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我告訴你要怎麼做。”仍是那從腹部發(fā)出的怪聲,風(fēng)妍語心裡忽然覺得有些彆扭不安,不過還是聽話地走上兩步,笑著湊到大長老身前。
胸口忽然一陣劇痛,風(fēng)妍語的笑容瞬間凝結(jié)在臉上,她不敢置信地低頭,只見大長老那隻乾枯的手整隻插入她的右胸,沒有一滴血,但是她可以清晰感覺到,心臟已經(jīng)被這隻手緊緊握住!
這一定是一場噩夢!
“爲……爲什麼……”風(fēng)妍語想大聲尖叫,但是出盡全力發(fā)出的聲音只是一聲低微如蚊蚋的呻吟。
“你沒有半點用處,除了你這身風(fēng)族嫡系的血。”大長老腹腔中發(fā)出一陣沉悶的怪笑,他一邊笑,一邊伸出另一隻手,這隻手上捧住一個晶瑩剔透的巨大水晶瓶。
握住風(fēng)妍語心臟的那隻手一收,一股血泉從她的胸口噴涌而出。血泉好像受了什麼吸引一樣飛快涌向大長老手上的水晶瓶,半滴沒灑落。
好冷!風(fēng)妍語被無邊的恐懼與絕望湮滅,原來被人活生生抽乾血液是這樣的難受可怕……
水晶瓶很快被濃稠的鮮血灌滿,風(fēng)妍語啪一聲倒在地上,屍身乾癟如枯木,肌膚蒼白收縮,整個身軀被原來縮小了一倍不止,完全看不出本來的美麗形貌。
大長老將血瓶收入袖中,毫無留戀地跨過她的屍體,一拐一拐向黑風(fēng)山上而去。
巽風(fēng)崖上,幾個長老與寧禹疆等聽聞昏迷不醒的大長老忽然失蹤,面面相窺,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瀰漫在各人心頭。
寧禹疆神色一凜,道:“這件事肯定有古怪,二長老,你與幾位長老將巽風(fēng)崖上無痕殿等禁地好好保護起來,通知所有風(fēng)族的人嚴守崗位,切勿隨處走動!”
毓秀童子吃吃道:“大長老失蹤,我們是不是要分頭去把他找回來?”
寧禹疆匆匆轉(zhuǎn)身道:“此事有詐,我要去一趟黑風(fēng)山,幻感冒,你馬上去通知魔主,讓他趕去與我會合。”
她從一開始就有預(yù)感,大長老的突然歸來有些不妥,她不由自主就聯(lián)想到木族、土族、火族遭遇不明人士襲擊的事情,幾乎每一次,都是裡應(yīng)外合!現(xiàn)在大長老突然失蹤,只怕正是危機的開始。
她不知道對方有什麼陰謀,巽風(fēng)崖附近聚集了大量仙魔同盟的人,可謂高手雲(yún)集,對方要不動聲色對巽風(fēng)崖造成致命打擊,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wù),那對方的目標是什麼?
黑風(fēng)山惡靈之穴!這是寧禹疆唯一擔(dān)心的地方。
惡靈現(xiàn)世確實對誰都沒有好處,仙魔凡三界都會遭遇毀滅性浩劫,但是並不能因此就認爲不會有人打它的主意!
其餘衆(zhòng)人聽她這樣一說,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知道事態(tài)嚴重,連忙聽命而去。
寧禹疆出盡法力往黑風(fēng)山趕去的同時,大長老已經(jīng)一步一步走到了惡靈之穴的出口附近。
黑黑正歪在井邊數(shù)蝨子,看到這個由遠而近的古怪老人,忽然坐直了身子,嘻嘻笑道:“小老頭,天色不早了,你摸上山來做什麼?”
“你在這裡待得太久了,該休息了……”大長老腹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嘆息。
黑黑道:“我天天都在休息,倒是你,走路都走不好了,還是快快下山去吧。”
大長老不說話,依然一拐一拐地向著黑黑身後的水井走去。
黑黑嬉皮笑臉地站起身攔在井前,道:“要參觀,先把門票交上來。”
大長老腳步頓了頓,道:“好……”
一邊說一邊緩緩自袖中取出血瓶,拔開瓶塞……
寧禹疆趕到時,惡靈之穴出口的水井附近已經(jīng)變成一片血海,黑黑盤膝坐在井前,紫黃藍白青五色光環(huán)在他身周急速盤旋,抵擋著洶涌而至的血海巨浪。
而大長老則像木樁子一樣站在幾丈之外的地方,雙手交叉於胸前,手拈法訣,一陣陣模糊不清的咒語自他腹中發(fā)出,一股強光從他雙手交叉處直射向他面前放著一個裝滿了鮮血的水晶瓶上,而血海正是這股強光透過瓶中鮮血折射而出的幻象。
雖然是幻象,但是威力比起真正的海浪更要恐怖千萬倍,黑黑身周的五色光環(huán)在一浪接著一浪的連綿拍擊之下,已經(jīng)開始顫動,隨時有崩裂的危險。
這是“血蝕咒”!以活人鮮血爲祭,可以快速侵蝕撕裂法陣的阻隔,是仙族一種極爲慘烈的同歸於盡破陣法,所用的鮮血血統(tǒng)越純正,威力便越大。
最最糟糕的是,這些鮮血明顯是屬於風(fēng)族人的,寧禹疆身上的法力與之同源,貿(mào)然出手不但不能阻止咒術(shù),很可能連她釋放的法力也會被融入吸收到咒力之中,到時候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寧禹疆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考究究竟哪個風(fēng)族族人這麼倒黴成爲血祭的犧牲品,她只知道,再不想辦法制止大長老施法,鎮(zhèn)魔大陣極可能硬生生被撕開一道缺口,雖然就憑血蝕咒不可能對鎮(zhèn)魔大陣造成真正損害,缺口很快會自動修補還原,但已經(jīng)足夠惡靈跑出來爲害世間!
