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青衫粲然一笑,突然盯著蘇流煙,“別動!”
他向不明所以的流煙伸出手,眼看著那隻漂亮的手就要碰到自己,流煙卻像是丟了魂兒似的愣在原地。
“鬱公子!”流煙不知所措的向後退了一步,只見一朵木槿花從肩膀上飄落下來……
鬱青衫不耐的彎下腰撿起來,“我只是想把這朵木槿花拾起來罷了,難道蘇大小姐以爲在下會是那個登徒子?”鬱青衫調侃一笑,“蘇大小姐可記得我二姐當年最喜歡什麼時候?”
流煙努力平復心中那亂蹦亂跳的小鹿,“含煙最喜月明星稀,乘興獨往花叢之中。正是今晚這樣的夜色……”
“蘇大小姐果然是二姐的知己好友
!”鬱青衫把那木槿花放在鼻尖嗅了嗅,嘴角洋溢出笑容。
流煙鼓起勇氣問道,“鬱公子喜歡木槿花?”
“難道蘇大小姐不是嗎?”鬱青衫粲然一笑,“我還以爲蘇大小姐逃出宴會來到此地,就是爲了賞一賞這京都最美的木槿花林呢!原來是在下錯意了……”
“不!”流煙侷促連忙否認,“我的確喜歡木槿花的,木槿朝開暮落的短暫花期,怎可辜負?我也是憐惜這花,纔不得已不敬皇后的……”
鬱青衫噗嗤笑了,“你覺得我都在這裡了,還會告你的狀嗎?偷偷溜出來就溜出來嘛,以後膽子儘管大一些,反正皇后娘娘是你親姑姑,難道還會爲難你不成?”他伸手接住一片落花,“可惜,只是這個時辰出來見到的都是殘花了!”
流煙含羞微笑,見鬱青衫似乎帶著幾分惋惜,不由心神盪漾,“鬱公子也很喜歡木槿花嗎?花開花落都是常態(tài),切莫太過傷感了,今朝錯過或許還有明天,花期年年歲歲,只要人常在就有的是機會。”
她故意呆了一個‘也’字,好像能把她們兩個之間的距離拉近一點似的!
鬱青衫撥弄了一下頭頂的花枝,“每一種花開都有自己的宿命,我也只是感嘆一下罷了,蘇大小姐不必太過在意。花木尊諾而生,守約而死,纔是這世間最根深蒂固的承諾。”
“承諾……”流煙喃喃的重複了一句,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開了花。
“大小姐?大小姐?是您在這嗎?”
鬱青衫皺起眉頭,“有人來了!”只見花叢外一點燈光向這邊移動過來。
流煙點了點頭,“是我的丫鬟姚嵐,想必是我出來的有一會兒,她擔心了。”
“蘇大小姐還是快些回去吧!在下告辭。”鬱青衫拱手一禮,轉身離去。那瀟灑的青色衣襬被夜風吹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小姐,您怎麼還在這裡愣著?夫人見您不在,都著急了
!”姚嵐氣喘吁吁,“小姐您看什麼呢?沒遇到什麼人吧?”姚嵐別有深意的問道。
蘇流煙轉身白了她一眼,“此時都在參加宴會,我能遇到誰?”蘇流煙興奮的折下花枝,“姚嵐,把這木槿花拿回去,今晚沐浴就用它了!”
姚嵐目瞪口呆的楞住,“小姐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木槿花了?從前不是……”
“從現在開始喜歡的,行了吧?”蘇流煙提起裙襬在花叢之中轉了一圈,滿心喜悅的撫摸那一樹木槿……
皇后沒有找到蘇流煙,便提議抽籤決定順序,所以之前已經表演了一輪。羨吟困得直點頭,好不容易捱到蘇流煙回來,“你這是去做什麼了?好好的出風頭的機會都讓別人給佔了!”
羨吟揚了揚下巴,流煙順著那目光看去,只見令儀長長的裙襬逶迤在地上,身前放著一架琴。
白皙纖細的雙手在琴絃上隨意一撥,便是一道美妙的宮商旋律……
盈盈一握的腰肢束的很緊,便更能體現出她飽滿的胸部。在宮燈的照耀下,更是顯得面如春水,目光瀲灩。
蘇夫人回首瞪了她一眼,“煙兒,你真是太不懂規(guī)矩了!”
流煙不由撇了撇嘴,“娘!反正有鬱大小姐在場,女兒也比不過她,何必去給她做那個陪襯呢?”
“鬱家的大小姐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這琴技真是無人能比啊!”昭妃嫵媚一笑,“皇后娘娘,您是不是應該賞賜點什麼?”
“你這又是來跟我討賞,要借花獻佛呢!”皇后嗔怪的白了一眼,“娓柒,把本宮那珊瑚手串拿來。”
娓柒似是有些驚訝的看了皇后一眼,也未曾多說便下去拿。
昭妃不由詫異,“珊瑚手串?皇后娘娘,那可是您嘴心疼的寶貝了,自己都捨不得戴。這賞賜是不是有點太重了?”
