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焱魔君心直口快:“還是我去吧,我的年紀比他也沒大多少,定教他輸得心服口服!”
幻姬嬌哼一聲道:“水克火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滅焱魔君對上水族的人,萬一有個閃失,個人臉面有損事小,妖魔族百年賭約事大呢!”
滅焱魔君大怒:“你是說本魔君還會輸給這個兩百歲不到的黃毛小子?!”
“人家可沒這麼說,我也是從大局出發,滅焱魔君何必跟我一個女子生氣?”幻姬嬌聲嬌氣地分辨,不過話中毫無誠意,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滅焱魔君滿肚子火氣,確實不好向這個女人發作,這女人法力甚差,性情陰險毒辣,但畢竟是魔主身邊的人,難不成自己還能跟她打一架不成?
幻姬見衆人無語,連忙向裂原魔君使個眼色,後者點頭,昂首闊步走入場中,大聲道:“本魔君來見識見識水族後生的高招。”
土族族長土明瑞眉頭一挑,向身邊二長老道:“水向天好心機啊!”
這個二長老,正是當日帶著五長老、七長老在半路上截擊水流觴與寧禹疆的爲首老者,聽了族長的話,也不禁點頭道:“是啊!他與水蝕月的法力本來在伯仲之間,誰也沒有必勝把握,現下讓水流觴出戰,水蝕月身爲長輩,拉不下那個臉去與水流觴對戰,定要由旁人出戰,黯日與枯木兩人自恃身份,也是不願下場的。”
其實他們還漏算了一點。
就算水蝕月拉下臉去以大欺小,可也知道水流觴是風聆語的養子,兩人感情極好,如果水流觴在自己手下受傷,那就是逼著風聆語跟他徹底決裂。
水蝕月面子上風流不羈,其實對風聆語在意至極,根本不願意冒著與她翻臉的險與水流觴鬥法,這麼縛手縛腳的一仗,打來又有什麼意思?
土明瑞沉吟一陣道:“滅焱魔君此前從未聽聞,想來能成爲魔君得到另外幾人的承認,也非弱手,但畢竟是新人,而且水可克火,妖魔族也不會冒險派他出場,水向天的計策可謂萬無一失。”
二長老道:“對。剩下的多半就是裂原魔君。此人成名雖早,卻是幾名魔君中實力最弱的。雖說土克水,但是水流觴這小子,功力既然可與七弟抗衡,據說最近功力又有精進,說不定能勉力拼個平手……若真是如此,倒成全了小子的名聲。後輩小子與前輩魔君勢均力敵,嘿嘿,至不濟,要自保也不難,以他的輩分,就算是輸,也是雖敗猶榮。”
金族那邊,金澤立也想通了此節,心中大罵水向天奸詐,什麼練功受傷,分明是託詞。但是他又是憑什麼對兒子那麼有信心?裂原魔君與黯日、蝕月、枯木等幾人不同,他與水族、風族都沒什麼交情,而且從來下手不容情,水向天就不怕兒子有個萬一?
場中水流觴與裂原魔君已經交上了手。
場地是水族挑選的,這處擂臺位於夢湖之中,四面環水,當然是水族之人更佔便宜。兩人法力均已是極高境界,舉手投足已經蘊含自然之力,此刻鬥法沒有炫目的聲勢,各自舞動兵器向對方進攻。
裂原魔君的兵器是一根石柱,名爲“艮山柱”,平時只有一掌長,一指粗,插在腰帶上毫不起眼,握在手上迎風一展便如金箍棒般變長變大,變成一根比他本人還高的石柱,揮舞之間夾帶著雷霆萬鈞之力,莫說被它砸中,就是被風尾一掃也足以致人重傷。
水流觴使的是他的盈坎雙劍,劍走輕靈,如流水般綿綿密密,透徹明淨的長劍折射著午間陽光,每一劍出去都是流光閃閃。
盈坎劍質地鋒利剛硬,但至剛易折,纖長的晶劍撞上沉重的石柱,極是吃虧,所以水流觴每一劍都是險之又險的貼著石柱揮動的空隙斜刺急削。
這樣一打就是近半個時辰,仍是不分勝負,幾名仙族族長心中對水向天又羨又妒,這個傢伙自己法力了得就算了,生的兒子竟也這般爭氣。
要知道水流觴現在不過一百五十歲不到的年紀,竟然毫不取巧地就與成名數百年的魔君戰成平手,這是何等可怕的天才!這樣的修爲速度,再過個幾十年,估計仙魔兩族除了魔主便再也難尋敵手了。
另一邊觀戰的幾名魔君以及夜漪影、幻姬等,也一掃輕敵之心。
黯日對蝕月道:“你這侄兒厲害啊,再過幾年,你也不是他的敵手,哈哈!你搶老婆沒搶過你老哥,估計以後生的兒子也不如他!”
