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金針是柔兒順手用身邊的銅鐵器物煉製出來的,並非真金,轉(zhuǎn)眼就有好些金針被強大的電擊破壞。
閉著眼睛細心感受著這些金針的變化,柔兒慢慢體會到了寧禹疆從前提過的金屬的特性,只是不知這些帶電金針的攻擊力如何……心念一動,身周無數(shù)金針隨著她的意念全部激射向她之前盤坐的大石。
轟隆一聲悶響,砂石帶著被火燒烤過的焦糊氣味四散激射,待塵埃落定,只見那塊直徑足有一米多的巨石,已經(jīng)成爲一堆焦黑的石粉,還一陣陣地冒著濃煙。
許巧宜呆呆看著面前這一幕,震驚得不知如何反應,要以法力擊碎大石並非難事,但憑著一堆細細的金針,竟然把這塊巨石碎成粉末,除了土族的人因爲自身修爲屬性的關係可以輕鬆做到這點,對於其他仙族人而言,近乎不可能的任務。而自己的女兒卻隨手做到了!
她足足出神了好一陣,方纔反應過來,急急幾步上前拉住柔兒道:“快走快走,這麼大的聲響,要引了人過來看到就糟了!”
柔兒向著她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我剛纔在附近施下了法術,外邊的人聽不到這裡的動靜。”
許巧宜頓時放下心來,覺得自己的大驚小怪有些過了,訕訕道:“女兒,你的法力好生厲害!我、我簡直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訴柔兒,她在一年之內(nèi)會修爲精進,甚至超過她的所有兄弟姐妹,她一定也會覺得這是做夢。
柔兒施法將石屑全數(shù)深埋入地底,很快換亂的現(xiàn)場就被清理乾淨,至於這裡憑空少了塊石頭,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不會去追究,更不要說這裡平常往來的人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做完這些事情後,柔兒拉著許巧宜走回殿中,低聲道:“孃親,我……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許巧宜看著面前靦腆美麗的女兒,想到剛剛她展現(xiàn)的強大實力,聽著她如此溫柔地與自己說話,心裡又是自豪又是安慰——再厲害也還是我生養(yǎng)的好女兒!
“什麼事?”許巧宜笑問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想君父要求脫離金族,孃親是否願意跟我走?”柔兒咬咬嘴脣,終於把心裡轉(zhuǎn)了多日的想法說出來。
許巧宜吃了一驚道:“爲什麼你會有這樣的想法?一旦脫離金族,我們兩母女能到哪裡去?”
五大仙族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除了正妻的子女以及族長的繼承人外,其他兒子如成年後不在族中任職,女兒未有由族長安排婚嫁的,多半會離開本族另覓出路,但前提是他們的兒女將不再繼承五大仙族嫡系的姓氏。
其中除非那些女兒真的很拿不出手又或是其他特殊原因,否則絕對會被“廢物利用”地當做拉攏關係的禮物,嫁到指定“關係戶”家中爲妻作妾。
當然,這些子女的離開又分主動離開與被勒令離開,主動離開的多半是一些法力較強又不願居於自己的兄弟之下庶子,也有一些母系親族那邊有更好的發(fā)展機會的。
例如水向天的次子水雲(yún)鱗,母親來自魚族,他將來如果在水族混不下去,便很有可能回到魚族去當長老,五大仙族的子弟,資質(zhì)再差,天生也比普通精怪族的法力好一大截,他到魚族去會更受尊重,但是水雲(yún)鱗再生下兒女的話,這些孩子就不能冠以水姓了,必須改換其他姓氏,如果水雲(yún)鱗的妻子不是來自五大仙族嫡系的話,他的孩子甚至可能連眉心的水族嫡系圖騰標記都不會有。
至於那些被勒令離開庶子庶女,要麼是因爲不被君父、嫡兄嫡姐待見,要麼就是確實沒本事,五大仙族不願意養(yǎng)他們吃閒飯,佔地方了。
不管哪種原因離開,他們離開時多半都會帶上自己的生母。
“天下大著呢,不愁沒有容身之處。我不像母親留在金族被人欺負。”柔兒出門見過世面,心也開始“野了”,不說寧禹疆曾經(jīng)一再邀請她到巽風崖去定居,就說她現(xiàn)在的法力,等閒也無人能欺負得了她。
在巽風崖幾個月的生活,一點一點改變了她,從前她只想老老實實做個沉默乖巧的女兒,聽從君父嫡姐的安排出嫁,只求兄弟姐妹們不要無故欺侮她與她的孃親,溫順而卑微地度過一生。因爲她是兄弟姐妹口中的醜小鴨,資質(zhì)駑鈍的笨蛋,不過君父嫡姐的要求有多麼過份,她心底裡有再多的委屈難過,都只能選擇順從。
但是認識了寧禹疆之後,她發(fā)現(xiàn)原來離開了君父與嫡姐的陰影,人生可以這麼快樂與美好,她也有朋友,也能被人欣賞讚美,那個經(jīng)常兇巴巴說話的風族小族長說:
她笑起來很美麗,比她的嫡姐更美,她不是醜八怪。
她會繡花是一項很了不起的本領,比很多人都厲害!然後她的繡花荷包被“洗劫”去了,又被“勒令”替小族長做衣服“抵房租”。
這算是被欺負了嗎?但是她很開心!
