臨華宮。
羨吟下了肩輿變看到從一旁走過來的旗妃,她顯得很清冷,身後只跟著常在身邊的辰佩。一身素衣很是憔悴,根本沒有了往日的招搖。
見羨吟走下來,旗妃停住了腳步,看著她走過來。
“平遠參見旗妃娘娘,聽說旗妃娘娘近來身體不好,如此寒冬不在敏劍宮待著,跑到臨華宮外來做什麼呢?”越平遠笑著站在羨吟身前,帶著幾分不屑。
旗妃勾起嘴角,並沒有看他,“本宮是特意來等鬱三小姐的。”她的聲音很沙啞,帶著前所未有的寂寥感,讓羨吟一下子覺得冷冽起來。
“鬱三小姐還有要事要去見皇上,恐怕不能和旗妃娘娘說話了。”
旗妃展顏一笑,走下臺階來拍了拍越平遠的肩膀,“老七,做人要大度一點,你父皇不喜歡小肚雞腸的人。”
越平遠冷笑,“旗妃娘娘到現(xiàn)在還有心情說笑,倒是平遠擔憂的多餘了。”
“本宮本來也沒什麼,只是想和故人說說話。好歹本宮也是長輩,這點禮儀昭妃應(yīng)該教過你吧?”旗妃面色清冷,始終帶著不可一世的態(tài)度。
越平遠測頭瞟了羨吟一眼,“別讓父皇等的太久!”說完,朝著臨華宮走去。
羨吟無奈的吸了口氣,似乎有雪花落入鼻息,清冽帶著塵埃的味道。“旗妃娘娘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得意,搬到了皇后,禁足了昭妃,夏妃已死,桐妃體弱。四妃也就只有你笑到最後了!可是今日看旗妃的臉色,似乎也沒那麼高興,是不是覺得後宮之中沒有敵手,太過孤單了呢?現(xiàn)在還要來找我鬱羨吟,替你解悶?”羨吟放肆的笑了起來,“旗妃娘娘,我鬱羨吟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不說全是你的功勞,但你至少也付出過努力。看在你讓我遠嫁的份上,我一定會讓你求仁得仁的!”
羨吟臉色冷漠而僵硬,狠戾的目光再次看向遠處,竟然泛起一股水色。
“你終究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始末,那本宮也就不多說了。打從本宮想讓你離開成陵的第一天起,就已經(jīng)料定了結(jié)局。本宮沒有輸過!”旗妃冷笑,“留你在成陵一天,成陵的幾個皇子就多一份危險,尤其是九殿下。所以你是禍水,也是我的敵人。當初你幫過我,我不忍心殺你,只能讓你離開他!”
羨吟惡狠狠的看向旗妃,“所以你就對皇上獻計獻策,說我纔是最適合和親的人選,讓我一生都禁錮在他的掌控之中,爲成陵賣命?旗妃,你當真是好狠的心吶!爲了一己之私,竟然把別人陷於如此境地,難道你就不怕遭報應(yīng)嗎?”
旗妃自嘲一笑,“難道我的報應(yīng)還不夠嗎?不用你多說,只要你遠嫁到了扶余,本宮自會以死謝罪!我旗家滿門沒有做過此等齷齪卑劣之事的人還活在世上,我亦如此。”
“那你的兒子呢?”羨吟冷哼,“五殿下會代你受過的,放心,就算我遠嫁到扶余,總有一天也會讓他後悔有你這樣的母親。”
旗妃倒吸一口涼氣,“鬱羨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現(xiàn)在我一樣可以讓你死!”
“那你大可以試試。”羨吟湊進一步,“旗妃,我不管你讓我離開九殿下的目的是什麼,但是你的的確確是惹得我不痛快了。這筆帳咱們走著瞧!”羨吟越過旗妃,踏上大殿的臺階。
羨吟的心中冷笑,不管是旗妃還是自己,終究都被高高在上的皇上給耍了。她自以爲是因爲自己的提議皇上採納,纔會解除她的禁足,給五殿下機會立功。可事實卻是藉著她的手,扼殺了他看不慣的幼苗!
她雖然不明白旗妃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是直覺告訴她,一生強悍的旗妃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而且她的生命似乎已經(jīng)走到了淒涼之秋……
旗妃捂著自己的腹部,嘴角流出蜿蜒的血跡。辰佩看著雪地上那點點紅梅,頓時嚇傻了。
“娘娘,您怎麼樣?您沒事吧?”辰佩淚流滿面的扶住她,“娘娘,奴婢早就勸過您讓您別管這些事情的,您爲什麼就是不聽呢?”
旗妃平復(fù)了下心緒,“辰佩,你終究是後跟在本宮身邊的,當年本宮和文貴妃的情義你不懂。倘若讓鬱羨吟再在九殿下身邊,九殿下就完了!九殿下並非本宮親生,但是文貴妃卻與本宮如同親姐妹一般。即便是子都有事,本宮也不能讓九殿下有事。否則待本宮百年之後,如何面對文貴妃呢?”
辰佩嘆了口氣,擦乾眼淚,“娘娘,文貴妃會理解你的。眼下咱們還是要養(yǎng)好身體要緊,五殿下和九殿下都靠您撐著呢!”
