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扯扯水流觴的袖子,寧禹疆試著在水中開口道:“這裡有條深溝,我還沒下去看過,我們?nèi)タ纯慈绾危俊?
她開口之時特地呼出一口氣,將之控制在嘴巴外邊,形成一個小小的風(fēng)罩,避免水涌進(jìn)嘴裡。
水流觴看她那個怪樣子,心中好笑,伸手塞給她一顆拇指大的小珠子,指指她的嘴巴,示意她把珠子含進(jìn)嘴裡。
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吃,不過眼前這個據(jù)說還算親戚,而且是含不是吃……寧禹疆猶豫了一下,把珠子放到口中,再開口便發(fā)現(xiàn)一如在陸地上一般自在了。
“這是什麼東西?”寧禹疆眉開眼笑道。
“避水珠。這顆比較小,只能含著在水中說話。”水流觴隨口解釋。
頓了頓又道:“湖心的深溝確實(shí)是玄冰藻較多之處,只是那裡日光已經(jīng)無法照到,漆黑一片,如果遇上有提早成熟的玄冰藻又或其他水中怪物,會十分危險(xiǎn)。”
“你有避水珠,我有夜明珠!放心吧。”寧禹疆得意洋洋地從懷裡取出從毓秀老童子手中奪來的“照夜神珠”。
“如此甚好。等下如果遇上意外之事,你記得馬上躲到我身後……”話說到一半,果然看寧禹疆一臉的不以爲(wèi)然,“我是水族之人,在水中總還佔(zhàn)著地利。”
“好啦好啦!”寧禹疆覺得現(xiàn)在的水流觴真是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從悶騷冰塊男變身唐僧的跡象。
不過,他似乎從坎元宮出來後,對自己便和顏悅色起來,態(tài)度好得都快讓她產(chǎn)生受寵若驚的感覺了,跟帶自己到水族一路上的冷淡戒備試探形成鮮明對比,如果僅僅是因爲(wèi)練功所致,那真是令人有些難以置信了。
照夜明珠的光華並不刺眼,淡淡的金光將兩人身邊十?dāng)?shù)米的地方照得清清楚楚。
在漆黑的深溝中越往深處潛,身周的生物形態(tài)便越詭異龐大,經(jīng)常迎面游來一條十幾米長的大魚,斜裡伸出一條大腿粗的觸手。
寧禹疆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比之前電視上看的什麼揭秘大自然之類的奇聞節(jié)目還要精彩千萬倍。
再往深處潛了好一陣,身邊的奇怪生物便再不見蹤影,整個水底世界一片寧靜死寂,連水流涌動都感覺不到了。
“小心,這裡附近可能就有玄冰藻,而且已經(jīng)成熟了。”水流觴臉上不見半點(diǎn)喜色,反而有些凝重。
寧禹疆也緊張起來,根據(jù)之前向白靈打聽到的消息,玄冰藻一旦成熟就跟強(qiáng)力冷凍劑差不多,於是暗暗調(diào)理內(nèi)息,加速收集附近水中的氣泡,將它們吸引到身邊形成一層薄薄的隔離層。
轉(zhuǎn)眼之間,她人在水中,身體卻跟周圍的湖水隔開了幾釐米的距離。
玄冰藻的冷凍能力既然一旦離水便會消失,變成加熱能力,那就是說,玄冰藻的冷凍作用,只在水中有效,只要把水隔離開,應(yīng)該就不會對自己造成影響!
水流觴見寧禹疆施法,心中暗暗驚奇,這個小姑娘的防禦手段真真與衆(zhòng)不同,而且在這樣數(shù)百尺深水之中,仍能使用御氣之術(shù),法力委實(shí)非同小可。
“失禮了。”見她自保不成問題,水流觴告罪一聲,伸手捉住她的小手,凝神起步前行。
寧禹疆根本還沒到對男女之別產(chǎn)生明顯感覺的時候,對於這樣的牽手動作也沒有多想。此刻兩人心中都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預(yù)感,似乎前面有什麼未知的危險(xiǎn)在等著他們。
“吼!”一陣?yán)坐Q般的巨響之中,平靜的水底忽然迎面涌來一股大力,兩人在水底無處著力,順著水勢向後急退。
但他們退得顯然還不夠快,一個巨大的黑影隨著水流向他們撞來,腥氣撲鼻,剛剛明明還在十多米外黑暗之中隱藏的威脅,轉(zhuǎn)瞬已到面前,行動之迅速根本超越了任何生物所能有的速度,彷彿完全不受水中阻力的影響一般。
黑影衝到近前,也衝進(jìn)了照夜明珠的光線範(fàn)圍,寧禹疆匆忙中掃了一眼,差點(diǎn)被怪物詭異的外形噁心到——怪物體形極大,至少還有近半身體在照夜明珠的光照範(fàn)圍之外,黑得發(fā)亮的魚形身體長滿一個個醜陋的疙瘩,腦袋卻是龍頭形狀,只是這個龍頭同樣長滿了古怪的肉瘤。怪物正張大血盆大口,亮出上下兩排參差不齊的利齒向他們咬噬過來。
水流觴的反應(yīng)速度也是極快,在千鈞一髮之際帶著寧禹疆從容地向右一閃,一轉(zhuǎn)身繞到了龍頭怪魚的背上。
“什麼怪東西啊?!”寧禹疆大叫一聲。
水流觴沉聲道:“是窫窳(音同“亞雨”)。小心!”
