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已經開始,皇上坐在龍椅上臉色深沉的掃視衆人,樂聲急轉,舞步翩躚,可就是不見皇上的臉上有一絲笑容,所以衆人也沒有多大的興致。
“皇上,可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皇后不禁有些擔憂,難道是自己這次宮宴沒有操辦好?
皇上直接問了句,“鬱三小姐還沒有來嗎?”
一旁的娓柒連忙給皇后使個眼色,皇后尷尬一笑,“鬱三小姐的確還沒有來,不過宮門口的人說鬱三小姐已經入宮了,想必是在哪和人說話,一時間忘了時辰。這也都怪臣妾大意,想著她們對宮裡熟悉,就沒有派宮女去迎接。若是有人提醒著點,也就不至於了。”
“這……”皇上的語氣沉悶,一口飲下杯中佳釀,“也不能怪你!”
話音剛落,寇宗正便高聲稟告,“皇上,鬱三小姐到了。”
寇宗正的語氣裡帶著尊敬,今時不同往日,鬱羨吟本就在皇上面前的臉,如今又成了遠嫁的貴人,雖然是遠嫁,但嫁過去之後也是一國風光之人,不容小覷。
“宣!”
歌停舞畢,水袖女子快速退去,羨吟從門外緩緩走進來,每一步都帶著前所未有的威嚴氣質。這一刻,連她自己都相信是滿堂驚豔的震撼,只是那一臉的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
“臣女參見皇上!臣女姍姍來遲,還請皇上恕罪。”羨吟恭敬的俯首,卻仍舊是一臉的桀驁不馴,沒有一絲做錯事之後的惶恐和愧疚。
皇上瞇起眼睛,“聽宮門口的人說你早就入宮了,這麼一會功夫你在哪啊?”
羨吟淡然回答,“臣女的確沒有直接來赴宴,而是去了一個有趣的地方,聽到了一個有趣的傳聞。”
“傳聞?”皇上冷笑,“那你倒是說來聽聽,朕也很像知道這是什麼傳聞。”
羨吟雙手作揖擋在額頭前跪在地上,“臣女聽聞七殿下有不臣之心,爲子者不孝,爲臣者不忠,故心生怨懟,妄圖謀反!”
坐在位置上的越平遠慌忙站起身,聲色俱厲的呵斥,“簡直是一派胡言,上位者乃是我親父,儲君位乃是我兄長,在座的各位皆是我成陵臣工,我若謀反豈不是被天下人嗤笑?況且僅憑一句流言蜚語便陷我於不忠不義,鬱三小姐也未免太過武斷勒吧?”
羨吟微微一笑似是勝券在握,“武斷與否大家看看不就知道了?”羨吟指向越平遠,“皇上若是不信,可當衆搜身看看他身上是不是藏有利器!”
越平遠的臉色頓時蒼白,一時間愣在那裡。
皇上斜睨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有異,心中咯噔一聲,“老七,最近你都在幹什麼呀?似乎是很久沒有見到你了。”
越平遠連忙跪在地上,“父皇這麼說,便是信不過兒臣了?兒臣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更何況父皇正值盛年,退位之事尚早,兒臣如何謀反?可見放出此謠言者心思詭異,其心可誅!”
昭妃連忙站起身子,“皇上,遠兒是什麼樣的孩子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俗話說知子莫若父啊!”
“昭妃,此乃前朝之事,後宮不得干政!”皇后白了她一眼,心裡卻得意起來。這個鬱羨吟平日裡給自己惹了不少麻煩,可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挺有意思的嘛,這下看昭妃如何收場。只要越平遠下臺,昭妃可就沒什麼戲能唱了,甚至是整個暮家都要連根拔起!
昭妃委屈的看著皇上,在得不到迴應之後,惡狠狠的白了皇后一眼。
“鬱三小姐竟然把這樣的謠言傳聞當真,還傳到皇上的耳朵裡,是覺得皇上日理萬機還不夠勞累嗎?”一個暮家的近臣之責,“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七殿下向來孝順,怎麼可能有這種想法?說不定都是鬱三小姐自己編造出來的,我怎麼就沒有挺過這樣的傳聞啊?哼!”
皇上犀利的目光看向羨吟,這個女人又在玩什麼把戲?
羨吟淡笑著整理下自己的廣袖,“臣女說過,皇上若是不信,搜身便可。”
衆所周知,瓊璋宮與臨華宮內不得擅自帶利器入內,違者便等同謀反叛逆,其心可誅!
“父皇!”越平遠極力的在求最後一絲希望。
一旁的八殿下越修凡也站起身,“父皇,這件事情還有待商榷,若是現在對七哥搜身,先不說搜出什麼與否,傳出去對七哥的名聲也不好,對父皇您更是不好。試問自己的兒子都信不過,還能信得過誰呢?鬱三小姐雖然不是信口雌黃之人,但畢竟只是不出閨閣的女子,聽信一些捕風捉影的流言也是很正常的。或許……這只是個誤會!”