徐惠品連忙站起身走出去,行了大禮跪在地上,“多謝皇后娘娘恩德,只是正如昭妃娘娘所說,這珊瑚手串的確太貴重了,令儀不過是小孩子家,哪裡能承受得住皇后如此大恩?”
“哎?夫人多慮了,本宮既然要賞,鬱大小姐自然就承受得住
。”皇后挑眉一笑,“古語有云:令儀淑德,玉秀蘭芳;既富有此好德兮,又申之以令儀;這些都是指美好的儀容和風範的詞彙,可見令儀這名字用在鬱大小姐身上,真乃實至名歸!”
鬱令儀臉上綻放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喜悅,徐惠品也淡笑著叩首,“多謝皇后娘娘誇讚,將軍不過是希望小女能夠不負令儀這名字便足矣!”
“夫人客氣了!”皇后瞟了眼娓柒手中的錦盒,點了點頭。
娓柒走下臺階呈給鬱令儀,“鬱大小姐,您謝恩吧!”
令儀接過那錦盒像是在拿著什麼寶貝,“多謝皇后娘娘賞賜!”
羨吟不由一笑,看著在場人表情各異,心裡不知道是該爲她高興還是擔憂……
羨吟走在回去的小路上,有三三兩兩的小姐們已經和命婦告別分別前往不同的院落。遠遠地可以看到徐惠品正在和鬱令儀交代著什麼,手中那裝著珊瑚手串的錦盒很是華麗。
“看來長姐又要變成衆(zhòng)人的眼中釘了!”繁枝從身後款款走來,“這一次不知道三姐又要如何應對啊?”
羨吟不屑一笑,“與我而言,這不過是塞翁失馬!”
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羨吟回到青瓷苑站在夜風之中有些悽然,這裡地處偏僻,鮮少會有人經過。上午來的時候就被人刻意分到這裡,恐怕正是因爲自己那不好的名聲。今天似乎發(fā)生太多的事情,羨吟有些應接不暇,不過已然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怎能鬆懈?
羨吟拿起石桌上的酒杯,突然目光凜然的飛射出去,“誰?”
月光下雪白的身影一揮袖,便見那纖長的手指穩(wěn)穩(wěn)的夾著杯子,“你就如此恨我?”
“我恨的是把我當做棋子,用過之後又不屑一顧丟掉的人!”羨吟目光森然,嘴角掛著冷笑,“九殿下真是好謀劃,竟然可以把人賣了,還讓人替你數銀子!”
“這世上最蠢的人莫過於你,既然我們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你又何必那麼認真呢?”越少千的神色冷漠,那浩瀚如星河般的眸子猶如冬日,“你達到你的目的,我也在儘量幫你,這不是一樁互惠互利的買賣嗎?”
羨吟冷哼一聲,“只可惜犧牲的是我,得利的卻是你
。”羨吟想起那些自己前些日子被他利用的團團轉,就不由怒火中燒,“你還要不要再狠心一點?我若是那天毒死,你又當如何?越少千,七殿下的毒分明就是你下的,你又假裝兄弟情深的去解毒,就沒覺得自己噁心?”
呼——
一陣風撲面而來,轉瞬之間越少千已經像上次一樣懸在羨吟面前。他捏住羨吟的下巴,目光陰鬱,“鬱羨吟,我警告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只不過是和本殿下合作的合適人選,但卻不是唯一的。你若是想死,誰也攔不住!”
羨吟冷哼一聲,目光陰冷而決絕,“恐怕你也捨不得讓我死!”她暗自催動內力,一掌擊出。卻不料被越少千遏制住手腕,反遭一掌攻擊。
羨吟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擡起頭恨恨的看著重新坐回輪椅上的越少千,“怎麼樣?我就說你捨不得讓我死吧?”羨吟嘲諷一笑,“皇上在鬱家車隊中的消息你分明早就知道,那些刺客是你派來的,你爲的就是讓越平遠上當,引起皇上的懷疑。現在皇上定是知道越平遠在監(jiān)視他,對他十分不滿。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越平遠的性格是和皇上最像的,他的多疑絲毫不比皇上差。爲何他卻想都不想的就帶兵前去救駕?”
羨吟冷哼一聲,“因爲他明知道這是個圈套,但卻故意往裡鑽,讓下套的人慢慢浮出水面!”
越少千的的目光陡然冷卻,眉頭微微蹙起,垂下演練思忖片刻。“你怎麼知道?”
“呵!當局者迷啊九殿下,若是越平遠真的被皇上懷疑,那昭妃勢必會得到消息。可是今晚宴會,昭妃卻在皇后面前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覺得身爲一個母親會對自己兒子的危機視而不見,還能沒心沒肺的笑出來嗎?”
羨吟白了他一眼,“這個世界上最擅長僞裝的人,也總會露出心底最真實的情緒。昭妃如此談笑風生,那就只能說明,這根本就是越平遠故意的,爲的就是看看最後依舊得利的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