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禹疆本來神經粗得堪比電線桿,所以根本沒把他不著邊際的話放在心上。
晚飯時,雲錦雲璧兩兄弟派人來請,到了大廳發現兩人早已等在那裡,神色間頗爲高興,一問原來是羽族長服下了八夫人送來的藥物,身體有明顯起色。
寧禹疆很替他們高興,順道也向二人辭別。
兩兄弟挽留了一陣,看她去意堅決,也就不再留人了。
雲璧建議道:“今晚白靈鳥歌會,不如小姜與我們一起去湊個熱鬧?”
寧禹疆想起下午的尷尬事,乾笑道:“好啊,不過我不會唱歌,你們可千萬別讓她們拉我去出醜哦!”
雲璧哈哈一笑,道:“從來都是主人歌舞以娛嘉賓,哪裡有讓客人歌舞娛樂主人的道理?小姜你就放心吧!”
說到歌舞,寧禹疆想起了以前曾聽人提過的孔雀舞,男女演員穿著很漂亮的衣服模仿孔雀開屏等等優美動態的舞蹈,不由得笑問道:“說到歌舞,這裡有孔雀舞嗎?”
雲錦聽了這個問題,臉色發紅,乾咳兩聲不答話。
雲璧眼睛在寧禹疆臉上一轉,見她神色坦然,並無半點曖昧挑逗之意,這才大方道:“孔雀舞自然是有的,不過那是求偶之時纔會跳的?!?
寧禹疆眨眨眼睛,猛然想起在自然界裡,公孔雀纔有巨大美麗的尾巴,用作吸引雌孔雀的,所以正宗的孔雀舞,其實應該是男的跳纔對。
自己這個問題對著兩隻“公孔雀”問,確實有些引人誤會了,難怪兩兄弟臉色那麼奇怪!
嘿嘿乾笑兩聲,寧禹疆連忙把話題扯到別的事情上……真是尷尬啊!
都怪木瑕雪,如果不是她的不純潔建議,自己也不會搞得不好意思面對這兩兄弟。
夜幕降臨,羽民谷百靈湖邊築起小小的木臺子,成百上千的百靈鳥飛了過來,當中有些已經化出人形,也有些與普通百靈鳥一般無異,清脆的鳥語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常。
先上臺表演的是一對姐妹,姐姐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一名,妹妹年紀甚小,身後還有一雙羽翼未曾化去,兩姐妹一嬌嫩一清脆兩把歌喉合唱起來配合得天衣無縫,清音婉轉,聽得臺下其他種類的鳥兒們如癡如醉。
上臺演出的卻並非都是這樣的高手,也有一些小百靈鳥兒唱到一半忘了詞走了調的,臺下哈哈一笑,氣氛和諧喜樂。
寧禹疆也受了感染,腳板打著拍子,聽得入神之極。
身邊的毓秀童子雖然是被硬拉過來的,此情此景之下也不禁露出笑容。
雲錦身爲主人,十分盡責地陪在他們身邊,雲璧畢竟年紀比較小,想到母親的病痊癒指日可待,心中高興,被人拉到一邊灌酒,喝得不亦樂乎。
雲璧酒量看來不是很大,酒品更差,幾下子就醉了,發起酒瘋來現出原身,竄到臺上跳起舞來。
寧禹疆沒想到自己晚飯時才說想看孔雀舞,現在就心想事成的看到了,忍不住也跟臺下的觀衆們一起起鬨叫好。
雲錦看得大搖其頭,吩咐了身邊的僕從上去死拖活拉地才把那隻醉孔雀拖了回去。
臺下的觀衆見沒熱鬧可看了,也就只得散了。
場中雀鳥們動靜大起來,本來站在寧禹疆和毓秀童子身前的一個鳥人背後翅膀一抖,冷不防把毓秀童子嚇了一跳,向後就退。
這一退好死不死一腳踩到一顆圓石頭上,立足不穩,眼看就要跌倒,危急中忍不住雙手亂抓,一手掃過寧禹疆的頸邊,硬生生把她脖子上的細金鍊扯了下來!
等毓秀童子跌在地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時,就見寧禹疆小心撿起斷掉的金鍊子,一臉要殺人的氣惱模樣恨恨瞪過來。
“你……你這個混蛋!”這是她那個世界的母親留給她的遺物!
毓秀童子嚇得滿頭冷汗,哭喪著臉一個勁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
手好癢!好想拍扁眼前這個混賬小老頭!但是看他那副沒用的樣子,寧禹疆像被戳破的皮球,氣都氣不起來了,算了!反正回去以後找家珠寶店修一修應該還行。
毓秀童子被她那副兇悍的模樣嚇破了膽,磕磕巴巴唸經一樣地不停道歉求饒,寧禹疆又好氣又好氣,喝道:“好啦好啦,我原諒你啦!不要再廢話了!”
