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人發現了山路上風妍語已經萎縮變形的屍首,如果不是因爲有人人除了她的衣飾與髮色,根本沒人認得出她是那個容貌與族長相仿的風族叛徒。
這下大家都知道了,原來大長老施展血蝕咒所用的鮮血竟然是從風妍語身上取來的!
風妍語乃是風族嫡系,血統純正,難怪血蝕咒的威力會那麼大。
黑黑聽說後卻一臉詫異地對寧禹疆道:“那些血是從你妹妹身上取來的?怎麼可能?她的血應該很純纔對,這老頭子用的血明明混了其他很多雜七雜八的!不然我也堅持不到你們來了。”
正對著風妍語的屍首發怔的風鈺聽到黑黑的疑問,忽然慘笑幾聲道:“不純就對了,風妍語她爲了保持美貌而修煉魔功邪法,不知道吸了多少人的血,她身上的血又怎麼會純淨如初?可笑她最終也被人吸血至死,死得如此難看,真是報應啊!哈哈哈!”
他當年的獨生女兒正是被風妍語吸乾鮮血而亡,他恨不得生撕了風妍語報仇,之前爲了換回大長老,他不得不眼睜睜看著風妍語安然離開,爲此恨得夜夜難眠,沒想到今日竟然見到她如此慘死,雖然不是死在他手上,卻也爲他夭折的女兒出了一口氣。
八長老怕他說得過分刺激到寧禹疆,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適可而止,風妍語再壞,畢竟是族長的親妹。
寧禹疆本以爲自己對這個惡貫滿盈的妹妹的死不會有什麼感覺,但真正看到她的屍首時,心中卻禁不住一陣悲慼。
這始終是曾經相伴了數百年的同胞親妹,姐妹三人雖然都最後形同陌路,但是年幼時也曾有過一起玩耍、一起修煉的親密光陰,看到她死得這樣慘,魂魄精血最後都被人生生抽去用作施咒,說不難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一直以爲自己是爲了得到大長老的消息纔沒有依照風族的規矩將風妍語正法,現在想來,其實她何嘗不是以此爲藉口,逃避親自下令殺死親妹?
不過現在想什麼都已經遲了……
寧禹疆默默替風妍語整理一下屍身,吩咐族人將她與大長老的屍首一起擡回巽風崖。衆人見她情緒低落,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黑黑卻壓根不管她的臉色難看不難看,大咧咧道:“小丫頭,傷心夠了就快些找人來幫忙守住這兒,天知道會不會再來幾個瘋子想放惡靈出去害人?”
寧禹疆點點頭,振作精神對毓秀童子道:“你去請仙魔同盟的人來守住這裡,順道多布幾個法陣,別讓人輕易靠近黑風山。”
毓秀童子領命而去,寧禹疆帶了其他人一起返回巽風崖。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巽風崖上來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客人——水流觴。
因爲大長老的事,一向不設門禁、自由進出的巽風崖變得緊張起來,各處都佈置了人手眼線,水流觴憑著高強的法力一路急行,到了宮城前終於被人攔住。
他的形貌俊美異常,見過一次的人都不可能忘記,再加上他和寧禹疆的關係正是風族上下流傳最廣的八卦緋聞之一,看門的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一邊派人去通知族長一邊以警戒的神情小心打量著他,連德高望重的大長老都會忽然變成危害三界的惡賊,何況是眼前這個水族的少族長?怪只怪他來的時間太敏感了。
水流觴似乎十分著急,問過守門人,知道風族長無礙後,才稍稍放鬆下來,靜靜站在宮城門前等候寧禹疆的到來。
寧禹疆聽到消息時,正在無跡殿與風族以及仙魔同盟的重要人物開會,商討如何防止再有人試圖破壞鎮魔大陣之事,她站起身對衆人告罪一聲,竟親自到宮城大門前去接人。
殿上衆人的神情立時曖昧起來,水流觴啊……熟知內情的都知道,水向天曾經謊稱他與寧禹疆有婚約,而雙方雖然最終沒有再提此事,但兩人的關係甚好是人人都看得出來的,大家開始偷偷打量魔主的神情……嘖嘖,情敵到了,有戲看了!
