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禹疆也懶得開門,直接一按窗臺跳到殿外,揚聲問道:“什麼大事啊?”
“五……五盟那個傢伙跑了!”來人是六長老,聲到人到,說話間,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花園門前。
木華青跑了?!
寧禹疆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拍拍六長老的肩膀道:“好,我知道了。”
六長老吃驚道:“族長,那傢伙跑了,你、你不生氣?”
“就怕他太沒用,跑不掉。”寧禹疆笑瞇瞇轉身,去找同謀。她的同謀正是水流觴,不過這次,夜焰終於有幸參與其中。
“能不能挖出五盟的老巢,就看你們的啦。”揮揮手送別水流觴與夜焰,寧禹疆轉身卻發現,毓秀童子與四長老正一臉古怪地看著她,於是問道:“怎麼啦,我臉上沾了髒東西?”
兩人一起搖頭,四長老嘆氣道:“你讓他們兩人一起去,就不怕他們半路上一言不合,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可憐水族那小子,就算再厲害,也不是魔主的對手啊……”口氣十分惋惜,彷彿已經預見到,水流觴慘死在夜焰手下的情景。
作爲難得的一名女性長老,四長老八卦起來無疑更加理直氣壯,這類與族長感情生活直接相關的試探與感慨,別的長老不好意思在寧禹疆面前說,她卻沒什麼顧忌。
寧禹疆瞪了她一眼,很正經道:“哪有這麼誇張?他兩個都不小了,公私分明還是懂的,這是關乎三界生靈的生死大事,如果他們連這點自制力都沒有,也不可能混到今天的地位了。”
毓秀童子一想到,兩大競爭對手都被寧禹疆打發出去就心花怒放,一點不放鬆地蹭過來討好道:“就是啊,他們兩個不是很厲害嗎?這樣的大事,就該讓他們去辦!小薑糖,你一早就打算放那個木華青逃跑?真是神機妙算啊!”
寧禹疆笑了笑道:“其實那天他約我見面的時候,就已經在他身上做了手腳,想著他要是跑了,就直接跟蹤過去,挖出他們的老巢,怎知這傢伙比想象中的沒用,竟然沒跑掉,真被我們抓了回來,我花了不少功夫製造機會,才讓他逃脫成功呢。”
“什麼他比想象中沒用?!明明是我太厲害了!”幻感冒時時不忘自我吹噓。
“是啊!我們家小感冒最厲害了!”寧禹疆伸手摸了摸她的羽毛,難得心情好,於是順著她的話,隨口誇獎了她兩句,果然自戀的小鳳凰馬上抖了起來,展開翅膀飛去找她的盲目崇拜者們,吹噓自己的功勞去了。
四長老哭笑不得地看著幻感冒遠去的身影,好好一隻鳳凰神鳥,小小年紀,已經是這樣的騷包自戀性情,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六長老打發了“看守不力”的手下,正好前來複命,聽了寧禹疆的話好奇道:“木華青身上被動過手腳?可是我感覺不到,他身上有被施法的痕跡啊。”
“我們沒在他身上施法,不過是讓他不知不覺中,淋了一場特別的雨。”寧禹疆想到這個就得意,這是她與水流觴一同想到的法子。
木華青雖然鬥法鬥不過寧禹疆與水流觴二人,但是他心思縝密,要在他身上施下跟蹤法術而不被他發覺,是很難的事情。寧禹疆爲了挖出五盟的老巢,乾脆就不用法術,改用一種比較傳統的跟蹤方法——關門,放蛟!
