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彥陽身形高大,寧禹疆要微微仰頭才能與他對視。
今日的她,已經記起了所有前塵往事,也有了身爲風靜語的自覺,再見火彥陽,感覺與從前便大大不一樣起來。
很多很多年前初見火彥陽,還是個暴躁好動的毛頭小子,他與她碰巧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火彥陽要晚了一個時辰,幾乎從見面開始,火彥陽就喜歡黏在她身邊,喜歡在她面前充大哥,無所不用其極地哄她叫他“火哥哥”,不過屢屢鎩羽而歸。
風靜語沉靜聰穎,與他站在一起氣質上就像他姐姐,他越是“掙扎”旁人便越是故意調戲他,稱他“火小弟”,到後來連風靜語都這般稱呼他了,是他生平引以爲憾的一件大事。
寧禹疆腦中回憶著往事,頑心忽起道:“你想我叫你火叔叔還是火小弟?”
火彥陽那張冶豔的臉當場“枯萎”,轉眼卻又重現光彩,喜不自勝道:“你果然是想起來了,我就說嘛,水向天那個混蛋那是逆天而行,手段下作,怎麼可以讓你忘記我們呢?”
寧禹疆哼一聲道:“既然知道逆天而行、手段下作,當時爲什麼不制止他?”
火彥陽撓撓頭,嘿嘿乾笑兩聲,這個原因他不想說,不過平心而論,再來一次估計他還是不會反對水向天的做法。
“咳咳!”三長老的咳嗽聲持續不斷地響了一陣,終於把兩個正在算舊賬的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三長老你怎麼了?嗓子癢?”寧禹疆奇怪道,從剛纔就聽見他在咳嗽。
三長老苦笑著並不回答,眼睛一直往站在一旁微笑著的火離真身上看——火族族長被你們晾在一旁很久了!
火彥陽醒悟過來,乾笑兩聲退回到火離真身後,不過一雙眼睛仍像塗了膠水一般黏在寧禹疆身上。
寧禹疆也知道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做了件不太得體的事,連忙對火離真道:“火族長,歡迎你到巽風崖來?!?
“風族長客氣了?!被痣x真與風靜語也是認識多年,全不介意火彥陽的“搶鏡頭”與寧禹疆的“忽略”,態度溫和有禮得完全不像是火族的人。
他能夠成爲火族族長,據說也是因爲這個完全不像火族人的性格?;鹱宓障荡蟛糠中粤胰缁?,“爆炸力”驚人,做事橫衝直撞,說得好聽是直率爽朗,說得難聽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爲此吃得明虧暗虧不在少數,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明明族中高手如雲,但是在仙族的排名卻從來不高,皆因族人都是直來直往的性子,往往別人動些陰謀詭計他們就會被牽著鼻子亂轉一氣。
痛定思痛之下,在大概一萬年前起,火族在選擇族長上頭便訂立了新的標準,法力比試只作參考,要成爲繼任族長,第一要件那是沉穩多智,簡單的說,要聰明要沉得住氣。
所以雖然火彥陽的法力要高於兄長火離真,最後繼任成爲族長的仍是火離真。而由於多年來火族風氣皆是如此,導致族中上下對於看上去“沉穩多智”的族人產生了一種幾乎盲目崇拜的情結,時至今日火族上下人人都覺得,看上去比較聰明沉靜、而法力稍遜的人才能當族長。
火彥陽天資極高,從小到大法力修爲都遠遠超過同齡人,但就連他自己都認爲,當族長的就應該是很沉得住氣的哥哥火離真,對於屈居於一個法力不如他的人之下,不但沒有半點委屈不甘,反而安之若素。
寧禹疆與火離真見過禮,火離真即向她介紹身後隨行的十五人,個個都是火族裡的傑出青年,其中只有三名女子,顯得格外惹眼。
紫發紫眸的少女名叫紫瓶,紫發紅眸的少女名叫扉空,還有一個銀髮紫眸的少女名叫冷情。前面兩個還罷了,寧禹疆一聽到冷情的名字就想笑,真是太武俠太殺手的名字了。
火離真顯然對這些子弟十分看重,逐個介紹過後道:“這些都是慕名到風族來見識的火族子弟,請族長多多指教?!?
寧禹疆一一看過去,果然這些年輕人眼中都是明顯的好奇與興奮。銷聲匿跡一百年的風族忽然大舉迴歸,這個消息是近來仙族中最震撼的一件事了,難得有機會可以大大方方到風族一遊,這個機會在火族中幾乎搶破了頭,能夠被帶出來的都是經過一番比試獲勝的強者,又或是族長的重點培養對象。
幸好負責內務的風逸叔叔早就準備了大量房間應付可能到來的客人,否則個大仙族都帶一堆人提前到來,真可能最後被迫要他們露宿了。
剛剛被寧禹疆“虐待”過的幻感冒不知從哪個角落飛了出來看熱鬧,不過這次它學乖了,不再去招惹寧禹疆,改爲在宮城門口低空飛翔搶鏡頭,果然引得火族子弟連聲驚歎。尤其見到風族的人似乎不像其他仙族那麼在意禮儀風度,更加開始放膽議論紛紛,大呼小叫起來。
火離真仔細看了幻感冒一陣,嘆道:“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鳳凰?”