她認識了很多很多很可愛的朋友,她不再是大家口中的笨蛋,她練成了金針術!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足夠的實力自立,她不想讓孃親繼續(xù)過寄人籬下、飽受壓迫的生活,她不想被對她毫無感情的君父與嫡姐安排她的人生,她不想辜負她的朋友。
她以認識那些可愛的朋友爲榮,她希望她們也能以她爲榮。所以她要離開!
唯一擔心的就是她孃親的想法,加上之前柔兒修煉時尚有很多東西沒練成,所以忍到今日才說。
許巧宜不是個有主見的人,但是女兒的轉(zhuǎn)變她都看在眼裡,她從來不曾想過,有那麼一天,柔弱的女兒會成長成一個堅強又自信的少女,會反過來保護她。
她的女兒才過百歲沒幾年,就已經(jīng)這樣成材了,有什麼比這個更能安慰一顆母親的心?何況這些年來,兩母女過得生活實在沒什麼可留戀的。許巧宜用力點點頭道:“好,孃親都聽你的!”
柔兒本來一直擔心孃親會不會對君父有所留戀又或是不信她能夠自立並照顧她,沒想到她竟會一口答應,開心得她一下?lián)淙朐S巧宜懷中,兩母女相擁著無聲哭泣起來。
所有的苦難屈辱已經(jīng)過去,從今日開始,她們將會爲未來的日子努力。
激動過後,許巧宜想起了現(xiàn)實問題,她們現(xiàn)在被禁足在這個偏僻宮苑中,別說去見金澤立,就是想請人傳話也辦不到。許巧宜只是金族一戶普通貴族家不太受重視的庶女,因爲容貌美麗而成爲金澤立的妻妾之一,家人見她生下一個女兒後便再也得不到族長的寵幸,早把她當成了棄子不聞不問,她就是想請託家人爲她進言也無法辦到,更不要說她提出的要求對家族根本一點好處都沒有,一不小心還會平白給家裡多添兩個累贅。
柔兒想了想道:“我們一邊自己想辦法,我試試找風族長,她一定有辦法的。”她不想爲了自己的事拖累朋友,但是私下裡討教方法,應該沒問題,幸好她離開巽風崖的時候,寧禹疆送了一疊施過法的符紙給她,方便日後彼此傳遞消息。
說做就做,柔兒很快翻出符紙,將自己的困難寫在紙上,然後按照寧禹疆所教的方法,把方形的符紙疊成“紙飛機”——飛機是個什麼東西,大家都不懂,只當是寧禹疆的發(fā)明,反正她提到的奇怪東西多了去了。
默唸了幾句咒語,果然那隻紙飛機在掌心抖動了一陣,然後咻一聲直直向上飛起,眨眼消失在天空之中。
收到柔兒的紙飛機傳書的時候,寧禹疆剛離開木族回到巽風崖,她看完信笑瞇瞇地對幻感冒道:“柔兒運氣真好,我纔打算到金族跑一趟呢,正好順道把她從萬惡的封建家族裡撈出來。”
幻感冒本來正在梳理她那身華麗奪目的寶貝羽毛,一聽這話高興得毛也不梳了,翅膀一拍跳過來道:“好啊好啊,柔兒姐姐答應過要給我做很多好漂亮的衣服呢!我們快去吧、快去吧!”她想到柔兒爲寧禹疆做的那些漂亮得不可思議的衣服就羨慕,柔兒曾經(jīng)答應過她,等她能化出人形也會送她衣服的,她早就想上門要債了!
寧禹疆很順手地敲了她一下,道:“就知道臭美!”
“難道你就不臭美?你不是惦記著漂亮衣服,特地跑到金族去做什麼?”幻感冒展開翅膀護住腦袋跳開幾步,大聲反駁道。
“我自然有正事要幹,你以爲我跟你一樣沒素質(zhì)麼?”寧禹疆不屑道,一邊取了張符紙,在上面寫了一句話:
不日將到金族,見面細談,勿告知旁人。
寫完依然將紙折成紙飛機拋向空中,不理幻感冒在旁邊嘟嘟囔囔:“壞主人,就知道欺負我!”
“族長!族長!出大事了!”遠處忽然換來一陣急躁的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