“辰佩,你就不用寬心本宮了。子都沒那個本事,九殿下……”她嘆了口氣,“是沒那個命!”
“近日朕已經(jīng)命禮部把你們的封號都擬好了,你來看看喜歡不喜歡。”皇上把摺子遞給了一旁的寇宗正,寇宗正捧著走下臺階呈給越平遠。
越平遠有一瞬間的猶豫,終究還是接了下來。
羨吟低垂下頭,雙眉皺起。自古分封之事涉及封地,所以封號好壞也是根據(jù)封地而決定的。皇上這樣問越平遠喜不喜歡自己的封號,的確是有些爲難了。不過換句話說,皇上也是有意讓越平遠挑個好的了?
羨吟不由得擔心起來,耳邊傳來越平遠的聲音。
“禮部的封號向來都是按照封地、長幼、禮制、祖法來擬定的,所以並無好壞之分。父皇已經(jīng)看過了封號,並沒有什麼異議,那就說明這樣的安排是極好的。”越平遠淡笑,“兒臣遵父皇之命便是。”
“那你就看看其他人的。”
越平遠一愣,緩緩打開那摺子,頓時皺緊了眉頭。“這……”
“怎麼?”
羨吟瞟了眼那摺子,只見四殿下也就是廢太子取安字,想必意爲安分守己;五殿下佔的是一個勇字,爲驍勇善戰(zhàn);六殿下站著一個烈字,或許是性格剛烈倔強之意;八殿下佔著一個文字,而九殿下則佔著一個——信!
信?羨吟不由得皺起眉頭,信字釋義很多,即可說是誠信,又可解釋爲承諾,亦可說成是信任相信。其他人的封號皆是性格所取,爲何越少千的卻偏偏是個信字?
最重要的是……上面還有越平遠的!若是皇上真的有意封他爲太子,哪裡還用得著擬號?
越平遠尷尬的看著自己名字後面的平字,臉色發(fā)青。
“怎麼?是不是對自己的封號不滿意?朕給你留的可是離京城最近的地方。”皇上微微一笑。
越平遠勉強的笑著彎下腰,“兒臣怎麼會不滿意?這些都是父皇用心擬出來的,兒臣歡喜都來不及呢!多謝父皇美意,兒臣必定會平安,也讓封地太平。”
“嗯,那你覺得其它幾個人的封號都如何?”
越平遠蹙眉,“這……其他人倒是沒什麼,只是九弟的信字……兒臣實在不明白。”
皇上呵呵笑著,“不過是一個承諾罷了,無需多想。今日叫你來這些事情只是其次,朕主要是想交給你一個任務(wù)。”皇上瞟了眼鬱羨吟勾起嘴角,泛出冷笑,“與扶余和北陵和親之事勢在必行,朕想挑個日子,讓你擔任送親使者。”
送親?
越平遠擡起眼簾,“父皇,送親之事讓兒臣擔任,似乎有些不妥吧?”歷來都是禮官,可是越平遠甚爲皇子,更何況是這個關(guān)頭,若是離開京城……
“此時非同小可,朕倒是覺得非你不可。”皇上放下手中的筆,“不要辜負朕對你的信任,鬱三小姐暫且留在宮中,和暮家大小姐一同住,到時候各自出城。其餘的事情朕會再安排你,不用說了,就這麼定了。”
“是!”越平遠一臉爲難的退出了大殿。
羨吟擡起頭看向皇上,皇上低垂這眼簾不知道看著桌上面的什麼東西。
“你怎麼還不走?”
羨吟深吸了口氣,放鬆了些,“我有個要求。”
“你現(xiàn)在不適合跟朕提要求。”
“答應(yīng)與否在皇上,提及與否在臣女。”羨吟走到大殿門口回過身來,“皇上看外面飄雪,可曾記得什麼舊事?”
皇上頓時渾身一僵,“你想說什麼?”
“當年我記得我父親出征的時候也是這樣飄雪的時節(jié),後來他大勝而歸,北陵戰(zhàn)敗。爲了安撫北陵,皇上毅然決然的要和親,所以也是在這個大學(xué)飄零的日子,我姐姐鬱含煙遠走他鄉(xiāng),至今未歸。今日也是個大學(xué)飄零的日子……”羨吟轉(zhuǎn)眼看向皇上,目光陰冷,“臣女想求皇上,讓我妹鬱繁枝和惠淳信成婚。”
皇上皺起眉頭,“你是和你父親商量好的嗎?一個推薦惠淳信,一個請求賜婚,到頭來好事全是你們鬱家的了?”
“皇上信不信,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都在於自己。可是我不能不說!”羨吟想起繁枝哭訴著鬱遐年要讓惠淳信入贅一事,若是鬱遐年真的這麼做了,惠淳信的性格雖然文弱但卻執(zhí)著,決計不會答應(yīng)。那到頭來他和繁枝的一段情就算是毀了!
羨吟深吸了口氣,“請皇上應(yīng)允!”她擡起雙臂擋在額頭前,跪下身子行了大禮。
皇上白了一眼,“朕不想再看見你。”
羨吟擡起頭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皇上就要做好收拾殘局的準備。”
“你威脅朕?”皇上冷哼一聲,“朕會下旨賜婚,但是婚期無望!”
“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