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冷哼一聲,“跟蹤調查?老五,你是如何跟蹤調查的?又是如何得知應該跟蹤太子的?一個好好的太子,全都讓你們給看住了!”
皇上雙目圓瞪,佈滿血絲,胸前氣的一起一伏,額上的青筋跳動。
“你們一個個的到底懷揣著什麼樣的心思?太子是你們的親哥哥,你們卻懷疑他、監視他,他是犯人嗎?”皇上倒吸了一口涼氣,“在朕面前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一旦矇騙了朕,卻在外面橫行霸道,互相猜忌手足相殘。你們還是人嗎?你們配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子嗎?朕真是對你們太失望了。”
皇上拿起一本奏摺晃了晃,“扶餘國之事朕已經邀請了扶余王子舍宜則前來,剛剛問你們不過就是想聽聽你們是什麼意思,你們果真沒叫朕失望啊!”皇上冷哼一聲,“老七,你先出去吧,上次朕中毒一事還沒有結果,雖然朕相信不是你做的,但是畢竟條條證據都指向你,這個時候你更是不便參與。”
越平遠咬了咬牙,一副恭謹非常的模樣,“父皇說的是,兒臣知錯,這就回去閉門思過。”說罷,越平遠站起來弓著身子退出殿外,不由嘆了口氣。
站在門口的寇宗正討好一笑,“七殿下怎麼這般緊張?”
“沒什麼,只是爲父皇的身體擔憂罷了。”越平遠勉強一笑,又問道,“寇公公,我聽說鬱家的三小姐被壓入天牢已經放出來了,可似乎並沒有回到鬱家,這件事情您可知道?”
“哎呦,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鬱三小姐可真是命苦啊,人一被擡到鬱家就被鬱家人轟出來了。”寇宗正皺緊了一張臉,“鬱家現在的情況也是江河日下,還怎麼管得了這犯了皇上大忌的小姐呢?”
“大忌?”越平遠不由詫異,“敢問公公是什麼大忌?日後我也好小心纔是。”
寇宗正左右瞧瞧,低聲冷笑,“鬱三小姐的行蹤本就詭異,這幾次的重要事件卻偏偏都有她的影子,皇上如何能不防備?聽說她迷倒了尹之川尹大人,九殿下也當衆提出他對鬱三小姐深情不渝,更重要的是獨孤家的少主竟然也和皇上說要娶她爲妻。你說皇上會怎麼想?”
越平遠的心中一緊,表面卻若無其事的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也是情理之中啊!”
“嘖嘖嘖……”寇宗正搖了搖頭,“難道七殿下忘了?鬱三小姐那雙眼睛,可是泛著淡紫色的光芒……”
一旁的豆子乾咳了兩聲,寇宗正連忙掩住嘴,“哎呦,老奴失言了,七殿下可千萬別怪罪。”
越平遠笑著點了點頭,“寇公公說的哪裡話。”
皇上看著跪在地上的越子都,氣不打一處來,“老五,你記不記得上次朕病了的時候,朕問你對手足如何,你是怎麼告訴朕的?當時朕以爲你是真的友愛兄弟,可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太子敦厚善良,雖然不一定是治國的良才,但卻始終把你們都當做最好的兄弟。於國,他鞠躬盡瘁、勞心勞力,於家,他孝順父母、和樂手足,朕實在不知道他哪一樣對不住你們。要你們這樣對他。”
皇上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走吧!你走吧!去看看你母妃吧,朕累了。”
越子都一聲不吭的離開臨華宮,心裡掩藏著無限的悲傷,雙眼通紅。寇宗正從未見過他這樣頹然寥落的模樣,“五殿下,您這是……”
他淡淡的搖了搖頭,“明朝散發弄扁舟!”說罷,他撩起衣襬大步離開。
皇上嘆了口氣,巨大的殿堂裡只有他孤單的影子,“太子啊太子,你唯一的錯就在於你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卻又不能擔負起做太子的心狠手辣和工於算計。父皇要爲你剷除多少障礙,才能讓你登上皇位?而那些你踩在腳下的鮮血和殺戮,善良如此的你又能否承受呢?”
羨吟站在花園中聞著沁人心脾的花香,感覺心曠神怡,“這種花叫什麼名字?好像從來沒見過似的。”她摘下一朵,轉身看向越少千。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轉瞬笑道,“名花、傾國、兩相歡!”
羨吟臉一紅,嘴角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什麼名花?我見都沒見過。”
“這花沒有名字,是我從沙漠中帶回來的,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滄海桑田。”越少千輕輕的託著輕盈的花瓣,眼底閃過一絲哀傷,“滄海桑田,聽起來很落寞吧?”
