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微雨一身春裳走到越少千身邊,“王爺,雖然已經是開春了,但是天氣仍舊不好,今日微雨,還是注意些身體吧!”她從若離的手上拿了一件披風披在他身上。這些日子雖然兩人依舊冷漠,但已經化解了先前的薄冰,彼此偶爾也會說說話。燕微雨知道他心中的落寞和傷感,和自己又有什麼不同呢?
同是天涯淪落人,一樣的心境或許才能這樣彼此相伴。
“微雨郡主,你可聽說父皇今日尤爲寵愛晚妃?”越少千看著湖泊裡自己的影子,自然也看到了燕微雨臉上的神色。
燕微雨點點頭,“晚妃娘娘容貌清麗,皇上對她簡直是言聽計從。明日她還在宮中舉辦了晚宴,邀請各家女眷,我也是要去的。”
越少千冷笑,“晚妃是我的人,明日你儘管放心去便是。”
“王爺可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去做嗎?”
“郡主似乎變聰明瞭!”
燕微雨含笑,“跟在王爺身邊,自然要學聰明一點。更何況王爺若是無事,怎麼會告訴我晚妃是你的人呢?”
越少千從袖子裡拿出一把鑰匙,“把這個交給她,她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是!”
遠處躲在山水之後的身影不由得心中失落,看來他們兩個很好。她轉身離開,只留下一道白色的影子。越少千恍惚之間似乎有點心痛的感覺,卻摸不著頭腦。他四處看了看,臉色蒼白,心中狂跳,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王爺,你怎麼了?”燕微雨疑惑的看著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越少千搖了搖頭,悽苦一笑,“剛剛那一瞬間,我似乎有種感覺,她回來了。”
她?燕微雨低垂下頭,是那個鬱羨吟嗎?
鬱羨吟再次站在鬱家的門前,高高壘砌的家門恍若隔世,她嘆了口氣正要走進去,卻和走出來的彩雁撞了個正著。彩雁見到她好像見到鬼一般,失魂落魄的大喊起來。
“三小姐回來了,三小姐回來啦——”彩雁邊喊邊跑。
鬱羨吟冷笑著走進去,不一會兒便站出許多人來。她徑自走近雪飲閣,推開大門的剎那便有花香傳來,熟悉的味道好似縈繞在身邊的纏綿細雨。
從屋子裡走出來的清茶見到門口那個人影,手中的銅盆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灑了一地的水。她飛快的上前抱住鬱羨吟,淚流滿面,“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爲你再也回不來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小姐……”
“清茶,好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羨吟心中激動,極力的安撫清茶,兩個人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羨吟——”
羨吟回頭,只見一身婦人裝束的蘇流煙激動的看著她,上下打量她一番,容貌依舊,只是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昭示著她此刻即將身爲人母的幸福。
“流煙姐姐!”羨吟興奮的看著她,“流煙姐姐,沒想到你竟然要當母親了。”
蘇流煙點了點頭,“你不知道,自打你走之後,我一直都爲你擔心,更重要的是你竟然在半路失蹤了,害的我哭了好幾日。你這丫頭到底是去了哪裡?”
羨吟微微一笑,“流煙姐姐不要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蘇流煙連忙拉著羨吟走近雪飲閣內,樣子一切都沒變。依舊是從前模樣,羨吟坐在牀榻上,雙眸含淚。
“流煙姐姐,此次一別我困境重重,好在能夠回來。不過這次我回來是因爲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可還記得我離別之時送給你的那支金簪?”
蘇流煙思忖片刻連連點頭,“自然記得,那金簪我日日都放在匣子裡,就等著你回來,你我心意相通,知道那定然是個重要的東西。”
羨吟放鬆一笑,“不虧是我的好姐姐,竟然知道我的意思。”當日正巧她出嫁,她遠嫁,兩個車隊交疊,她贈送金簪給蘇流煙。起初還怕她不明白,今日一看的確是聰慧之人!
蘇流煙吩咐姚嵐趕緊去拿來,兩人又聊了許多過往之事,提及明日宮中晚妃舉辦的宴會,蘇流煙又犯愁起來。
“明日晚宴,我本是不想去的,奈何皇上十分寵愛那晚妃,稍有不慎便會捱罵。在宴會上那些會討好的,會說話的都受盡她的誇讚,反而我這樣笨嘴拙腮的備受冷落。如今我懷著身孕,自然要遠離是非,可她偏偏發了帖子過來,真叫人掃興。”蘇流煙冷哼一聲,“那帖子上寫著鬱家的女眷到場,我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我一人。繁枝如今在佛寺誠心禮佛,自然是回不來的,其它幾位姨娘又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左右一掂量,也沒誰了!”
羨吟微微一笑,“姐姐不必擔心,不過是參加個晚宴,有何難?我陪你去就是了!”
蘇流煙詫異的看著她,“你不是也……”討厭參加的嗎?
