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少千看著躺在牀榻上的鬱羨吟,雖然只有十四歲,但卻已經(jīng)出落的越發(fā)玲瓏。身姿修長皮膚白皙,一張清麗無暇的臉蛋上滿是憂傷,就連睡著了也是如此。那雙清澈略帶紫光的眼睛被眼瞼蓋住,捲翹的睫毛在皮膚上留下一道剪影。
“她睡了多久了?”越少千不耐煩的問道,“從來沒醒過?”
緋色點了點頭,“自從回來就一直都睡著,她似乎很累。”
越少千拉著她的手腕診脈,眉宇間多了幾分擔憂,“她的身體也未免太虛弱了,去把白蕖的丹藥拿來給她服下。”
緋色一怔,和瀲紫對視一眼,恭謹?shù)耐肆顺鋈ァ?
越少千給她輸入了一些內(nèi)力,羨吟緩緩的醒過來,“我、我這是在……”她起身看著越少千,頓時有些呆愣,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情。耳邊突然回想起皇上那些冰冷的話,想起了發(fā)生的一切。她狠狠地咬了咬牙,“越誠傳!”
“你說什麼?”越少千詫異的看著她,她竟然敢直呼皇上的名諱?
羨吟白了他一眼,“我說越家的男人每一個好東西
。”
越少千不耐的冷哼一聲,“皇上到底和你說了什麼,竟然讓你如此恨他?”
“我不只是恨他,你們也一樣。”羨吟不悅的說道,“不管他說什麼,我是絕對不會屈服的。他要我死,我就一定要活著給他看。想欺負我鬱羨吟,沒門!”
越少千疑惑的看著她發(fā)狠的模樣,心中明瞭自是皇上和她說了什麼。“你的身體沒有完全恢復,還是少動氣吧!不管遇到了什麼事情,都要保重自己纔有機會。”
“你說的倒是輕巧,難道我這些罪就白受了?”羨吟白了一眼,“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下毒害我的人的。”
“你知道是誰了?”
羨吟遲疑的點了點頭,“如果我說是皇后,你可相信?”
越少千不假思索的笑著點頭,“信。”
“爲什麼?”這回輪到羨吟驚訝,即便他不是皇后親生的,但畢竟是皇后養(yǎng)大的,竟然至於這樣不信任皇后嗎?其實自己也只是從每個人的言語態(tài)度重猜測出來的,畢竟碰過那棵雪參的人不計其數(shù)。
越少千指著一旁牀頭的花瓶,目光悽然,“這個花瓶已經(jīng)在我的牀榻邊放了十二年,打我六歲的時候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是皇后送給我的生辰禮物,我一直視若珍寶。但前一陣子我卻發(fā)現(xiàn)這花瓶似乎沒有那麼簡單,直到落梨花前來碰了那瓶子猛然收回手,我才明白其中的問題。”
“落梨花嗅覺靈敏異於常人,這些有問題的東西逃不過他的鼻子。我派人檢查過了,這個花瓶裡隱藏著可以讓人身體自然削弱的慢性毒藥。”
他的語氣清冷平靜,似乎在講述別人的事情,羨吟的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感覺要重新審視眼前的越少千。他心中的苦悶一點也不比自己少,甚至要更多,卻從來不肯輕易的把自己的傷口給別人看。堅強的活著,積極地謀劃,爭奪著屬於自己的東西!
皇后不僅對他不好,反而還想害他。他的生母早逝,養(yǎng)母心狠,他的童年到底經(jīng)歷著多少慘痛的時光?雖然他的物質(zhì)上比自己好,但心理上卻不比自己承受的少……
羨吟輕嘆,“那你的身體虛弱,也全都是因爲這個?”自己還在破院子的時候,就總是聽說他身體孱弱,果真是有原因的
。
越少千點了點頭,“不僅如此,我甚至還懷疑自己的腿遲遲不肯痊癒,是不是因爲它。”
“你的腿?”羨吟詫異的打量了一番,“你的腿並不是完全的……”
越少千鄙夷的白了她一眼,似乎對她的無知感到不屑,“我的腿雖然現(xiàn)在不能行走,但卻不是完全沒有知覺。也就是說它完全有可能好起來,但一直都沒有發(fā)揮成效。想必是時機未到!”說這話的時候,越少千的眼中閃過自信的光芒,似乎早就能看到那一天似的。
羨吟垂下頭,“那你現(xiàn)在還擺著這花瓶,豈不是對你的身體不好?還是找個藉口扔了吧!”