蝕月一言不發,舉手就是一掌,黯日知道厲害,哪裡敢接,腦袋一縮閃了開去,不等第二掌打來,人便躲到了夜漪影身後,撒嬌告狀道:“小夜,蝕月欺負我!”
夜漪影一手將他掃開,冷道:“誰讓你好端端地上去討打?!”
土系法術本來重在沉穩冷靜,但是遇上剛剛突破了冰凌境界最高層的水流觴,這樣的優勢便不復存在了。
裂原魔君冷靜,水流觴比他更冷靜,加上化汽境界已經修煉有成,每一劍出去似虛似實,使的力氣都不大,擂臺四周環水,從水中吸收精氣以補充自身十分方便,攻勢彷彿無窮無盡,打了近一個時辰了,毫無氣衰力竭之像。
裂原魔君則不同,手上的艮山柱是一等一的重兵器,就算是他這樣法力高強的魔君,連續使了這麼久,也難免開始感到吃力,加上環境不利,他又不願不顧顏面對一個後生小輩的進攻一味採取守勢,於是慢慢地便開始心煩氣躁起來。
水流觴來之前,已經與父親詳細討論過應戰策略。水向天確實早就猜到兒子最可能的對手就是裂原魔君,所以根據之前幾次仙魔大戰時對他的瞭解,特地想了一套專門對付裂原魔君的方法。
裂原魔君雖然爭名好利,卻並不是個有城府之人,有心算無心,又是被對方佔了地利條件,有苦說不出,打著打著,氣勢便大不如前。
黯日魔君看得連連搖頭:“水向天奸詐,他兒子也奸詐,打到現在,就是躲著不跟土包子硬碰,東刺一刺,西撓一撓,耍貓逗狗一樣。土包子也不爭氣,死要臉面做什麼,他若只守不攻,天下間除了魔主無人能奈何得了他,到時候急的就是水家小子了。捨己之長,愚蠢愚蠢,還練的御土術,沉、穩、靜、守都不成,難怪修爲過了這麼些年都沒進步,越活越回去了!”
從心理上說,裂原魔君畢竟是妖魔族這一邊的,而且勝負關係到他們今後百年的生活自由,他自然是希望他能贏的,但是長期以來互看不對眼,又使他忍不住奚落幾句。
鬥法之時,旁人不得出言提醒,所以妖魔族這邊的人雖然心急如焚,卻只能乾瞪眼。
幻姬看著也十分焦急,她好不容易把裂原魔君拉攏到自己這邊來,原想借著這次百年大戰,壓一壓黯日、蝕月等人的威勢,好讓自己在妖魔族中建立更大的勢力權威,沒想到裂原魔君卻這般不濟事,連個後生小輩都收拾不了。
遠遠看一眼對面端坐在水向天身邊,神色緊張的風聆語,幻姬握緊了拳頭,心中冷笑:你就得意吧!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跪在我的腳下,我要讓天下人知道,你不如我,你們都不如我!
場中情勢已經十分明顯,水流觴悠然輕靈,進退有度,裂原魔君舞動艮山柱動作逐漸遲緩,腳步開始凌亂起來。
裂原魔君成名多年,從來不曾打得這般鬱悶,所謂泥人也有土性子,被逼急了終於在這個時刻大爆發。
手中艮山柱用力向上拋,運起雙掌一撥,巨大的石柱如風車般旋轉起來,以泰山壓頂之勢向水流觴壓去,正是他的成名絕技“羣山綿延”。
眼看著水流觴被籠罩在柱影之中,四面八方強大的壓力呼嘯而至,已經避無可避。
就在仙族衆人的驚呼聲中,水流觴的身影忽然迅速朦朧減淡,待石柱壓下之時,明明要被壓在柱下的人影已經徹底失蹤。
裂原魔君大吃一驚,連忙想要收回艮山柱,卻已經晚了……
水流觴的身影一閃重新出現在擂臺上方,手中一拈法訣,四方環繞的夢湖水瞬間向著場中傾瀉而下。
泰山壓頂固然可怕,水漫金山的也同樣不容小覷。
水來可以土掩,但是水勢如果太猛,土又太少,那也是掩不住的。
裂原魔君只覺得全身上下忽然承受巨大的壓力,連耳膜眼球都被壓得發疼,像是被扔進幾百米深的水底,不要說動手,連呼吸都難以爲繼。
喉嚨一甜,哇地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人也不由自主坐倒在地上,耳中似乎聽到幻姬的驚叫聲。
勝負已定,幻姬帷帽下的一張臉已經變得雪白,萬萬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拉到手的裂原魔君,竟然在一個仙族小輩手下敗得這般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