“的確,不過我倒是很驚訝,你去過大漠?”羨吟好奇的坐在一旁的欄桿上,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大漠好玩嗎?可有詩人口中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越少千笑著點了點頭,“是有的,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仍舊年少,喜歡到處遊歷。當時的八哥也很喜歡逍遙天下,只是他更喜歡詩情畫意的江南,而我則喜歡各種冒險與邊陲疾苦之地,那樣才能更讓我成長。”他的眼神飄忽,似乎回憶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時是我進入大漠的第十天,所帶的水早就喝光了,還要到處躲藏以便避開沙漠盜賊的追捕。我已經筋疲力盡,感覺天上的太陽都是兩個,渾身像是被蒸發幹水分的魚。”
“茫茫的大漠上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漫天的風沙和讓人乾渴的太陽,人在那個時候只會感覺到絕望。我暈倒了,以爲會那樣死掉,可是沒想到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一位姑娘的懷裡。”越少千目光中有了星星點點的笑意,“她的身材玲瓏有致,衣著怪異凌亂,皮膚並不白皙,卻是大漠獨有的健康小麥色。看見我醒過來,她的眼中留露出光彩,我口渴的厲害,她便拿過來這種花,把花的汁液擠出來給我解渴。”
“神奇的是喝過這種花的汁液,的確沒那麼渴了。後來我才知道沙漠上有很多這中不知名的花草,他們的生命力頑強,一生的努力只爲了開一次花。”
羨吟詫異的看著他,“只能開一次?”
越少千點了點頭,“這種花傳說是長在海底的,可海枯石爛變成了大漠,它依舊生長在這裡。它的根足可以穿越沙礫紮根在深深的土壤層吸收水分,所以在大半生的時間裡它們是不能開花的,所有的水分都用來生長根鬚。根鬚夠到了水源後,才能開出花來。”
“這樣堅韌不拔的精神可真讓人感動,一生只有一次花期,卻還生長在大漠之中,能不能被人欣賞到都很難說。”羨吟不由嘆了口氣,覺得手中的花朵竟然多了幾分落寞。
越少千淡然的說道,“它是大漠上唯一能解救行人的植物,被大漠的人奉爲神的賜予!”他拿過羨吟手中的花朵,順手插入髮鬢,笑意盎然的看著她呆愣的模樣,與那鮮嫩的花朵相得益彰,明豔的能流出水來。
“就像你一樣,都是神賜予的禮物。”越少千含情脈脈,雙手握著她的肩膀,兩人相識無言卻勝有千言萬語。
羨吟被他的目光吸進去,像是掉入了一汪寧靜的湖水……
“你們在幹什麼?”
羨吟身子一顫,越少千的眼中明顯盛滿不悅,他轉身厭煩的看向來人。羨吟站起身微笑的看著面前一身華衣,盛裝打扮的獨孤秋化,只覺得她此刻臉上嫉妒的表情簡直是毀了這身衣服和妝容。
“笑?你笑什麼笑?”獨孤秋化冷哼一聲,“你是在笑我自取其辱,還是在笑你自己恬不知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勾引九殿下,虧你還是將軍府的嫡出小姐,有娘養沒娘教的東西。”
“獨孤大小姐說的還不夠準確,羨吟不止是沒娘教,連養都沒有人養。想必你應該把我調查的非常全面了,我母親早亡,我自然無人教養了。不過好在上天垂憐,讓我知善惡、名是非、懂禮儀、知尊卑!”羨吟嘲諷的看著她,“不像某些人,整日只知道往別人的府上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女子該有的矜持和情愛本身的意義。”
獨孤秋化的臉色頓時青白,“你是、你是在辱罵我不懂得矜持、不知道禮儀?哼!對於你這種女人,本小姐用不著。我不妨實話告訴你,我早就和你說過要和你比試,你膽小如鼠,卻不能讓我停滯不前。對於九殿下,我是志在必得!”
獨孤秋化上前一步,“請你離他遠一點!”
“我想九殿下應該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即便我離他遠一點,他也會不辭萬里找尋自己想要找的人,而不是和你在一起虛度年華!”
羨吟笑著白了她一眼,“獨孤大小姐天天來九殿下府,整個京都都知道了。本來我鬱羨吟一展奇才之後,京都茶餘飯後的笑柄就沒了。這回倒是讓你撿了個便宜,白白的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我是應該祝賀你,還是應該笑你呢?”
羨吟冷笑一聲,撫了扶自己鬢髮上那朵越少千親手戴上的花,“此花名爲滄海桑田,依我理解有情深不渝之意,我和九殿下心意相通彼此視爲知己。他今日給我戴上這花有許諾之意,獨孤大小姐就別白費心機了。”
越少千微笑的看著高高在上的鬱羨吟,只覺得此刻的她像是一隻佔據地盤的女王,在向別人宣佈自己的所有權。本以爲自己會很討厭這樣佔有慾極強的女人,可是現在心中卻瀰漫著強烈的喜悅。至此一生,永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