“我雖然討厭,可是現在卻歡喜。”羨吟白了一眼,“如今我既然回來就不可能像從前一樣慣著她們。他們若是知道我要回來也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所以,我還不如自己主動送上門去!”
“你呀!”蘇流煙戳了下她的額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清茶一臉凝重的走進來,“小姐,老爺剛剛派人傳話,要您去一趟書房。”
羨吟轉頭看著一臉擔憂的蘇流煙,“看見了吧?”
書房之內,羨吟走進來的時候鬱遐年已經在裡面擺了一局棋,似乎是局殘棋。
“你能回來,還真是在我意料之外。不過既然回來了,好歹也承認了自己是鬱家的人,也總應該爲鬱家付出一點。”鬱遐年嘴角勾起,“過來把這局棋下完吧!”
羨吟走了過去,坐在他對面,“我回來並非是要爲鬱家付出,而是來向鬱家所取。”她拿起一顆棋子放在棋盤上。
鬱遐年擡起頭來看著她,那一子恰好落在險要之處,看似岌岌可危,卻很是穩妥關鍵。“鬱家從來不養閒雜之人,鬱家需要的是對鬱家能赴湯蹈火的人,而非一味所取。”
羨吟冷笑,“只要我鬱羨吟在鬱府一天,對父親你來說就是一個最好的給予。難道不是嗎?昔日女兒在家中之時,備受冷落,全然酸楚無奈,如今女兒歸來早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備受欺凌的女子。我要和父親打一個豪賭,三月之內,朝中必亂。”
“你又是如何得知?”鬱遐年的眼底閃過一道寒光,看著面前這個自己全然不瞭解的女兒。她勇敢、犀利、果斷、睿智,自己看不透她,又不得不承認她是個能掌控全局的人。她是傳說中的霸星,是那個人人都想殺之而後快的人。
“父親不必探聽我如何得知,女兒要和你賭的是這個天下!”
鬱遐年的眸色暗沉下來,彷彿是一顆星星隕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羨吟起身走到書桌前,打開匣子拿出一沓子私信。“就是這個意思。”羨吟早就知道他和獨孤鳶卿之間的密信往來,還有他的軍中舊部,他要的不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要的是那個朝堂之上獨一無二的椅子!
他要的是整個天下,要的不是鬱府光耀門楣,要的是那個紫禁城!
“父親,還用我多說嗎?”
鬱遐年冷笑,“羨吟,既然你早知道父親的意思,就應該明白若是我一旦成就大業,你就是嫡公主,難道這個還不夠嗎?”
“嫡公主?”羨吟放聲大笑,“按照父親的意思,是想告訴我我應該知足?可惜女兒的胃口可不只是這麼一星半點。第一,現在鬱家上下必須都聽我的號令,第二永遠不得傷害越少千,第三,事成之後我要你承諾,決不可立徐惠品!”
鬱遐年皺起眉頭,“你還是在惦記著你母親?”
“你的後位只有我母親才配!”羨吟白了一眼,“不過父親放心,我會好好的讓徐惠品坐在一方宮殿,永遠都不受傷害。”
書房的門打開,鬱羨吟和鬱遐年從屋子裡走出來,鬱羨吟一臉高傲的看著衆人。
徐惠品惡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早就知道她這個賤人不會消停,都遠嫁了還能回來,果然不一般。
“老爺,沒想到三小姐會回來,我們大家都在這等著看看她。前廳已經備好了酒宴,大家團聚!”五夫人若成笑看著羨吟,有莫名的欣喜,“三小姐,請!”
“五姨娘不急,眼下父親還有事情要宣佈!”
鬱遐年把整個鬱府交給羨吟處理,徐惠品頓時愣在原地。他竟然這樣公開的承認了鬱羨吟在府上的地位,這、這不是明擺著不顧自己的死活嗎?
“老爺,萬萬不可!”徐惠品站出來,聲色俱厲,“且不說三小姐是已經外嫁之人,就單憑她觸犯天威就已經夠讓咱們鬱府遭殃的了。”
“這是我的決定,天塌下來由我承擔!”鬱遐年拂袖離開,三夫人衡鴻芷連忙跟著鬱遐年離開,其它的人也是。
徐惠品站在那裡怒火中燒,“鬱羨吟,你可真是命大!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你竟然還能在鬱家作威作福,我真是小瞧了你,早知道當初你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掐死你!”
羨吟冷哼一聲,“現在我無須費力,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掐死你。”
蘇流煙站在一旁皺起眉頭,擔憂的看著她們兩個,徐惠品轉頭看到蘇流煙,冷哼一聲,“你的好姐妹對付你婆婆,你應該很高興吧?”
蘇流煙低垂下頭,有些尷尬,徐惠品拂袖而去。一旁回門的紅袖肆無忌憚的笑起來,“大嫂,按理說這府上主持中饋的事可是你的責任和權利,如今讓好姐妹搶走了,心裡可別抱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