這要從水流觴手下的白精、白靈這對雙生白蛟說起。
神獸神鳥都有遠超仙魔的靈覺,例如之前在離火殿,幻感冒就曾經被寧禹疆拿來當獵犬用,不過幻感冒的嗅覺除了在食物方面特別靈敏,其他倒並沒有什麼針對性,而且容易受多種因素影響。
蛟族乃是水中級別最高的神獸,他們有一項天賦,就是可以憑藉水汽,輕易辨析出不同的水系,例如他們隔個十里八里,也能分辨出一個人曾在何處游泳,又或是經常待在那條河邊。
寧禹疆偶然知道了他們的“特異功能”,馬上就想到利用這項技術進行跟蹤,只要讓木華青身上沾上獨特的水汽,就不愁他能跑到哪裡去。
於是,寧禹疆出發前,水流觴特地讓白精、白靈引了雲夢澤後山坎元宮內的靈泉水,並在他們見面時佈下一場細雨。
果然木華青一無所覺地追著寧禹疆走到了雨中,被從頭到腳淋了個遍。
坎元宮的靈泉水純淨清澈、無色無味,就算是水族人,輕易也分辨不出它與普通水的區別,但是在蛟族眼中,它卻是性質特異的聖水,那味道就算過上一年半載,隔著百里之遙,都能清晰感覺得到。
這種把神獸神鳥當警犬用的事情,寧禹疆做起來是一回生兩回熟,一想到要跟蹤人犯,順藤摸瓜挖人家老巢,馬上想到的就是這樣的方法。
既然白精、白靈要參與到計劃當中,當然也少不得他們的主人水流觴了,他們主僕心意相通,一起行動配合天衣無縫。
至於把夜焰也叫上,卻是爲了保障此行萬無一失——他的實力足以應對任何突發情況。
寧禹疆心裡自有一套盤算,一是擔心關鍵時刻,水流觴會顧及仙族那一套仁義道德的標準,而讓五盟那些人鑽了空子,二是她希望把攜手對付惡靈這件事,作爲一個契機,讓仙魔兩派的關係,能夠更和緩一些。
她並不指望世界大同,這個目標過於遠大,就算她有三千年的漫長生命也辦不到,但是至少努力能夠在有生之年,讓這個世界的無謂爭鬥少一些,環境更和諧一些,這樣對大家都好。
寧禹疆說出要秘密到金族一趟的計劃,短則數天,長則數月,除了毓秀童子因爲不能跟著去,一肚子不滿之外,其他長老都沒什麼意見,第二天簡單交代一下族中事務,就出發了。
對於仙族而言,生命有三千年的長度,幾天幾月不過是眨眼便過的一瞬罷了,大家都習慣了慢悠悠的生活,一開始都覺得寧禹疆這麼三天兩頭往外跑,好像恨不得所有事情能一天辦完的風格,很是奇怪。
雖說鎮魔大陣隨時有崩潰的危機,但是至少現在看來,二三十年內應該沒什麼問題,何必這麼著急呢?卻不知這是寧禹疆過慣了凡人的日子,雙方生活節奏有巨大差距的緣故。
幻感冒載著寧禹疆,花了三天工夫飛到鏖鏊鉅山附近,她們不想引起金族的注意,所以找了個偏僻角落,停下來準備一番才潛上山去。
幻感冒變成一隻只有半個拳頭大小的畫眉鳥跟在附近,寧禹疆則照例帶著隱氣珠,用易形術,把自己變成個黑髮黑眸的普通凡人少女,無聲無息找到了柔兒信中提到的,她居住的宮殿。
這裡地處九重天的西北角,遠離宮城中心,守衛薄弱,寧禹疆沒費什麼力氣就安全到達。
柔兒自從收到她的回信後,每天都在等待著她的到來,兩個少女分別大半年,一見面都是十分興奮。
許巧宜驟然見到女兒口中常常提到的風族小族長,不禁有些拘謹,寧禹疆雖然年紀幼小又是女兒的朋友,但畢竟是仙族的一族之長,風族名義上隸屬木族,實質上風族族長幾乎可以等同於木族族長了,這樣一個身份地位與她的丈夫分毫不差的女子,客氣有禮地對她行禮問好,她簡直驚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裡了。
柔兒察覺母親的不安,她自己也是在巽風崖上生活了好些日子,才慢慢適應過來的,她不想母親過於緊張,於是主動提出有事與寧禹疆商議,帶著“貴客”回到了自己臥室。
這裡是她們母女禁足之地,當然不會像金族正式的宮殿房舍那般金碧輝煌,一座帶了小小花園的宮殿,佔地雖然不小,但是殿裡卻連張像樣的椅子都沒有。
寧禹疆見了不由得替她們母女不值:“你君父對你們也太刻薄了,難怪你想離開!”
柔兒苦澀地笑了笑道:“現在我們想見君父都見不著,大夫人與大姐一向不太喜歡我們母女,大姐又因爲水族的事情對我很是不滿,我怕如果她們知道我要離開,會生出些事端來,所以纔想請你替我出個主意,繞過她們,直接求君父答應讓我們母女離開,沒想到你人竟然來了!”
柔兒現在完全有實力,帶著母親無聲無息地離開九重天,但是這樣一來,她們母女就算是背夫背父私逃,一生都不能擡起頭光明正大做人。
而且若是君父在她們離開後,自行替她定下婚事,她就算多不願意,情理上仍必須回來履行婚約,否則就是忤逆犯上,背叛金族的罪人,此後被仙族共棄,可能還要應付金族的緝拿處罰。
若是取得君父的同意,允許她與母親離開九重天去自立門戶,那麼她們將獲得自由身。這麼做的代價,是再不能享受金族的庇護,柔兒甚至可能被剝奪“金”姓,改從母姓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