論實力,寧禹疆的衆多仰慕者中,自然是以魔主爲尊,但是說到年貌門戶匹配,水流觴無疑更勝一籌。他與寧禹疆同爲仙族,成爲水族族長也不過是早晚的事,重要的是年紀與現在的寧禹疆相當,兩人站在一起猶如金童玉女,怎麼看怎麼配。
魔主最最吃虧的除了仙魔之別,就是歲數,就算他現在看起來不過是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模樣,比起纔剛剛成年的蘿莉少女,還是顯得有點老,更不要說他的實際年齡已經一千好幾。
魔主神情之間淡淡的,沒有如衆人所預料的那樣醋勁大發,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情實在酸得可以。
寧禹疆沒有留意其他人的態度,她飛快走到宮城大門前,多日不見的俊美青年在見到她身影的一刻,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兩人定定相對片刻,寧禹疆笑道:“我才弄壞了你送我的東西,你就找上門來了……”
“昨夜忽然發現水鏡碎了……幸好你沒事。”水流觴長舒一口氣,終於徹底放心了。
“你不會是連夜從雲夢澤趕來的吧……”寧禹疆剛剛就已發現,這位水族大公子一向“端莊整齊”的外觀竟然難得地多了幾分頹廢凌亂……雲夢澤離巽風崖可不算太近,以水流觴的法力,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到,必是出盡了全力。
“對不起,當時事出突然,我不得已把你送我的水鏡拿去抵擋血蝕咒的法力,結果……”寧禹疆歉然道,不但弄壞了別人送的禮物,還害人白擔心一場,千里迢迢連夜趕來。
“你沒事就好。”水流觴微微搖了搖頭。
“你難得來一趟,先去休息一下,然後我們再談可好?”寧禹疆是真的有心留他作客,他這麼急趕而來,法力損耗嚴重,當然不能讓他原路返回。
水流觴遲疑一陣,點頭隨寧禹疆進入宮城,一邊傳信白精白靈,讓他們回去稟告水向天夫婦自己的行蹤,他離開得匆忙,沒有向任何人打招呼。
路上,寧禹疆把昨夜發生的事情簡單對他說了一遍,水流觴皺眉道:“莫非又是那股勢力做的事?之前整整一百年都相安無事,爲何他們現在纔來冒險放出惡靈?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目的?”
之前那一百年,巽風崖上空無一人,要破壞鎮魔大陣比現在容易得多,成功機率也更高,爲什麼他們那時不動手,反而到現在風族精英、仙魔高手雲集的時候纔來使壞?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走到宮城中心宮殿羣的客居門前,寧禹疆停下腳步道:“我也沒想明白,你先乖乖去休息,休息好了再來動腦筋吧。”
也只有這個小姑娘會這麼對自己說話了,“乖乖去休息”……水流觴哭笑不得,心中卻隱約泛起一絲甜蜜,非常聽話地休息而去。
第二天,寧禹疆徵求了幾個長老的意思,發信給其餘幾位仙族族長,將幻感冒在妖魔族翻譯的那幾本書冊的內容中關於惡靈的來歷以及鎮魔大陣的一些相關部分完完整整複述了一遍,並提出希望能夠徹底解決惡靈的威脅,請各位族長到黑風山一會。
因爲事關重大,這次的信函都由風鈺負責親自送到每一位族長手中,風鈺本身就是風族中有數的高手,寧禹疆還是擔心他路上遇襲,於是強令毓秀童子與他一道前往。
毓秀童子抗議無效,只得悻悻然地與風鈺一道出發了。
風鈺見他一臉衰相,忍不住笑了起來,勸道:“一個魔主,一個水流觴已經夠族長煩的了,你又何必硬留在巽風崖上,給族長添亂,給自己添堵?”
毓秀童子近水樓臺那麼多年,結果族長先是跑去跟魔主談情,後又與水流觴親近,不就已經證明了族長對他從沒有那方面的心思嗎?他怎麼死纏爛打的就是不肯放棄呢。明明看上去是個花心蘿蔔,結果竟然是個超級死心眼。
這樣的道理,毓秀童子何嘗不懂,不過他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一見到寧禹疆,就忍不住想黏上去好生親近,看見別人與寧禹疆態度親熱就火大,見不得寧禹疆傷心難過,唯恐她有意外被傷害,寧禹疆開心,他也跟著開心,他不知道自己這算什麼,是真的情根深種還是習慣使然,但是他對別的女子就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的感覺。
因爲還不能確定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方法把惡靈徹底剷除,所以仙魔同盟對於鎮魔大陣的研究還不能停止,至少保證在現有的鎮魔大陣失效前,能夠找出問題所在,或修補、或重建、或創造出一個新的效力相當的法陣。
寧禹疆雖然決定了把惡靈的秘密告訴各仙族族長,但是爲了防止造成過大影響,所以接受了幾個長老的建議,並沒有貿然將這個秘密公諸於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