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中,羨吟跪在潮溼陰冷的地上,下肢已經麻木。她的臉色蒼白,似乎兩天下來就消瘦了不少,面前的獄卒看著沉默不語的她和手中空白的宣紙,不由嘆了口氣。
“這可怎麼辦吶?皇后娘娘還等著咱們的供詞呢!”那獄卒連忙上前討好的說道,“鬱三小姐,您好歹也爲小的們著想著想,若是再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怕皇后娘娘會要了小的們的腦袋呀!”
羨吟垂著眼簾深吸了一口氣,“沒什麼好說的,我都說過是我做的。”
“哎呦,可是皇后娘娘不信吶,你一個姑娘家若非有人指使,謀害太子又有什麼用?”獄卒把供紙放在桌上,無奈的嘆了口氣。“娓柒姑姑?”他連忙站起身用袖子拂去椅子上的灰,“娓柒姑姑怎麼親自來了?快請坐!”
娓柒微笑著點頭,“您太客氣了,我是奉皇后之命過來交代幾句。”
“皇后娘娘有什麼吩咐,娓柒姑姑但說無妨!”那獄卒的眼睛一亮,充滿期待,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就好辦了。
娓柒瞟了眼不動聲色的鬱羨吟,與那獄卒耳語幾句。只見那獄卒起初是一臉爲難之色,話到最後笑容燦爛,連連點頭,“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這就辦。”
娓柒直起身子,恢復了從容端莊,“皇后娘娘可說了,此事關乎江山社稷,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小的明白!”
娓柒轉身離開,羨吟的嘴角勾起,發出一絲冷笑。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那獄卒轉過頭變成了一臉的陰毒和冰冷,大喝一聲,“來人,給我把她綁上!”
獨孤鳶卿坐在椅子上一臉嚴肅,秋化不悅的白了一眼,轉頭看向窗外的景色,心思早就已經飄到九殿下府。
“你又在想什麼?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不要再打越少千的主意,他與皇位無緣。”鳶卿冷哼一聲,“你這次來京的任務是找尋一位能夠登上皇位的人成婚,而不是一個瘸子。”
“哥!”獨孤秋化頓時拍案而起,“你說話能不能注意一點分寸?什麼叫瘸子?他可是成陵王朝的九殿下。我就是喜歡他,我誰都不要。”
鳶卿斜睨了她一眼,“獨孤山莊可由不得你,越少千爲人狡詐,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秋化不屑的輕哼一聲,自以爲是的甜美一笑,“我根本不要做他的對手,我只要做他的身邊人,一生一世陪在他身邊就夠了。”
“膚淺!”鳶卿鄙夷的嘲諷,“你以爲越少千會看上你?”
秋化頓時臉紅及耳,“越少千怎麼會看不上我?我哪裡比鬱羨吟差了?更何況鬱羨吟這次出事,他根本就一點都不在意,不聞不問,這說明他根本就不在乎鬱羨吟。和她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你還真是天真啊,他越是不聞不問就證明他越在乎。”皇上分明是不同意他和鬱羨吟在一起,所以他不聞不問反倒會讓皇上放鬆警惕之心,對羨吟對他自己都是好事。不得不承認越少千不僅聰慧非常,而且很能忍耐,聽到鬱羨吟再天牢之中,連鳶卿自己的心都開始緊張起來。
獨孤秋化轉身離開,憤恨的說道,“你就等著瞧吧!”
羨吟噗通一聲狠狠地被扔在地上,潮溼雜草散發出的氣味讓她感覺一陣噁心,可先在卻根本沒有力氣去挑肥揀瘦。她渾身上下都帶著血痕,八十一鞭,每一鞭都在皮肉上綻放出血色的花朵。
“怎麼辦?還是什麼都不說……”
“聽說她會武功,想必這點鞭傷不算什麼,所以下次還是用點更狠的吧!”
羨吟筆者眼睛,耳邊卻聽的清清楚楚,她的喉嚨發緊不知不覺的已經捱到了晚上,她卻一動沒動。不知道又到了什麼時候,她的耳邊傳來尹之川的聲音。是做夢了嗎?
尹之川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羨吟,渾身的鞭傷像是抽打在了他的心上,每一次都疼痛百倍。
獄卒乾笑兩聲,討好的說道,“尹大人放心,像這麼重要的犯人,小的一定會好好伺候,讓她們趕緊開口的。”
尹之川一巴掌打在獄卒的臉上,渾身都在顫抖,眼睛裡像是能噴出火來。“還不快給我打開牢門。”
“是是是!”獄卒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打開牢門退了下去。
尹之川飛快的上前跪在地上,卻又不知道該不該抱她起來。渾身上下都是血,會不會扯痛她的傷口?尹之川咬牙隱忍,卻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起來,“他們把你弄成這個樣子,你怎麼就什麼都不說?如果是越少千指使你乾的,你就把他供出來好了,反正他也不會死。可你就不一樣了!”