他的態度誠懇,聽不出任何不對。羨吟心中冷笑,或許這就是越修凡,閒雲野鶴的八殿下!
“鬱羨吟,你說呢?”皇上看著她,眼睛裡是捉摸不透的想法。
“臣女還是那句話,搜一搜就知道了。”羨吟不卑不亢,堅定的看著越平遠快要氣炸的神色。這就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男人,這就是那個自己不顧一切只爲扶他上位的男人,這就是莊青夏心心念念十多年的男人!
她現在恨不得上前掐死他,可是她要的是他痛苦,而不是他的命。
越少千皺起眉頭看著羨吟,她究竟想要幹什麼?爲什麼不和自己說清楚?就總喜歡什麼事情都自己扛著嗎?那又把他放在什麼位置上呢?越少千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卻同時又爲羨吟的聰慧感到欣慰和驕傲。是啊,若非她冷靜自持,勇敢聰慧,自己也不會看中她,又何嘗會有這段姻緣?
羨吟看向越少千,目光纏綿而清冷,轉眼垂下頭,“皇上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以叫沉香公主問問。當日臣女和沉香公主在偶遇,一起發現七殿下鬼鬼祟祟的去了城郊。說是救濟難民,可實際上卻是在招兵買馬,暗中積聚實力。”
“沉香竟然也知道?”皇上頓時皺緊了眉頭,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女究竟都是什麼人,這麼大的事情沒有一個人立刻稟告自己,這就是皇室!這就是天子、皇子、父子……
“鬱三小姐說的不錯,那日的確是本宮和鬱三小姐一起看到的。”沉香公主緩緩走進殿內,一身玫瑰紅的華麗衣裙把她襯托的嬌豔無比,“心思通透者猶如泰山,暗藏詭異者神似潮水。七殿下現在應該翻江倒海了吧?”
越平遠眉頭深鎖,不可置信的搖頭,“你們真是可惡至極,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竟然也說的出口。”
沉香妖嬈冷笑,“就像鬱三小姐說的,是不是子虛烏有,搜身就知道了,據我所知你的身上不只有鬱三小姐所說的利器,還有內宮的密道佈陣圖!”
皇上拍案而起,坐在一旁的皇后嚇了一跳。昭妃頓時跪在地上,“皇上,遠兒冤枉啊!”
太子慌張的站起身,卻被太子妃拉住衣袖,“殿下稍安勿躁,這件事情不可過多參與其中啊!”舍宜寧低聲提醒。
太子卻嘆了口氣,甩開她的手,“父皇,兒臣相信七弟不是那樣的人,七弟平日和兒臣朝夕相處,手足情深,不管是從朝政上還是生活上,都敬重兒臣是哥哥,是儲君。所以對父皇更是如此,想要讓七弟謀反難如登天啊!還請父皇徹查此事,即便是看在兒臣的份上,也要給七弟一個清白!”
“都給朕滾下去!”皇上頓時怒火中燒,太子呀太子,人家都已經明目張膽的威脅到了你的地位,你怎麼就一點警覺心都沒有?難道不知道什麼是帝王之道?寧可錯殺一千,也決不可放過一個!
“來人,給朕把七殿下關起來!”
越平遠被帶了出去,走到鬱羨吟的身邊,還不忘惡狠狠的白了她一眼,低聲詛咒,“你這個黑心的女人會遭到報應的。”
羨吟無所謂的輕笑,“也好!”
宴會便這麼不了了之,羨吟走在宮內的花園裡,突然被鬱文階擋住去路。
“沒想到會是你。”羨吟轉身看向一旁的湖面,落了一層薄冰,有些失去了夏日無限旖旎。
鬱文階皺起眉頭,“那你以爲會是誰?三妹,你已經超出底線了。”
“但請兄長告訴我,什麼是底線?”羨吟淡笑,“當你的同胞姐妹欺辱我的時候,沒有底線,當你無視我的存在的時候,沒有底線,當你母親狠心害我母親的時候,沒有底線,當你們這些人孜孜不倦的享受生活,而我卻只能躲在破院裡想著怎麼聊次殘生的時候,沒有底線。爲何現在就要讓我有底線了呢?那你們那些年,又都去做什麼了?”
鬱文階嘆了口氣,“原來你終究還是恨我們的。”他轉身看向羨吟目光所在之處,身後紅色的披風隨風而起,飛揚著撐起男兒的挺拔。
“你以爲這件事請真的可以矇混過關嗎?事關重大,皇上一旦消氣,就會察覺出到底誰做了手腳。雖然你已經和沉香公主把證據交上去了,也確實在七殿下的身上搜出了匕首和內宮密道機關圖,但是連我都能看出你們的陰謀,皇上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鬱文階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三妹,這是我第一次叫你三妹,但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次。不管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請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什麼叫雪上加霜?你們過的不是很好嗎?”羨吟放聲大笑,帶著痛苦和絕望,“我就是要你們看看,到底誰纔可以主宰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