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禹疆等幾人與他距離並不遠(yuǎn),只是她施展了法術(shù),將幾人的聲音氣息包裹在一定範(fàn)圍內(nèi),所以鳳十五先生半點(diǎn)沒有發(fā)現(xiàn)。
“還記得你三哥那個紙人法術(shù)嗎?”寧禹疆從懷裡取出一張剪成人形的紙片,水成壁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她要用這個紙人做替死鬼!
“等下我突然施法把鳳十五先生定住,然後割破他的手指頭畫好血符,紙人替身就有了。再把這個替身放到碑下,等嬰血夫人來了驗明正身,我就放一把大火燒那麼一兩個時辰,她看著先生身在火海猛燒,自然就相信他死定了!”寧禹疆大致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計劃。
水成壁道:“爲(wèi)什麼要這麼麻煩呢?我們佔(zhàn)著地利,嬰血夫人的法力似乎也並沒有強(qiáng)到哪裡去,我們兩人聯(lián)手應(yīng)該可以取勝。”
鳳一鳴點(diǎn)頭道:“就算騙過了這一次,一旦嬰血夫人日後發(fā)現(xiàn)祖爺爺還在世,又來尋仇那該怎麼辦?”
寧禹疆對他道:“我實(shí)話實(shí)說,你不要生氣。我看你祖爺爺十之八九是真做過一些對不起嬰血夫人的事情。”
鳳一鳴默然,寧禹疆又繼續(xù)道:“鳳十五先生自己就打得贏嬰血夫人,他甘心赴死,如果我們反而出手把嬰血夫人拿下甚至格殺,他豈不是更加愧疚,到時候他自盡謝罪都有可能,我們就是好心辦了壞事了!”
柔兒忍不住道:“那……那該怎麼辦?”
“只有讓鳳十五先生自己明白過來,他的死解決不了問題,他纔會打消死志!我現(xiàn)在就是要讓他看看,他死後嬰血夫人會做些什麼事。”
水成壁恍然大悟道:“只要鳳十五先生打消死志,嬰血夫人便再也奈何他不得,到時候就算她再來找麻煩,先生也會自己出手解決。”
鳳一鳴感動地躬身向?qū)幱斫辛艘欢Y道:“多謝仙姑!”
“你能不能別叫我仙姑?那會讓我聯(lián)想到新鮮的蘑菇,我又不能加水加肉燉湯!”寧禹疆鬱悶道。
幾個少年人都笑了起來,緊張心情一掃而空。
寧禹疆的計劃進(jìn)行得出乎意料地順利,鳳十五先生猝不及防,被幾個少年人放倒了拖到一旁以法力禁閉起來,雖然可以聽到看到回首碑前發(fā)生的一切,但是卻全身僵硬,既不能動也不能發(fā)出聲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山路那一邊傳來一陣隱約的嬰兒啼哭聲,一個柔媚的女聲慈愛無比地說道:“好孩兒別哭、別哭哦!乖乖的!”
“孃親知道你難受,爹爹就在前面等著我們……”
“我們找到你爹爹,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乖啊!”
“我們要一家團(tuán)聚了,你高興不高興?嘻嘻!”
此時太陽還未完全沉下,黃昏的光線尚不算暗,無人的山路上傳來一聲聲哄拍嬰孩的話語,卻讓人覺得鬼氣森森,周圍的溫度彷彿平白降低了好幾度,剩餘的一點(diǎn)陽光照在身上,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聽來尋常的嬰兒啼哭,也變得淒厲恐怖起來。
女人與嬰兒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迴盪在山間,天地彷彿被一片陰森詭秘的氣氛所籠罩。一個血紅的身影出現(xiàn)在回首碑幾十丈之外的臺階上,寧禹疆等早早守在路邊一眼看去,來者是個臉色慘白的美麗婦人,黑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眼眸和嘴脣顏色與身上紗衣一般,都是血紅血紅的——完全的厲鬼造型。“女鬼”懷裡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嬰兒,從氣息上判斷,應(yīng)該是不知從何處搶來的凡人嬰孩。
看這個德行,一定就是嬰血夫人本尊了!
寧禹疆皺皺眉頭,向另外三個人使個眼色,自己一躍跳到嬰血夫人面前,問道:“誰家的孩子,怎麼哭得這麼厲害?”
嬰血夫人看看她,冷冷一笑道:“大概是餓了吧,喝幾口人血,自然就不哭了。”
如果想用這種話把寧禹疆嚇到或者噁心到,那就太低估暴力女的能耐了,只見她無辜地眨眨眼睛,很白很蘿莉地問道:“嬰兒不是都要喝人奶的嗎?大嬸你是不是得了什麼毛病所以沒*啊?要我給你介紹個奶媽麼?”
嬰血夫人一雙血眸像要吃人般地死死盯著寧禹疆,咬牙切齒道:“哪裡來的臭丫頭?!鳳十五那個縮頭烏龜人呢?”
