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羨吟看著那個負手而立的緋色身影,有些尷尬的不知所措。東瞅瞅,西望望,燭光搖曳砰的一聲爆了個燈花。尹之川回頭瞪了她一眼,冷哼一聲。
“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
羨吟連忙搖頭,“沒有啊!”
尹之川不耐的回身看著她,“我這麼晚過來找你,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
羨吟看著他目光裡的不悅和期待,有些疑惑,隨即頓時粲然一笑,“哦,對了,你這麼晚過來幹嘛?”
“算了!哼!”銀子橫穿氣的臉色發青,瞟了一眼她的領口,“你和那個寒月光到底都幹什麼了?看你衣衫不整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鬱紅袖故伎重演呢!”
“啊?那件事情你竟然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看來外面的人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
尹之川狡黠一笑,“那錢冬之的兒子可是遠近聞名的啞巴,誰家有這麼個兒子不是揶著藏著?可偏偏越是不想讓人知道,就知道的人越多。我們同朝爲官,現在沒有幾個不知道這件事的。有的同僚還打趣要喝喜酒呢!”
羨吟有些沉悶的,心裡不知道爲何有種愧疚感。尹之川看著她陰沉的小臉,眼睛一轉笑道,“不過好歹也是工部侍郎的兒子,紅袖就算真的嫁過去也不吃虧。你還以爲她真的會嫁個什麼如意郎君,追求幸福不成?像她那樣的女子恐怕要的只是榮華富貴和名望而已。”
“她是庶出,可人家錢第良可是嫡出的長子!遇到這樣的機會也不容易,她的孩子以後就是嫡出了。”尹之川喝了口茶,“既然都已經做了,還後悔不成?”
羨吟歎了口氣,“我雖然恨她不待見我,但是我也不想害她一生。”
尹之川冷笑的輕狂,“你當真是心善,可惜卻沒遇到一個好妹妹。若非當日你機警,恐怕現在要嫁給錢第良的人就是你了吧?若是你與她易地而處,她可會對你心存愧對?婦人之仁!”
羨吟擡起眼簾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今晚來是故意氣我的嗎?”
“當然不是!我來看看你的傷好些了沒有。”尹之川拿出一個小瓷瓶,“這裡面是接下來要用的藥,一日一次即可。”
“我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塗藥了!”羨吟悶悶的搖頭,心裡透不過氣來。
“我曉得,所以這藥不是治傷的,是祛疤痕的。”
羨吟神色一怔,“哦。”
尹之川笑看著她收起瓷瓶,又說道,“另外還有件事兒你需謹記,上次你入天牢的事兒雖然告一段落,但未必就算完。你已經讓她們盯上了就肯定跑不了。若是我猜的不錯,在鬱令儀出嫁之前你還得進宮。比武大賽也就藥開始了,我勸你莫要去參加。”
“不參加?”羨吟鬱悶的嘆息,“若是不參加的話,我何年何月才能出頭?難道要我一輩子都被人踩在腳下嗎?”
尹之川聽了她的話,神色一愣,笑容裡多了幾分無奈和傷感,“你當真不喜歡過平淡的生活?”
“尹之川,我只想報仇!”羨吟目光決絕,閃動著淚光。
尹之川一時間沉默下來,良久他臉上的笑容盡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認真和憐惜。他擁羨吟入懷,輕聲嘆息,“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第二日一早,清茶端著銅盆進來給羨吟淨臉,一眼看見桌上多了個小瓷瓶,眼睛一亮。“小姐,這肯定是尹大人送過來的吧?”
“你怎麼知道?”羨吟疑惑的看著清茶,“昨晚你不是睡著了嗎?”
清茶胸有成竹的笑道,“就算是奴婢什麼都沒看見,也知道是尹公子送來的。莫說除了尹公子沒人這樣關心小姐,就連他每次送來的小瓷瓶都有一個特點難道小姐沒發現?”
羨吟不禁被清茶逗樂了,不過是一個小瓷瓶,能有什麼特別之處?尹之川還在上面做記號了不成?
清茶看著羨吟滿臉疑惑,笑著拿起小瓷瓶湊近她,“小姐你看,這小瓷瓶上的暗暗是不是木蘭花?前幾日尹大人送來的藥瓶上面都是各式各樣的木蘭花!”
木蘭花?
羨吟楞在原地,那一樹潔白凝重的木蘭花亭亭玉立,在藍色的瓷瓶上顯得那樣清麗動人。心裡不知道什麼東西動了一下,臉熱的發燙。
“小姐,你臉紅了!”清茶調侃的看著羨吟,別有深意的笑容讓羨吟更窘迫。
“你胡說什麼?我只是、只是有點沒睡好。”羨吟連忙走到銅盆前把清涼的水潑在臉上……
一片花木扶疏的小徑之後,鬱文階站在深處左右看看,才從袖子裡拿出那繡著燦爛木槿花的荷包。捏在手裡軟軟的,自己從未仔細看過這麼小的東西,這才發現繡工到底有多精緻。
“大少爺,你怎麼站在這呢?”蘇姑姑從他身後走來,往前看了看,笑道,“您是要去給二夫人請安嗎?怎麼站在這了?快隨奴婢進去吧!”
