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在大地上,有鳥雀站在院外的樹枝上鳴叫。繁枝扶著惠淳信走出屋子,迎面恰好遇到剛剛擔水回來的農家壯漢。
壯漢見到兩人揹著包袱,不由一怔,“兄弟,大妹子,你們這是要走?”
繁枝微笑著點了點頭,“打擾多時,他的傷也已經沒有大礙,如今可以行走,我們還是要儘快進京的。這段時間多謝大哥大嫂幫忙了!”
繁枝和惠淳信自打在靈山遇到危險墜落懸崖,便一隻留在這戶人家養傷,如今已經這麼多時候,的確該走了。
“大妹子,你這是要走啊?多住些日子吧!”少婦從屋裡走出來,雙手還在圍裙上擦著湯汁,“我剛剛熬了湯,給大兄弟補身體呢。”
“不了,大嫂。”繁枝從手腕上拿下一個碧綠的鐲子,“大嫂,我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承蒙你的照顧他的傷纔會好的這麼快。妹妹身上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這個鐲子就當做是妹妹給你們的一點心意吧!”
少婦連忙推辭,“這可使不得,大妹子,這玉鐲一看就是珍貴的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吧!你們進京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事情,身上總要有些盤纏。”她嘆了口氣,“知道你們必定不是普通人,不會在這裡耽誤太多時間。我剛剛做了炊餅,給你們裝些上路吧!”
繁枝和惠淳信告別了兩人,朝著山路走去。繁枝站在山上看著遠處的大道,“惠淳信!你快看,那邊就是城門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雖然繁枝用信鴿給五夫人送過信,但是自己出來的太久,還是難免擔心會有紕漏。若是別人找不到自己,會不會爲難五夫人呢?她擔心了多日,今天終於可以把懸著的心放下了。
惠淳信站在她身側,臨風而立,帶著幾分滄桑和失落。“繁枝,你那麼希望回去嗎?”
這些日子的相處,繁枝和惠淳信的感情已經升溫,他的溫柔和幽默深深地在她的心裡紮下根。她知道他心中的不捨,可惜婚姻並非兩情相悅就可以圓滿一生。
“惠淳信,我們的家在那,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們都要回去面對。”
惠淳信的眼神一亮,激動的看著她,“你的意思是說,你願意嫁給我?”
繁枝的臉一紅,連忙推開他轉過身去,“我可沒說過,婚姻大事,自然還是要父母做主的。”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回去就讓我爹去你們家提親。”惠淳信笑看著遠處的城門,一臉的期待,“繁枝,我一定會娶到你的。”
“那可不一定!”繁枝小聲的嘟囔著,臉紅如血。
鬱家門前,鬱遐年正帶著全家站在門口等帶著,宋洗玉興高采烈的跟著鬱遐年站在最前面,得意的昂起頭。二夫人徐惠品無奈的退後了一步,鬱令儀連忙挽住她的手臂,兩人無奈相識。
衡鴻芷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根本不甚在意,她轉過頭壓低聲音問一旁的五夫人,“繁枝還沒回來嗎?”
五夫人一臉擔憂的搖了搖頭,“自從上次傳信回來,就沒什麼消息了。不過我想應該是快了,繁枝的信裡說過就在這兩天。”
衡鴻芷嘆了口氣,“繁枝這次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麼呢?還不快上前迎接?”宋洗玉回頭冷哼一聲,“不知道今日要迎接的是貴客嗎?還在這磨蹭,真是煩死了!”
說完她連忙上前拉住那男子的手,一臉的熱情,“哎呦,表侄,你怎麼纔來啊?表姑可都在這裡等了你一個上午了。知道你要來,這不全家都在這裡等著你嘛!可見你表姑父對你有太重視。”
衡鴻芷這纔看清來人,一身銀灰色的華服包裹著消瘦的身材,如玉的臉上線條分明深刻,帶著幾分凝重和暗淡之氣,雖然那張臉本應該是一副讓人覺得陽光的面相,卻偏偏有這股不相稱的氣質。衡鴻芷不由搖了搖頭,此人只怕是一生路途坎坷!
鬱遐年走上前拱手一禮,笑著說道,“老夫在此等候鳶卿少主多時了,鳶卿少主光臨寒舍,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呀!”
“鬱大將軍客氣了,晚輩早就應該來看望你纔對。”鳶卿轉頭掃視人羣,卻沒有發現羨吟的身影,眉頭不由輕蹙。“鬱大將軍,我雖然是皇上的客人,但更是表姑的親戚,如果住在府上一段日子,應該不會打擾到你吧?”
宋洗玉頓時興奮的拉住鳶卿的衣袖,“怎麼會打擾呢?表侄肯在表姑這裡小住,表姑欣喜都來不及呢!你說的對,咱們是親戚,非要住皇宮裡做什麼?御膳房雖好,可衆口難調,也未必合口。表侄安心在這裡住下,表姑親自給你下廚!”