羨吟淡淡的扯開嘴角,“尹之川?”
“是我!”尹之川連忙握住她的手,感覺像冰塊一樣,讓他心疼不已,“你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只是沒有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人,會是你。”羨吟一笑,眼中泛著淚光,“尹之川,聽說你受傷了,自從上次宮變,到前幾天給我送來慢性毒藥的解藥,你都沒有出現過,是不是傷很嚴重?”
尹之川白了她一眼,“到現在還有心情關心我,知不知道若是再在天牢呆幾天,你就可以去極樂世界了?皇后是絕對不會放棄這次至你於死地的機會的,反正太子已經不可能再娶鬱大將軍的女兒,她巴不得你死的快些,好讓別人也佔不到這個便宜!”尹之川坐在地上把羨吟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看著她消瘦枯黃的小臉,不禁嘆了口氣,“本來就沒什麼可看之處,現在又讓我失望了不少……”
羨吟嗔怪的剜著他,“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
“人終究都是要死的,怕什麼?大不了我陪你!”尹之川含情脈脈的笑道,“其實越少千是在外面想辦法救你呢,所以才讓我撿了個大便宜,先來見你,否則我可一點機會都沒有。對了,我剛剛進來的時候,他還囑咐我說一定要看看你的情況好不好,讓我安慰你說他馬上就會找到救你的辦法。”
羨吟笑著點了點頭,眼底終於有晶亮的目光,“尹之川,你說中毒的爲什麼是太子呢?”這件事情她一隻都沒能想明白,自己明明是下毒給越平遠,爲何他會一環扣一環的讓自己的計劃失敗?還要讓太子摻和進來,是不是有點太巧合了呢?她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對,難道越平遠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計劃,所以纔會一箭雙鵰的陪自己玩?
尹之川輕柔的捋了捋羨吟的頭髮,“你別擔心了,我會去查清楚,還你一個公道的。”
她抓緊尹之川的衣袖,“若是我這次真的不能出去,你可會想念我?”
尹之川看著她善良的目光,心裡突然震盪一下,似乎有浪潮翻滾而來,帶著濃烈的悲傷。若是我念你,你可會念我?若是我不念你,你可會埋怨我?尹之川朱脣微啓,“鬱羨吟,我一定會讓你出去的。”
羨吟不知道和尹之川都說了些什麼,感覺腦子昏昏沉沉的,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了簡陋的牀板上,周圍也打掃的乾淨。她不禁皺起眉頭,“這是……”
只見四周全都是牢籠,可相比之下簡直是天堂。
“這是本宮和尹大人特意爲你求來的待遇,你可還滿意?”
羨吟擡起眼簾,只見一身包藍色華服的沉香站在門口,一頭首飾重的讓人咂舌。身上尊貴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完美!
“沉香公主?”羨吟剛要起身,卻被她一句話攔住。
“別動,小心地上的機關。這座牢獄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這是專門關押重要犯人的,只要不在牀上,纔到了機關就會被射成刺蝟。”沉香白了一眼,依舊是傲慢的氣質,“聽說你是謀害了太子?剛剛炸一聽到的時候,本宮還佩服的不得了,不過現在看來你也不過如此,傷成這樣值得嗎?”
“沉香公主所說的值得與否,不知道值的是什麼呢?”羨吟表情淡然,“那公主您爲了當年的那份情走到今天的地步,又值不值得呢?”
沉香臉色瞬間蒼白,她轉過頭看著羨吟,“你都知道了?”連她自己都快忘了的陳年舊事,她卻知道。她本以爲那種辛酸和落魄會在自己的心裡生根發芽,長成一顆大樹,但是後來卻發現早就被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遮掩。她與他不過是一時情動,無所謂相伴一生。
“獨孤少主很好,只是不懂得欣賞。”羨吟無奈的看向她,“當年獨孤少主和公主一定有很多美好回憶吧?只可惜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沉香公主,有什麼話您就明說吧!”
沉香穩住自己的心神開口,卻帶著一股哽咽的味道,“我只要太子倒臺。”
“爲什麼?”羨吟頓時呆愣在原地,“你可是他的親妹妹。”
“沒錯啊,本宮巴不得成陵大亂,只要太子一倒,其它幾個人纔會爭鬥起來,那樣最痛心的無非就是皇上,這正是我想要的,而你恰恰在不經意間成全了我,說起來本宮還要感激你呢。”沉香靠近欄桿邪魅一笑,“不如作爲我感激你的禮物,幫你走出這裡可好?”
羨吟皺起眉頭看著她,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存在著什麼怪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