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妃來到冷月宮,只見冷月宮上下都是屏氣凝神十分緊張,氣氛冰冷到極點。這幾日想必昭妃也沒少給她們氣受,以她那個跋扈的性格,自己若是遇到煩心事,誰也別想安生。
想到這裡,桐妃微微一笑,擋了一旁急匆匆的一個宮女。
“桐妃娘娘恕罪,奴婢剛剛一時情急,竟然沒有看見您!”那宮女生怕被挑出錯處,連忙請罪。
桐妃笑著扶起她來,“多大點事情也至於你這樣哭。”桐妃拿出手帕塞進她手裡,“擦擦眼淚吧!”
“多謝桐妃娘娘,只是您的東西奴婢怎麼好用?還請桐妃娘娘收回,奴婢自當珍惜。”那宮女雙手託著手帕,像是託著一件寶貝。
“你這宮女倒是謙和,本宮看你們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的,可是昭妃心裡不痛快嗎?”
那宮女頓時垂下臉來,委屈的說道,“昭妃娘娘爲了平王的傷勢操心勞力,這幾天都沒好好睡覺吃飯了。”
“真是可憐吶!”桐妃嘆了口氣,“昭妃也是愛子心切,你們做下人的也要理解纔好,切莫心生怨懟。多想想平日裡昭妃娘娘對你們的恩情和好處,不要讓她此刻爲難。”
“是,奴婢斷然不敢的。”
桐妃轉身走近殿內,“姑姑,昭妃這一次可算是合你的心意了,你可痛快?”
岑竹冷笑,“等這一天等好久了!”
“都給我滾出去!一個兩個都是沒用的東西,平王就這麼點小傷都治不好,你們拿著本宮的銀子都是幹什麼吃的?竟然還有臉跟我說盡力了?你們何時出力了?滾,都給我滾出去!”
桐妃站在殿門口,只見一些太醫一個個都落荒而逃,不由得搖頭嘆氣。桐妃朝著最後那個白髮老頭俯身一禮,“太醫令,不知道平王的傷勢如何了?”
太醫令一臉眉頭緊皺,“實不相瞞,桐妃娘娘,平王的毒若是沒有解藥,只怕一輩子都要躺在牀上啦!”
“你的意思是說,他不會死?”桐妃疑惑的看著他。
太醫令尷尬的微微一笑,“這個嘛……”
桐妃瞭然,“既然如此,那本宮明白了。”
“老臣告退。”
桐妃進入殿內看到的就是蒼老了不只是一點的昭妃,只見她髮鬢凌亂,衣衫污穢,像是逃難的婦人,哪裡還有一點深宮寵妃的樣子?
昭妃幽幽的擡起眼簾,綻放出寒光,“你來幹什麼?”
“本宮自然是來看看昭妃你了,平王的情況闔宮皆知,衆位姐妹都有心看望,只是都害怕此刻來了反而掣肘。所以就只能讓本宮一人前來探望了!”桐妃一臉擔憂的走上前想要查看越平遠的情況,卻被昭妃攔住。
昭妃目光兇惡,紅通通的像是個隨時都會吃人的野獸,“別靠近遠兒,否則我跟你沒完。”
桐妃退後一步,笑看著她,“昭妃妹妹這又是何苦呢?我不過是想看看平王的近況如何,並沒有其它的意思,你這樣百般怨懟,怕是要被別人詬病的。”
“本宮被別人詬病的還少嗎?”昭妃冷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藏的什麼心思。這麼多年你都藏在姮蕪宮裡百般說自己的身體不適,閉門謝客,實際上就是爲了躲避外面的風雲變幻。如今你出來了,你的身子好了,怎麼就那麼巧?你不過是一條看準時機就會伺機而動的狼!現在皇后死了,旗妃也死了,本宮眼看著也要倒臺,位列四妃的你卻脫穎而出,一枝獨秀。你果然不一般啊!這就是獨孤家的人,心狠手辣,可以爲了一個目的奉獻出自己的大半生美好歲月,本宮還真是開眼。”
桐妃雲淡風輕的勾起嘴角,“那又如何?”
昭妃頓時愣在原地,這麼多年來似乎第一次看到桐妃這樣的表情,高傲的,不可一世的,那種輕蔑彷彿是在人頭頂的手握生死大權。
“又如何?”昭妃冷笑,“你覺得你能就此在這成陵後宮裡翻手爲雲復手雨不成?”
桐妃邪魅一笑,“我只要能在你面前翻手爲雲復手雨,就夠了!”
昭妃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昭妃應該明白。”桐妃轉眼看向躺在牀榻上的男子,一身枯槁形容消瘦,“嘖嘖嘖,真是難爲平王殿下了,一代好男兒就要在牀榻上度過後半生,難道昭妃你就不心疼嗎?他可是有希望做皇上的!”
昭妃留下一行眼淚,悽苦的看著桐妃,凌亂的頭髮被她粗重的氣息吹得一動一動的。
桐妃身手剝開她的碎髮,“昭妃妹妹花容月貌,這麼多年本宮看在眼裡都覺得很是動人,所以心裡愛你又嫉妒你。對你歡喜,又對你癡迷。你有皇上的寵愛,有良好的家世,甚至還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可是本宮卻什麼都沒有了,這難道不是上天的不公平之處嗎?”