寧禹疆點點頭,對自家神鳥抓緊一切機會顯擺招搖的性格很是無奈。她的明確表態令火族的子弟更是興奮,幻感冒目的達到,矜持地掃了一眼仰頭瞻仰自己風采的客人一眼,扇扇翅膀以最高貴優雅的飛行姿勢翩然飛入宮城之內,留給衆人一個美麗而又神秘的背影。
其中一名火族弟子不解道:“?。▲P凰神鳥爲什麼忽然又飛走了?”
寧禹疆微笑答曰:“它內急!”
火族弟子全體囧在原地,還未飛遠的幻感冒羞憤之下四肢動作失調,幾乎當場從半空中摔倒在地。
其中一名火族弟子回過神來,讚歎道:”果然不愧是神鳥,旁的鳥兒都是一邊飛一邊拉……”在場同伴齊齊點頭稱是,就算是神鳥的鳥糞,砸到自己腦袋上也是件讓人鬱悶的事情。
幻感冒終於支持不住,啪一聲撞到了轉角處的一棵大樹的樹幹上,昏迷前最後一個想法是:爲什麼我會撞上這樣的主人?!幸好附近沒人看到我,丟臉??!
招待仙族有一大好處,不用準備吃的,必要時連住的都可以省下,所以寧禹疆把人領到事先準備好的宮殿休息,回頭找來叔叔風逸當全陪,自己就輕輕鬆鬆脫身而去,應酬人這種高難度動作,她從來都不太能勝任愉快。
火彥陽與火離真認識寧禹疆有幾百年了,雖然她現在的性格與當年大不相同,不過他們在風族作客也不是第一回了,對風族的待客之道早就深有認識,不但不覺得被怠慢,反而特別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去了那麼多地方,還是風族這裡最痛快,沒什麼亂七八糟的禮節,也不用拜來拜去。小兔崽子們,風族這裡除了私家的宮殿房舍,還有無跡殿到三生殿之間幾座宮殿是禁地,什麼地方都可以逛。老子有要緊的事情要做,就不陪你們啦?!被饛╆栒緵]站相地杵在客苑大殿中央,對著十五名火族子弟大聲吆喝。
人叢中紫發紫眸的火族少女紫瓶便好奇問道:“風族這裡有什麼著名的景點麼?有什麼特別值得看的地方?二伯好歹介紹一下……”話音剛落,腦袋上就被火彥陽敲了一下。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火彥陽沒好氣道。
紫瓶抱著腦袋氣憤地反駁道:”這裡是巽風崖啊?二伯你這不是廢話嗎?還有,你再敢打我,我就去找風族長告狀!”
“呸呸!小丫頭乳臭未乾就敢來要挾老子,嫌命長你了!”火彥陽瞪大一雙紫紅色的眼眸,惡聲惡氣恐嚇道。
紫瓶身邊一名少年好奇道:“爲什麼是找風族長告狀?不是應該找我們自家的族長告狀嗎?”
紫瓶用所有人都聽到的聲音對他“耳語”道:“我娘跟我說,二伯喜歡風族長,只要風族長一生氣,二伯就要嚇得屁滾尿流!”
“真的假的?”火族的十數名子弟嘻嘻哈哈道。
紫瓶擡頭挺胸、斬釘截鐵道:“比珍珠還真!”
“臭丫頭!”火彥陽一邊罵一邊伸手又想敲她的腦袋。紫瓶早有準備,扭身就跑,殿上站了十幾人,火彥陽一時竟追不到她。
“臭丫頭,有種別跑!”
“臭二伯,有種別追!”紫瓶眼見火彥陽越追越近,一閃身躲到火離真身後,對著他大做鬼臉,把本來就很火爆的火彥陽撩撥地幾乎當場噴火。
火離真見他們一大一小鬧得不成樣子,伸手攔住火彥陽道:“好了好了,紫瓶是小輩,你跟她計較什麼呢?”
火彥陽頓足氣道:“她都一百好幾了,還小個屁!這種不知道尊敬長輩的臭丫頭,一定要好好教訓!”
火離真頭痛道:“就是你這個一點就著的脾氣,她才故意惹你的。你不是有事要做嗎?快去吧?!?
火彥陽悻悻然退開幾步,紫瓶見他真打算走,連忙打交道:“二伯,你還沒告訴我們,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