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吟跟在歐貴妃身後，一路上遇到不少嬪妃面上雖然恭敬，可走過之後都在背後指指點點。羨吟側首瞟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連忙尷尬的低垂下頭，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羨吟看了看身旁的歐雲若，依舊面如春風一般高傲的走著。這樣的女子，心裡到底應該承載著多少痛和堅強？
“不用去理會她們，不過都是一些深宮婦人而已。沒有見識，沒有涵養，更沒有家族和兒女可以倚靠，所以也沒有在本宮面前立足的根本！”歐雲若趾高氣昂的淺淡一笑，“吟兒，站在什麼位置上就應該做這個位置該做的事情，本宮身爲貴妃，就應該挺直了腰，昂高了頭，面帶微笑的接受她們的恭敬和諷刺。人都是這樣，今日她們敬我，是因爲她們不能耐我何，若是有朝一日我淪落她們之下，你以爲會有她們現在這樣的好運嗎？”
歐雲若說的不錯，看慣了太多的後宮沉浮。即便你對別人再好，當你身陷囹圄的時候，還有誰能畢恭畢敬的對你？只會加倍的羞辱你欺負你罷了！她要的只是今朝今日的快感，與來日方長無關。
“吟兒，一萬年太久，我只爭朝夕！”歐雲若冷笑，“若是我在這個位置上的短短幾年能夠把歐家和慎王的路鋪好，那我就死而無憾了！”
羨吟微微垂首一禮，“貴妃娘娘，今天是個好日子，不宜談論這些話題。”
“吟兒，你覺得慎王如何？”
羨吟看著歐雲若轉過身，一張明媚的臉放若春光。自從上次在林子裡救了她，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面容和身份，從來沒有問過自己與尹之川之間的事情。
“貴妃娘娘指的是什麼？”
歐雲若朝著羨吟身後走了兩步，“你看見那邊的那對雪燕了嗎？你覺得他們很要好嗎？”
羨吟皺起眉頭，“難道不是嗎？”
歐雲若搖了搖頭，“從前其實是有三隻雪燕的，可是其中一隻雪燕很不喜歡另一隻，一直想要把它趕走，好和第三隻雪燕在一起，可是後來那隻雪燕不知道爲什麼，真的就突然消失了。或許是它搬去了別處，或許是他們吵架了，所以再也不相信彼此。可是剩下的兩隻雪燕雖然在一起，卻失去了往日的輕盈和歡快，誰也沒有想象到走了一個之後會是這樣的結局。”
羨吟垂下眼簾，“哦？這樣說來那隻雪燕的確不應該。”
“的確不應該，可是它又有什麼錯呢？”歐雲若嘆了口氣，“吟兒，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如雪燕一般消失不見了，那你會不會代替我在這三隻雪燕中的位置？”
羨吟連忙俯身行禮，“貴妃娘娘說笑了，羨吟不過是一個小女子，怎能和貴妃娘娘相比？定然是無法代替的。”
歐雲若看了她良久，直到她的腰身都酸了才讓她起來，“吟兒，你終究還是沒能明白。”
或許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別人的世界想要參與，實在是太難了！
羨吟跟隨著歐雲若來到太后所在的永壽宮，沒想到皇后和其他幾位嬪妃都已經坐在了殿內，太后正襟危坐，沒有融洽的氣氛反而多了幾分嚴肅。
歐雲若笑著行禮，“臣妾見過太后，望太后鳳體安康，福澤綿……”
“行了，見到你們這些不中用的，哀家的福氣能綿延到哪去？彆嘴跟抹蜜了似的，哀家的耳朵這輩子聽這兩句話都聽出繭子了！”太后本來慈祥的模樣多出幾分不耐煩。只見她轉眼看向一旁的皇后，“你呀！別一天閒著沒事就知道保養自己那張臉，身爲後宮之主不僅僅是要儀態萬千，那千頭萬緒的事情你好歹也得上上心，別總不拿某喜人當回事，一不小心失了位份看你去哪哭！”
皇后雖然捱了數落，但臉上依舊掛著微笑，誰不知道太后這話的意思是向著皇后而並非歐雲若？所以尷尬的應該是羨吟眼前這位貴妃娘娘纔對。羨吟拉了拉歐雲若的衣袖，壓低聲音提醒，“貴妃，別看一時長短，還是要說正經事的。”
歐雲若點了點頭，“太后娘娘吉祥，臣妾此次前來除了請安之外，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請示太后。過幾日便是太后娘娘您的壽誕了，皇上特意吩咐臣妾爲太后娘娘您舉辦壽宴。可是臣妾想著若是按照往年的規矩辦，必定是毫無新意，所以特意來請示太后您可有什麼心思，臣妾也好圓您的期望。”
“什麼時候哀家的壽辰竟然要哀家自己來想主意了？”太后冷笑，“皇后，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放手的？怎麼也不選個伶俐的人兒啊？”
皇后佯裝尷尬的起身行禮，“母后勿怪，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罷了！反正在宮裡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見過？”太后擡起眼簾瞟了一眼歐雲若，“你就按照你的意思辦吧，什麼事情不要總來煩哀家，哀家年紀大了，經不起你們這番折騰。”