“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昭妃聲嘶力竭的喊道,像是個鄉野村婦。
桐妃一把抓住她的下巴,惡狠狠的對著她的臉,“還記得我的公主嗎?你是怎麼把她送出宮的,又是怎麼害了她的,如今我還歷歷在目,你可知我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如今你的兒子不過是躺在牀上昏迷不醒而已,你就這樣撕心裂肺,可見我當初生不如死!”
昭妃含淚搖了搖頭,“不!”
“不什麼?”桐妃怒吼,這麼多年第一次爆發出自己內心的恨意,這樣酣暢淋漓。“昭妃,你若是想救你的兒子,那就拿出點誠意來。”
昭妃跌坐在地上,“你想要什麼誠意?拿我的命去換你女兒的命,這就是桐妃娘娘想要看到的誠意?”說完,昭妃悽苦的放聲大笑。
桐妃紅紅的眼圈慢上就要流出淚水,瞪得老大,很是駭人。她轉身背對著昭妃,留下兩行淚水,“到底該怎麼辦,你自己心裡應當有數。”
“桐妃,我就算死,也會抓著你一起下地獄——”
冷月宮外,桐妃感覺到一陣寒意,渾身不由得一哆嗦。岑竹扶住她,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心疼的留下淚水,“桐妃,你可要保重啊!如今大事已成,您若是再有個什麼,可讓奴婢如何應對?”
桐妃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彷彿剛剛那些氣勢都是多年積攢出來的,一瞬間全都被掏空了一般。還沒走幾步,便栽倒在地上……
臨華宮中靜悄悄的,越誠傳正在細心的批閱奏摺,寇宗正笑著打開門,見他正低頭忙著,連忙招了招手,身後有一位身著清麗的女子走進來,清秀的相貌雖不出衆,但卻有著幾分眼熟的模樣。那女子心領神會,端著熱茶走入殿內。
“寇宗正,朕讓你去倒杯茶你怎麼就去了這麼長時間?難道是去現採茶了不成?”
“皇上,請喝茶!”
越誠傳的手一頓,毛筆在紙上留下了一個墨痕。他轉頭看著身邊跪著的女子,明眸皓齒,清麗無暇,與清淑儀有些相似,當然也和文貴妃有幾分相似。
越誠傳笑著端起茶盞,“是寇宗正讓你來的?”
“如果說是妾身自己要來的,皇上又當如何?”女子美眸流轉,年輕的氣息讓越誠傳移不開眼睛。
越誠傳勾起她的下巴,“若是你自己要來的,那可就怪不得朕了。”
龍帳內,一夜繾綣纏綿,女子年輕的身體讓越誠傳多年的空虛得到滿足。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整個人似乎都年輕了起來。他的愛人又回到了身邊,不管是不是她,自己都已經不在乎了。
“這可如何是好?冷月宮那邊出大事啦!”小豆子哭著跪在殿門口,“師父,這可怎麼辦啊!”
寇宗正在門前往裡看了看,又看了看天色,“眼看著就要泛白了,不如就等到皇上起來吧!如今這形勢咱們也不好進去啊!”看來九殿下尋找的這個女子的確是箇中翹楚,比上次那個清淑儀更受皇上喜歡,這一夜似乎都沒怎麼消停。寇宗正無奈的嘆了口氣,東邊日出西邊雨喲……
清早,殿門打開,越誠傳從裡面走出來,身邊還帶著一位盛裝美人。
寇宗正連忙跪在地上,“奴才給皇上請安。”
“寇宗正,從今日起,朕賜晚妃住清寧宮。”越誠傳的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悅,緊緊的拉著晚妃的手。晚妃嬌羞的靠在他身上,“皇上,那你晚上可要來清寧宮看臣妾呀!”
“好好好!”
寇宗正瞟了眼小豆子,兩人頓時勉強的笑容,“恭喜晚妃娘娘,老奴這就去讓人打掃清寧宮。”
“好!那就有勞公公了。”
“不過……”寇宗正爲難而又略帶哀傷的看著越誠傳,“皇上,昨晚宮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冷月宮的昭妃娘娘歿了!”
越誠傳頓時石化在原地一般,半晌纔回過神來,“什麼?歿了?”
寇宗正小心翼翼的點點頭,“皇上,聽太醫說是急火攻心,情緒抑鬱所致。”
越誠傳飛快的走了出去,在寇宗正面前形成了一股風般的。晚妃皺起眉頭,一張臉都擰成一團了,負氣的跺了跺腳,“真是晦氣!”
“娘娘,您需得體!”寇宗正別有深意的目光讓晚妃頓時沒了氣焰,扭頭離開了臨華宮。
越誠傳看著昭妃蒼白的臉色,蓬亂的頭髮裡消瘦的臉頰不知道何時那般蒼老,身上的華服也已經裹不住消瘦的身材,她瘦了多少?爲了照顧越平遠。
越誠傳嘆了口氣,一生都是盛裝打扮漂漂亮亮的,可爲何臨死的時候卻要這般淒涼?昭妃啊昭妃,朕這一生都寵愛你,只可惜你太愛自己這個兒子。
“給昭妃入殮吧!”越誠傳轉過身,步伐落寞的走出了冷月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