“我早就已經(jīng)換過了,這個只是替代品而已。”越少千回過頭來看她,目光堅定而冰冷,“所以,當你一說你的毒是皇后下的,我就相信,這是她貫來喜歡的做法。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嫁禍給別人,自己仍舊是一副慈悲心腸的皇后。”
羨吟不屑一笑,“報復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讓她死,也不是讓她嘗試自己對別人做過的事情。而是讓她看著自己最珍惜的東西流逝,最珍惜的人死去,最在乎的權利、地位、財富得到之後又失去的痛苦!”羨吟抓緊身上的錦被,“我一定會讓皇后爲這件事情付出代價。”
羨吟是真的生氣,她雖然知道皇后起初並不是爲了害自己,但是她看到旗妃把雪參給了蘇流煙,卻一聲不響的任由蘇流煙收下。倘若蘇流煙沒有送給自己,那中毒的豈不就是蘇流煙嗎?那蘇流煙是否有命活到現(xiàn)在?羨吟越想越覺得皇后冷血,尤其是聽完越少千的事情,她的怒意從未停止,好像那團火能把自己燃燒了一樣。
越少千看著她怒氣沖天的模樣,不由一笑,“你年紀不大,倒是記仇的恨。這個性格我喜歡,有仇必報,才免得讓人欺負!”
羨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連忙下牀,“我就這樣出宮了恐怕不合規(guī)矩,我得趕緊回去……”
“不用了,我已經(jīng)派人全都安排好了
。從今天起,你可以回府了,當然也可以繼續(xù)住在這裡。”越少千垂下眼簾,遮住所有的情緒。
羨吟挑眉輕笑,“住這?開什麼玩笑?這可是你的府上,我出了宮不回鬱家,卻住在你這,豈不是自找麻煩嘛!”
“無妨,我已經(jīng)派了留碧去雪飲閣,你完全不用擔心。反正你現(xiàn)在的身體恨虛弱,留在我這裡調(diào)養(yǎng)一短時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別人不會知道。”越少千微微有些不悅,“還有,你以爲殺寒月光的事情就這麼算了?我還要你留下來計劃這件事呢!別以爲可以矇混過關。”
“留碧?”羨吟冷哼一聲,“留碧絕對不行,她欺負清茶欺負的要死,上次在凌雲(yún)寺的帳我還沒和她算,你還敢讓她去。”
越少千皺起眉頭,“留碧欺負清茶?你的那個丫鬟?”
羨吟輕哼一聲,對他的健忘很是不屑,“你的丫鬟你就記得,我的丫鬟你就不記得,還真是霸道。反正我不同意留碧和清茶呆在一起!”
越少千轉身走出了房間,“我知道了!”
羨吟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讓我留在這,真是煩死了!”羨吟一頭栽倒在牀上,突然想起越少千說的話,他竟然還讓自己殺寒月光,可是寒月光救過自己那麼多次,而且現(xiàn)在也算得上是朋友,怎麼想都覺得殺他有點不好下手……
她不由嘆了口氣,“好難啊!”
“什麼那麼難啊?至於你這樣思考。”
羨吟渾身僵硬,一下子失去思考的能力。她慢慢的轉頭看向門口的越少千,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要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個姿勢到底有多不雅,雙腿劈開呈大字形趴在牀上,裙襬掀起到膝蓋露出小腿……
羨吟連忙坐起來,“看什麼看啊?進別人的房間也不知道敲門,到底懂不懂禮貌啊?”
“這是我的房間,難道我進自己的房間還要敲門?”越少千冷哼一聲,“這樣堂而皇之的在別人的牀榻上,你懂不懂禮貌?”
羨吟撅起嘴站到一旁,“那我應該睡哪啊?”
“隔壁
!”
“哦……”羨吟眼神一亮,眼前飛速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咦?那是什麼啊?”
只見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跳躍到越少千的懷裡,乖巧的很。羨吟笑著湊上去,那東西的頭看向自己,羨吟赫然驚喜的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隻狐貍。
“狐貍?竟然是一隻雪狐?”羨吟伸出手想要撫摸它。
越少千剛要阻止,卻發(fā)現(xiàn)靈狐乖順可愛,他不禁疑惑的看向羨吟,“你竟然可以摸它?”
“我爲什麼不可以摸它?”羨吟不悅的白了一眼,笑瞇瞇的看著靈狐,“好乖啊,可真白!”
越少千看著她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這可不適普通的雪狐,是隻通靈的靈狐。通人性,血液可解毒,識得山間百草,是不可多得的靈獸。若非認主,任何人是抱不得它的,親近也是不能。你竟然可以摸它,它沒有反擊你,也說不定是它和你有緣。”
羨吟驚訝的看著越少千,一雙眼睛清澈的盪漾著流水般的光芒,“真的?它竟然這麼懂事?叫什麼名字啊?”
越少千一怔,沒想到一個畜生還要有名字,“不曾有名字,你若是喜歡倒是可以給它取個名字。”
羨吟目光流轉,略微思忖片刻,“不如就叫它……颯雪?”
“颯雪?”
“颯爽英姿,雪花飄落,就像它一樣。”羨吟蹲在地上,擡起頭對上越少千的眼睛,“你覺得好嗎?”
越少千一怔,那雙眼睛純潔無垢,好像雪山頂上的一弘清泉,盪漾著清冽的春的氣息……
他不禁看呆了,木訥的點了點頭,“你說叫颯雪,那便是颯雪吧!”越少千摸了摸颯雪潔白的毛皮,卻不經(jīng)意間和羨吟的指尖促碰,他閃電般的收回,看向羨吟。卻發(fā)現(xiàn)她像是絲毫沒有在意一般,笑的開心極了。他的心安定下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