“洗玉!”鬱遐年乾咳兩聲,雖然留下獨孤鳶卿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口出狂言說皇宮閒話。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抓住話柄?
宋洗玉嗔怪的白了一眼,“是是是,妾身說話唐突了。”
鬱遐年微笑著伸出手,“鳶卿少主裡面請!”
獨孤鳶卿剛要邁步,卻看見牆角又一道身影閃過,他不由皺起眉頭仔細一瞧,一位一身素潔的姑娘表情甚爲無奈,又惶恐的走出來。
“繁枝?”五夫人連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繁枝,你怎麼纔回來?”
“娘,我……”
“繁枝去凌雲寺祈福齋戒,自然要這個時候回來,有什麼可驚訝的?”衡鴻芷輕蹙眉頭說道,“還不快進去換了這身素衣,拜見貴客?”
繁枝連忙屈膝一禮,“是!”
五夫人跟著繁枝先行進府,衆人也都沒太在意。可獨孤鳶卿卻眼尖的瞟見了那牆角還有一個男子,露著半邊身子看著繁枝離去的背影……
鬱遐年和宋洗玉走在後花園,不斷的在獨孤鳶卿耳邊左右嘰嘰喳喳,獨孤鳶卿淡淡微笑也不作答。鬱遐年拉住宋洗玉,“你不是說要給鳶卿少主親自下廚做飯嗎?都這個時辰了還在這裡嘮叨,是打算讓他餓肚子嗎?”
宋洗玉恍然大悟,“哎呦,瞧我這個記性,表侄先在這裡和你表姑父說話,表姑去去就來!”
鬱遐年待她離開後無奈的嘆了口氣,“你表姑就是這副樣子,平日我的耳朵都被她嘮叨出繭子來了,鳶卿少主可千萬別網心裡去。”
獨孤鳶卿淡然一笑,“鬱大將軍客氣了,既然都是親戚自然不會在意的。表姑也是一片熱心而已!”
“鳶卿少主此番前來朝中一方面是因爲朝廷要連接各大水系之事,另外也是想給獨孤大小姐結親?”
“其實我到也不是很在意秋化嫁入皇室之事,畢竟她是我的親妹妹,我也不願意讓她嫁入皇家遭那份罪。憑我們獨孤家的實力,不管秋化喜歡誰都能安然的過一輩子。不過……”獨孤鳶卿故作無奈的笑道,“不過如今看來,秋化倒是對九殿下情有獨鍾,剛剛我讓她一起過來,她還不來,徑自去了九殿下府上。女孩子大了,我這個做哥哥的也總是不太好說。”
鬱遐年笑著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不過九殿下畢竟……怕是委屈了獨孤大小姐。”
獨孤鳶卿勾起嘴角,“九殿下雖然身有殘疾,但也不減風華,若是秋化真的喜歡,那我也沒什麼意見。不過,看宮宴那天的情景,九殿下似乎喜歡的是鬱三小姐,這就讓我爲難了。畢竟鬱三小姐也算是我的表妹,這九殿下只有一個,可如何是好?”獨孤鳶卿故作爲難的笑起來,心裡卻想著,只要獨孤秋化和越少千在一起,鬱遐年又反對鬱羨吟和九殿下在一起的話,自己就有更大的機會了。
鬱遐年垂眸一笑,心裡的想法卻早已經和獨孤鳶卿不謀而合,“老夫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嫁入帝王之家,畢竟羨吟的母親只希望她一生圓滿,白頭到老。這一點上,老夫倒是和鳶卿少主想到一塊去了!”
“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獨孤鳶卿放聲笑著,心情很是舒爽,“話說回來,這株奇花好像是皇上在宮宴那天送給鬱大將軍的吧?色彩豔麗,花瓣凝重,看上去猶如紅霞,讓人沉迷於其馨香馥郁之中。的確是難得一見,不過鬱大將軍可知道它的習性?”
嗜蛇花,普通的土壤是無法培育出這樣珍貴的奇花,必須要每日用毒蛇之血灌溉,毒蛇之屍肥沃土地,纔可花色豔麗,經久不衰。其香氣馥郁,卻和毒蛇一樣帶著毒性,聞者日久,可至癲狂!
鬱遐年早就已經知道了這花的作用,皇上賜給自己這花,或許可以說成是試探,也可以說成是——賜死!
他只是想安安靜靜的除掉一個心腹大患!
獨孤鳶卿勾起嘴角,“這嗜蛇花一般鮮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帶領商隊行經大漠的時候認識的。與將軍能夠如此坦然的把這嗜蛇花栽種在庭院裡,還真是讓鳶卿佩服啊!”他的眼中帶著幾分笑意,瞭然以切。
能夠這樣坦然面對的,恐怕只有兩種想法,一看破了生死,忠君不移,二,他已經爲自己想好了退路,而那條退路的去向出了和皇上背道而馳,還會有什麼呢?
鬱遐年看著獨孤鳶卿深淵的笑意,也慢慢的勾起嘴角,“鳶卿少主的確足智多謀,善察人心,老夫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