鬱文階不著痕跡的背過手,“哦,好!”
蘇姑姑樂呵呵的走在前面引路,一手扶開花枝,讓他先行通過。“二少爺最近都沒有來給二夫人請安,二夫人心裡遠不樂意著呢!不是自己親生的就是不行,哪裡比的上大少爺您對二夫人的一片孝心。”
“蘇姑姑,三夫人是青衫的生母,她近日剛剛摒棄了原本的堅持,重新迴歸到將軍府的生活,這是好事。青衫常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若是青衫還在母親膝下,而對自己的生母不聞不問,想必纔會讓人笑話了去。”
鬱文階皺起眉頭,與其凝重而誠懇。他向來不喜歡女人之間的多嘴多舌,很多事情都是從她們口中激化了矛盾。更何況鬱青衫和三夫人好歹都算得上是將軍府的主子,蘇姑姑侍奉在府內多年,自己雖不好多說,但也不會任其嚼舌根。
蘇姑姑臉上訕訕的,強顏歡笑著一張老臉,“奴婢記住了!”
進了屋子,徐惠品正在梳妝,頭戴隆重的裝飾,身穿華衣。
“文階,你今日怎麼來了?”
見到她眼中的詫異和興奮,鬱文階哪裡敢說是湊巧被孫姑姑帶過來的?他不答反問,“娘這是要去進宮?”
徐惠品慈愛一笑,“自然是去進宮謝恩了,令儀馬上就要嫁到七殿下府上去了。此番入宮,爲娘也要去給昭妃請安,喂她鋪墊鋪墊路纔好。雖然只是個側妃,但是以令儀的聰慧和才華,將來一定會再封的。”
鬱文階臉色平淡的點了點頭,“既然娘要入宮,那不如兒臣護送娘一起去吧!正好兒子也要進宮述職。”
“哦?你說什麼?”徐惠品站起來驚喜的看著他,“皇上封你官做了?”
鬱文階連忙按住她坐下,“只是御林軍左統領而已,皇上犒賞父親的一片忠心罷了。”
徐惠品笑的合不攏嘴,“說是你父親的功勞,可被封官的不還是你嘛,怎麼不是青衫?還是我兒有本事。”
“母親這是在說什麼呢?把大哥都快誇到天上去了!”
徐惠品臉色一僵,笑容雖然暗淡了許多,但大體還說的上慈和,“青衫今日怎麼來了?最近可都是一直在三夫人那邊……”
“母親說的什麼話,青衫是母親養大的,自然要孝順母親了。生恩不及養恩大,青衫自然是要更體貼母親纔是。”鬱青衫笑容很滿,讓人根本看不出真心還是假意。
徐惠品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明白就好,也沒枉費我在你身上這麼多年的苦心。你大哥一會兒就要進宮述職了,你也學著點,別成天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我都抓不到你的影子!”
鬱文階一陣尷尬,皺起眉頭,“娘,青衫自有分寸。您還是趕快梳妝吧!兒子也下去準備準備。”
“好!”徐惠品有些無奈,自己這個兒子就是太正直太善良,什麼時候都不捨得讓別人難堪!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院子,一時間都是沉默。鬱文階心中左右糾結,拿不定主意。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笑聲,他轉頭看著一臉狡黠笑意的鬱青衫,“好好走路,君子坦蕩,你這樣在人背後發笑,豈是君子所爲?”
“大哥,你這幅樣子不讓人發笑都不可能啊!”青衫伸手摘下他頭冠上的落花,“像小人書裡的花花公子,很是滑稽。”
鬱文階不禁一本正經的白了他一眼,“青衫,我問你,你和蘇家的大小姐可有什麼交情?”
“蘇家大小姐?就是那個和二姐交好的蘇流煙?”鬱青衫緩緩笑著搖頭,“倒是見過兩次,只是和二姐一樣不乏溫柔淑慎,卻始終沒什麼新意罷了。”
“這麼說來你和她並不熟悉了?”鬱文階的心裡尚未放鬆了一些,臉上的表情也和藹了許多,“蘇大小姐是名門閨秀,自然要舉止端莊,溫柔得體,能有什麼新意?青衫,你也該收斂收斂自己的性子了。父親總希望你……”
“大哥!”青衫無奈的握住他的雙肩,“你該去更衣了,母親還等著你呢!”
“我這是在和你說好話……”
青衫忍不住嗤笑,“難道大哥就沒發現,今早和我說的話沒離開過蘇大小姐?在我印象裡大哥可從來都沒這麼誇讚過一個女人,莫非……”
鬱文階臉色一紅,連忙認真起來,“胡說什麼?你以爲蘇大小姐像你在外面見過的那些煙花女子一樣?莫要壞了人家的名聲!”
青衫拱手一禮,笑意未減的調侃,“多謝大哥相告,原來蘇大小姐這麼不一樣啊!”
“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