其它的嬪妃都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嘲諷心態，歐雲若面不改色，“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慢著，聽說前幾日你們又鬧了一出好戲，竟然還牽扯到了太子？”太后放下茶盞，“倒是給哀家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母后，臣妾和太子實在冤枉，這件事情根本就是荒謬啊！”皇后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想到竟然會有人把那死屍扔到臣妾的宮門口，嚇得臣妾好生……”
太后目光冰冷的看著她，嚇得皇后連忙噤聲，太后白了她一眼。“那個丫鬟到底是誰？”
歐雲若頓時皺起眉頭，“太后娘娘，此事與那丫頭無關，那丫頭在金華臺已經受盡委屈，此刻就不要再提了吧？”
“哀家說話，哪裡論得到你插嘴？歐雲若，別以爲皇上封你爲貴妃你就不知分寸。”太后冷哼一聲，目光落在羨吟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嘲諷一笑，“歐貴妃真是好眼力啊，連身邊的丫鬟都這樣出衆，難怪皇上只認識去暗香臺的路！你們其他人一個個的就知道抱怨皇上爲何不來，豈能懂得其中訣竅？真是愚不可及！”太后斜倚在一旁的墩子上，“丫頭，你上前來給哀家好好看看。”
“太后……”
羨吟比歐雲若提前走出一步，上前跪在地上，“奴婢見過太后！”羨吟俯首在地，很是恭謹。聽說尹之川回到北陵全靠了這位太后。雖然她對歐雲若百般的刁難，但是羨吟仍舊對她心懷感恩。
“擡起頭來讓哀家看看，到底有什麼本事竟然讓太子親自去暗香臺要人。”
羨吟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白璧無瑕的臉。太后滄桑的眼神微微瞇起，“果然是個美人胚子！行了，你們都下去吧，哀家要和她單獨說話。”
“太后娘娘，吟兒是臣妾身邊的近身服侍，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回暗香臺料理。不妨臣妾留下來等她一起走吧？”歐雲若不放心的皺起眉頭。
太后冷笑，“歐貴妃是在擔心哀家會欺負了她？難道暗香臺只有她一個宮女不成？若是歐貴妃實在沒人可用，那哀家賞給你幾個丫鬟，你意下如何？”
羨吟皺起眉頭，連忙叩首歐雲若，“貴妃娘娘切莫擔憂，奴婢已經把有關太后壽誕之事盡數交代給慧容姑姑。”
歐雲若無奈的退下，皇后看著羨吟冷哼一聲，“好一個不知死活的宮女，竟然敢誣陷到本宮頭上來了。你和你那個主子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本宮何時關押過你？何時太子喜歡你？簡直是子虛烏有的荒唐！今日太后在此，看你還敢不敢張狂！”
羨吟低垂著頭沉默不語，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笑。“你當真是歐雲若身邊的丫頭？”
“奴婢吟兒，的確在歐貴妃身邊伺候。太后若是有什麼吩咐，儘管差遣便是。”羨吟瞟了皇后一眼，“至於皇后娘娘所說的陷害，誣陷，那奴婢就一概不知了。”
皇后輕蔑的白了她一眼，“太后，不妨把這個宮女賞賜給臣妾吧！”
太后目光犀利的看著她，“你這是想跟哀家爭長短？”
“臣妾不敢！”
到現在爲止，羨吟終於明白了這個太后是什麼樣的人。事不關己可以不聞不問，但是卻不可逾越過線，若是有人爬到她的頭上，那是萬萬不能。她就像是一隻刺蝟，只要有任何人想要取代她傷害她，都會用她的刺刺破敵人的野心。或許這也是爲什麼她年邁卻能在宮中立威的理由。
尹之川重返北陵不是一件小事，太后能夠促成此事，勢力不容小覷！
“太后娘娘，太子求見！”
“宣！”
燕微塵？他怎麼來了？羨吟心裡有種不好的直覺，見燕微塵從殿門口走進來，眼神瞟了她一眼，帶著無盡的笑意。
“皇祖母吉祥。”
“太子來哀家這永壽宮的次數可是少之又少，今日怎麼想起來了？”
燕微塵微笑著說道，“皇祖母馬上就要過大壽了，所以孫兒特意來看望皇祖母，沒想到卻遇到了這個丫頭。想必皇祖母也聽說了前幾日這個丫頭正對孫兒有些誤會，不如皇祖母成人之美，把這個丫頭送給孫兒如何？”
“送給你？”太后瞇起眼睛，綻放出凜冽的寒光，“太子，那你是想把她怎麼樣呢？”
燕微塵雙手作揖，“既然她說孫兒曾去暗香臺要人，那不妨孫兒就真的納了她，也免得她日日癡心，再編造出別的謊言來。皇祖母以爲如何？”
“以爲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