哪個瘋子要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寧禹疆忽然記起水流觴曾經(jīng)送過她一面小鏡方便兩人傳訊,連忙自袖中取出來,全力施法將它變得足有水盆大小,一手拋給黑黑道:“接著,鏡面向外,救兵很快就到!”
所謂救兵,自然就是指魔主夜焰,此情此景,風(fēng)族的人來了也只能跟她一樣乾瞪眼,一點用處沒有,而其他仙族的人,未必有實力對抗血蝕咒,夜焰的魔功卻是綽綽有餘的,只希望他能快些到。
血海之中的黑黑接過寧禹疆拋來的鏡子,依言將鏡面面向大長老方向,血海光影幻象部分咒力馬上被反射回去,黑黑稍稍鬆了口氣。可惜這面鏡子畢竟不是用作鬥法的法器,堅硬程度十分有限,很快鏡面上開始出現(xiàn)一道一道裂痕。
寧禹疆急得直跳腳,卻是毫無辦法,只恨自己爲什麼不多帶些法寶防身。
噼裡啪啦一陣脆響,黑黑手上的鏡子終於徹底碎成了一堆碎渣,他賴以護身的五色光環(huán)也淡得幾乎看不見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黑黑身邊忽然多出一道黑影,一股巨力仿如有形一般,將血海巨浪硬生生推了回去。
黑黑耗力過度,加上知道救兵一到,精神一鬆,啪一聲仰面倒在了地上。
大長老的身體也開始搖晃起來,自他腹中發(fā)出的唸咒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然而本來氣勢洶洶的血浪再也無法向前一寸,反而在夜焰強橫的法力之下明顯地節(jié)節(jié)敗退。
“呯”一聲巨響,大長老身前的水晶瓶終於在雙方法力催逼下爆裂,瓶中鮮血化作縷縷青煙飛快飄散,大長老噔噔噔連退數(shù)步,保持著施法的姿勢撲倒在地上,種種光影幻象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寧禹疆走上幾步一揮手,大長老的身體翻轉(zhuǎn)過來,露出那張由始至終毫無表情的臉。
月光下,大長老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腐敗,不過一陣就只剩下一副枯骨與一叢白髮。
一陣山風(fēng)吹過,寧禹疆打了個冷戰(zhàn),擡頭對夜焰道:“幸好你及時趕到……”否則讓大長老得逞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
夜焰正待開口,卻聽一把嬌嫩的女聲從不遠處的樹梢上傳來:“明明是我及時通知他趕到!”
不用看就知道是幻感冒跑來邀功了,她一邊說一邊毫不客氣地飛撲到寧禹疆懷裡撒嬌兼要求讚美表揚,寧禹疆好笑地伸手摸摸她的頭道:“嗯,幸好你通知及時。”
出力最多的魔主大人無語了,倒在地上裝死裝了一陣的黑黑正好在此時撐起身子,唉唉叫道:“真要命,哪裡來的瘋子,幹這種缺德事!好在那些血不夠純,否則我都撐不到你們來救命了。”
“血不夠純?”寧禹疆愣了一下,望著地上碎成渣子的水晶瓶,現(xiàn)在已經(jīng)再看不見任何血跡,剛纔她清楚感覺到瓶子裡裝的是風(fēng)族人的血,所以才及時忍住了不敢出手,這些血……究竟是什麼人的?
夜焰走到地上那一副枯骨旁,細細看了一遍道:“大長老看來已經(jīng)去世多年。”
那就是有人故意保存大長老的屍身了,如果對方一早已經(jīng)打算借用大長老的軀殼來迷惑風(fēng)族上下,意圖放出惡靈,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又有什麼好處呢?
傳說中惡靈從來不分善惡,見什麼滅什麼,它一旦現(xiàn)世,仙族與妖魔族、凡間固然都要倒大黴,放它出來的人也未必能逃過一劫。莫非是傳說中的*人格?恨不得全世界人跟他一起倒黴?這是怎麼樣的一種精神病啊!
“小薑糖!小薑糖!你沒事吧?!”毓秀童子的聲音由遠而近,眨眼到了跟前,他一眼看見寧禹疆抱著幻感冒好好地站在月光之下,懸著的心方纔安然落地。
風(fēng)族其他一些人也陸陸續(xù)續(xù)趕到黑風(fēng)山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