怪物現(xiàn)身,水流觴反倒比之前還要平靜,有形的怪物總比無形的威脅要好。
只是窫窳從來都只在水勢洶涌的江河中出沒,怎麼會跑到夢湖底下的深溝中來?
但此刻已容不得水流觴細(xì)想,寧禹疆的法力在水底能施展的十分有限,而窫窳的動作更靈活快速得嚇人,他們才繞到它的背上,它忽然在水中一仰身子,以背向兩人撞去。
水流觴帶著寧禹疆順勢再向後閃,這窫窳可能在水底餓了很久,難得看到有生物出現(xiàn),不依不饒死死追著他們不放。
寧禹疆被水流觴帶著連連躲閃,火氣上衝,開口道:“它再衝過來你引開它的注意力,我去打它的眼睛!”
一般生物無論如何強(qiáng)大,眼睛都是極敏感脆弱的所在,水流觴也想到這一點(diǎn),只是顧著寧禹疆,不願貿(mào)然出手。
這怪物動作太快,而寧禹疆在水底施展不開手腳,萬一自己與她分開進(jìn)攻,這怪物趁機(jī)攻擊她,很有可能還未把它擊傷,她就先遭殃了。
所以聽了寧禹疆的話,不但不放手,反而把她捉得更緊。
寧禹疆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猜到他是不放心自己,有些氣惱又忍不住覺得心裡暖洋洋的,這個表哥也不是太壞嘛,跟那個世界的表哥一樣都把自己當(dāng)成需要照顧的小孩……
“你不要逞強(qiáng),到我背上來,我去收拾它。”水流觴忽然道。
他身爲(wèi)仙族公認(rèn)的青年強(qiáng)者,怎麼可能忍受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一隻怪物攻擊得無還手之力?
寧禹疆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爬到了他的背上,既然他願意出力,那她就歇著看戲好了。
水流觴確定她抱穩(wěn)了自己,心下再無顧忌,面向緊追不放的窫窳,雙掌齊出!
這一雙肉掌推出去,水流觴面前的水域瞬間變成沸騰的滾水,窫窳皮粗肉厚不怕燙,但是張大的嘴裡一下子灌下去一大口熱開水,喉舌口腔灼痛難忍,加上眼睛也被燙到,當(dāng)場痛得悶吼一聲在水中瘋狂掙扎打滾起來。
那一聲悶吼在水中激起一陣震盪,寧禹疆本來看水流觴一擊得手,正笑得歡暢,忽然被狠狠震了一下,只覺得胸悶頭暈,難受之極。
水流觴察覺她的不妥左手拈個法訣,一個水泡從他的指尖冒出來飛快變大,將兩人罩在其中,水下的波動統(tǒng)統(tǒng)被隔絕在外。
寧禹疆頓時輕鬆不少,瞪大眼睛回頭看那條在水裡痛苦掙扎著的窫窳,笑道:“你幹嘛不把它燙熟了?現(xiàn)做一鍋水煮窫窳?”
水流觴苦笑道:“它體型太大了,要把它燙死怕沒有三五個時辰辦不到,再說煮熟了你吃得下嗎?”
咦?冰塊男現(xiàn)在竟然還會說笑?
寧禹疆道:“那我們繞過它繼續(xù)到下邊找玄冰藻吧。”
“還不行……”水流觴語氣有些奇怪。
“怎麼?”
“這裡的窫窳不止一條……”
“啊?”
寧禹疆來不及細(xì)問,耳中已經(jīng)聽到一陣陣窫窳的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過來,應(yīng)該是那條受傷窫窳的悲吼聲把同伴引來了。只是這夢湖底下何時來了這麼許多的窫窳?
“真該把白靈白精帶來。”水流觴忽然嘆氣道。
“多兩個幫手嗎?”
“嗯,窫窳腦髓對蛟龍族來說是增強(qiáng)法力的大補(bǔ)之物。”
“白靈吃得下這麼噁心的東西?”寧禹疆想象不出來嬌滴滴的白靈扒開窫窳腦袋吸食它的腦髓是個怎麼樣的情景,太可怕了!
“白靈吃不下,但黑蛟龍是一定吃得下的。”水流觴想到昨日白靈和寧禹疆曾在夢湖“偶遇”黑蛟龍,一下子明白了這些窫窳的來歷。
想必是黑蛟龍想飽餐一頓,故意用什麼誘餌將別處的窫窳引到夢湖底下的深溝之中困住,結(jié)果剛好撞上白靈和寧禹疆。因爲(wèi)雙方不歡而散,黑蛟龍把剩下的“食物”留著沒吃完就走了。
“那個露體狂臭黑泥鰍果然不是好東西!”寧禹疆怒罵。
要?dú)讞l窫窳,以水流觴的功力來說不難,只是帶著寧禹疆多有不便,而且這深溝裡的窫窳不知還有多少,要是一條條地宰殺,先不說耗時費(fèi)力,窫窳的血液腥臭無比,把這裡弄得烏煙瘴氣,他們還怎麼去找玄冰藻?
說話之間,他們身邊黑影幢幢,起碼聚集了十多條窫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