此處地勢低於回首碑,尚未到山腰,所以嬰血夫人看不清回首碑附近的情況。
寧禹疆對她的謾罵置之不理,淡然道:“先生他說要以身殉道自焚於回首碑下,希望你能放下仇怨,改過自身。”
嬰血夫人聽到“自焚”兩字時神色一動,隨即冷笑起來:“那個混賬一生只想著修道成仙,哪裡捨得輕易去死?你無須在這裡巧言欺騙,指望我心軟不去殺他,哼!我今日不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也難平我這幾百年的怨恨!”說完把手上的嬰兒舉起就想往地上的石階狠狠摔去。
寧禹疆從一開始就在顧忌著她這一手,時刻準(zhǔn)備著萬一她忽然發(fā)難要如何營救她手上的嬰兒。看這嬰血夫人的神情變得越來越瘋狂淒厲,幾道風(fēng)刃急急向她手臂上劃去。
嬰血夫人處變不驚,詭詐一笑,雙臂一收將嬰孩往寧禹疆的風(fēng)刃上送去。幸好寧禹疆早就想到會有這種投鼠忌器的情況發(fā)生,風(fēng)刃沒有灌注全部法力,看情勢變化急急往下一拖一帶,嬰血夫人腳下的石階石屑紛飛,當(dāng)即斷裂成了幾塊,裂痕一路順著石階延伸到幾十丈外,一條平整的山路被破開成兩半!
嬰血夫人也知道敢孤身一人在這條路上攔阻自己,定然不是普通人,再加上那形貌一看就是風(fēng)族的嫡系,只是這近百年來幾乎不曾見過風(fēng)族的人出現(xiàn),對方看起來又十分年幼,甚至連仙氣都感覺不出來,應(yīng)該不會太過棘手。沒料到這明顯留有餘地的一出手,威勢也這般嚇人。
“鳳十五那死龜?shù)熬谷徽业侥氵@樣的幫手?!你究竟是何人?”嬰血夫人寒著臉問道。
“我叫寧禹疆。”
嬰血夫人從不曾聽過這個名字,但聽起來也不是隨口杜撰的假名,於是冷笑道:“無名小卒也想擋住本夫人的去路?!你在意這個小雜種?哈哈!好!好啊!”說著雙手各握住嬰孩的一條小腿,作勢要將他生撕成兩半!
“停手!你如果殺傷這個嬰孩,你今生今世都別想找鳳十五先生報仇,我會把你打成殘廢、廢掉你一身魔功,讓你眼睜睜看著我替鳳十五先生娶十個八個仙族嬌妻,助他修成仙道,生兒育女,美滿幸福地享盡人間快事。”
嬰血夫人兩眼幾乎要噴出兩團(tuán)烈焰,顫聲道:“你敢?!”
“我不但敢,而且絕對說到做到!”
寧禹疆本來就懷疑鳳十五先生惹的是桃花劫、風(fēng)流債,再一看嬰血夫人的長相——雖然算是中年婦人,但五官輪廓依然可以看出年輕時絕對是個美女,只是神情打扮太“聳”,削弱了那份美感,年齡上跟鳳十五先生倒是滿般配的。這樣更肯定了她的猜想。
對一個被始亂終棄的女人最好的打擊是什麼?自然就是負(fù)心人另尋新歡,過得幸福又快樂,徹底忘記了她這段插曲。
試著用這個刺激嬰血夫人,果然這個妖婦馬上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嬰血夫人深深吸兩口氣,一聲尖嘯,提起手上的嬰兒當(dāng)兵器一樣就向?qū)幱斫畳邅恚劭粗鸵龅剿纳眢w了,忽然她像一片柳絮般順著嬰兒帶起的風(fēng)聲輕飄飄地蕩了開去。
嬰血夫人還待追擊,卻覺得頸後一涼,大驚之下急急向左前方撲去,勉強(qiáng)避開背後的攻擊,還未站定,兩道帶著勁風(fēng)的無影風(fēng)刃向她左半邊臉削去,幸好她的法力也不弱,反應(yīng)足夠快,腦袋向右一歪避開。
寧禹疆就是想要她這個歪頭的動作,一般人頭向右歪,右手的動作靈活性必然受到影響,反之亦然,就趁著她右手不便的一刻,一支細(xì)細(xì)的松針刺入了她的右手中指的指甲縫裡,所謂十指連心,突如其來的麻痛令她再也抓不穩(wěn)那個嬰兒,手一鬆,一陣強(qiáng)風(fēng)將小嬰兒硬生生捲到了一邊。
寧禹疆大喊一聲道:“柔兒,接住!”
柔兒躍出來一把抱住,幾步跑了到了安全距離之外。小嬰兒身體出乎意料地健康,膽子也大,這麼又甩又拋的,竟然除了腿上幾塊被抓出來的淤痕外,毫髮無損,還嘰嘰咕咕地露出一張笑臉,似乎覺得剛剛的“遊戲”很好玩。
寧禹疆之所以想到用松針扎指甲縫這種傷人的小把戲,就是因爲(wèi)風(fēng)刃帶起的風(fēng)聲太大,怕嬰血夫人閃躲之間誤傷小嬰兒,松針纖細(xì)而且不易發(fā)覺,以風(fēng)力驅(qū)動,不必非常大的力氣就可攻敵要害,風(fēng)聲響動極難發(fā)覺,真的扎錯了嬰兒,傷害也很有限,但是扎到指甲縫裡,那種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不然也不會有鋼針扎指甲縫這種著名的逼供酷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