毓秀童子聽見“我原諒你啦”幾個字,卻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樣,整個人呆在原地,茫然看著寧禹疆,忽然抱著腦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
毓秀童子吊完嗓子,震驚了整個鳥族之後,當晚便發起高熱,全身像著了火一般的燙手,躺在牀上含含糊糊地胡言亂語,說話內容東一句西一句,完全沒有邏輯。
寧禹疆很頭大,鳥族中的醫師前來看過,也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幸好毓秀童子除了神智糊塗,渾身發燙外,脈搏呼吸一切正常,橫看豎看也沒有生命之憂,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毓秀童子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牀邊趴著睡得不甚安穩的寧禹疆,沐浴在晨光中的少女,完全符合世人對於小仙子的一切美好想象。
毓秀童子呆呆地看著她半露的臉蛋,腦子裡大堆畫面翻轉飛舞,主角幾乎都不離眼前的少女,只是那些畫面中的女子看上去要更成熟一些,已經脫去了少女稚嫩天真的神態,透出幾分嬌美婀娜的迷人風華。
他腦子裡記得很多人和事,但是每次想到記憶中的那些應該熟悉無比的人的面孔,卻總是一片模糊,這是他這一百年來第一次清晰的想起一個“故人”的面孔。
輕輕轉了轉頭,發現昨夜那種令人崩潰的疼痛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身邊不遠處的寧禹疆卻馬上被驚醒了,睜大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睛看過來。
“咦?你好了?沒事了?”墨藍色的大眼睛染上喜意,一隻柔軟的手掌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寧禹疆開心笑道:“果然退燒了!你有沒有覺得什麼不舒服?”
毓秀童子一臉呆滯得看著她,忽然道:“我認得你!你是族長!”
“不會吧!腦子又燒壞了?”寧禹疆吃驚道。
“我……我沒事!”毓秀童子醒過神來,記憶中的女子明明長得跟眼前的小姑娘一模一樣,可是說話神態又完全不像,這個小姑娘性格活潑直率甚至衝動,開心的時候笑得毫無形象,傷心的時候哭得一塌糊塗,生氣了就一副兇巴巴的模樣,好像要吃人一般。
雖然他慢慢發現這個小姑娘其實口硬心軟,而且看似刁蠻實質還是很講道理的……
記憶中那個姑娘明明文靜溫柔得很!
??!是了,眼前的小姑娘是記憶中那個女子的女兒!毓秀童子忽然想起了前因後果,頓時記起了寧禹疆的身份。
“明明一個模樣的,怎麼性格差那麼遠?”毓秀童子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哪!什麼性格差那麼遠?”寧禹疆看他眼神清明,不像有事,於是直起身來舒展舒展筋骨,趴在牀邊睡了一夜,渾身都不對勁。
“你運氣從眉心沉落丹田然後向四肢推展,就好了!你這個軀殼畢竟是凡人所生,雖然真元充沛,但是要完全轉化成仙身,恐怕要再過上一年半載?!必剐阃右贿呎f,一邊坐在牀上向寧禹疆示範運氣訣竅。
寧禹疆按照他說的試試,果然通體舒暢,不但倦意全消而且手腳輕盈舒適了很多,瞄了一眼盤膝坐在牀邊的老童子,忽然覺得他似乎有些什麼不一樣了。
以前毓秀童子的眼神總是像蒙了一層輕紗一樣,朦朧不清,但是今日再看,卻覺得清澈靈動了許多,看上去與那張皺巴巴的老臉很不搭調……眼神太年輕了!
“怎麼了?”毓秀童子疑惑道。
“沒什麼!你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你真的不要緊?”
毓秀童子搖頭!
“你昨晚是怎麼回事,忽然放聲慘叫!不知道的以爲我把你怎麼了!”寧禹疆翻起舊賬。
“我覺得頭很痛,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昨晚,呃,你都在這裡……照顧我?”毓秀童子撓撓頭,有些不太好意思。
這樣的神情動作出現在一個老頭身上,真是奇怪!這老頭子好像沒那麼怕她了……
“哼!既然沒事,我們今天就出發到巽風崖去吧!我這就去跟雲錦雲璧告辭。”拋開心中的怪異感覺,寧禹疆起身出門去找主人辭別。
拒絕了主人家派白雕送他們直到巽風崖的建議,寧禹疆拉著毓秀老童子,繼續異界千里長征之旅。
另一邊,魔主一路走入黑風山中路上遭遇無數小販騷擾,從旅店飯店拉客的、賣香燭祭品的、賣黑風山特產紀念品的、賣地圖想充當導遊的,到賣仙丹仙草的不一而足,銅臭氾濫。
他心中有事,不欲浪費精神去理會這些市井小民,默不作聲地沿著山路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