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這是還沒把觀念轉變過來……”
江風緩緩旋轉掌中茶盞,笑聲道。
“二位現在已經不再屬於江湖,而是我錦衣衛中人了。
慕容無敵或許看不起武林中人,但絕不敢輕視我們。
他雖然蠢,但還沒有笨到這等地步。”
沒有人比江風更清楚慕容家目前的處境。
遠沒有看上去那麼風光。
慕容淑在宮中看似受寵,但要知道當今皇帝正統是個年逾古稀的老頭,沒有兩三年好活了,隨時有可能駕崩。
慕容淑又沒有一兒半女傍身,等到那時候,日子絕對不好熬。
事實上,慕容家現在的情況就不是很好。
慕容家是標準的武勳世家,先祖跟隨洪武沙場起家,征戰數十年,最終掙了個封妻廕子。
只可惜……
四十年前,武英帝御駕親征,土木堡一場慘敗,把日月王朝幾十萬大軍連帶著武家精英一併葬送其中。
從此之後,朝中文武勢力徹底失衡。
慕容家自然被深受牽連。
當今朝堂,明面上又以修成“吸功大法”的東廠督公劉喜最爲猖狂。
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橫行霸道可以形容。
爲了修成“吸功大法”的最高一層“隔空吸功”,劉喜逼迫慕容無敵出手暗算擒下“狂獅”鐵如雲。
慕容無敵心中雖然不忿,但也沒什麼辦法好想,只得聽令行事。
如果,有錦衣衛站在他這裡,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
雖然錦衣衛現在看上去被削弱許多,以至於以應無求這種二流不到的武功都能成爲錦衣衛指揮使。
遠不如正當紅的東廠風光吃香。
但畢竟破船還有三斤釘,更不要說是資歷比東廠更深的錦衣衛了。
相對來說,錦衣衛名聲比東廠番子還是要好上不少的。
就衝著這,朝中那些大人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錦衣衛被東廠鬥倒,一定會保下它用來牽制東廠。
更何況錦衣衛與那些勳貴世家本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慕容淑在宮中,錦衣衛在宮外,再加上個地方上的豪強慕容家。
所發揮出的能量絕對是一加一大於二的。
慕容無敵只要有心擺脫劉喜的控制,就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既然如此,出把子力氣表示誠意自然是應有之義。
不過這些,就不合對劉正風兩人細講了。
江湖與朝堂,畢竟隔著好幾座山。
他們雖然老於江湖,熟稔人心,但面對朝堂中錯綜複雜的關係,還是個不得其門而入的新丁。
就算江風給他們掰碎了詳細說明,一時間也無法完全理解。
而等他們投身公門一段時間後,用不了多久,自然而然就能領會其中的微妙之處。
深夜。
劉府仍未安靜下來,劉正風做起事來也是十分果決。
哪怕確認嵩山派已經撤離,依然沒有半分鬆懈,見過江風之後,顧不得休息片刻,就急忙將劉府中人全部召集過來。
一面讓家人整理金銀細軟,一面遣散那些奴僕。
不過這些,就和江風沒有任何關係了,他也有著自己的事情要做。
“應大人,我這回幫你收攏到兩名高手,你該當如何謝謝我啊?”
看著眼前恭謹拜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江風似笑非笑道。
這個應無求能夠從最底層一路打拼混到當下這個位置,除去機遇外,本身也是頗有些特長。
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開始之前,他打死不願與江風碰面。
而等到嵩山派這些一散去,就立刻出現在了江風面前。
應無求雙掌撐地,本能說道。
“大人神機妙算,無求望塵莫及……”
也算是真心了,無論劉正風還是曲洋,在江湖上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在這江風出手之前,誰又能想到,衡山劍派的二號人物,和日月神教的長老居然會選擇加入錦衣衛呢。
這種手腕,簡直可以說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了。
“還有情報……”
應無求在心中默默唸道。
錦衣衛就是幹這個的,江風分頭擊敗嵩山派兩個太保的武功和行動力固然厲害,但更難得的還是情報蒐集處理能力。
必須得先一步掌握嵩山派要趁金盆洗手大會對劉正風下手的情報。
甚至還包括他們的具體佈置。
否則,如果今天左冷禪親自過來的話,局勢可就大不一樣了。
想到這些,應無求心中不由暗暗發悸,越發覺得江風高深莫測起來。
錦衣衛對這,可是完全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而且應無求可以肯定,這件事本來就是江風的私事,東廠那裡只怕也不知道。
照這樣來推算的話……
除去江別鶴弟子、東廠密探,還有眼下自己執掌的錦衣衛外,江風背後,還有個更加隱秘的組織勢力存在。
怎麼能不讓應無求畏懼。
江風大概能夠猜到應無求在想什麼,這樣也好,自己在應無求心中越發神秘,就越方便。
招呼應無求起身,江風單刀直入。
“你應該早從離歌笑那裡聽說了他對劫案判斷,你怎麼看?”
應無求一時語塞,江風這個問題太過寬泛,可不容易回答。
尤其江風之前只是要求借離歌笑幾人一用,可沒流露出半分對這件事感興趣的意思。
斟酌了半天,應無求還是隻好硬著頭皮,小心問道。
“無求愚鈍,還望大人明示。”
江風搖搖頭,直接把話挑明。
“離歌笑把你當兄弟,沒有任何懷疑,我卻不是。
你是錦衣衛指揮使,到底是何人動的手,不會沒有任何猜測……”
應無求當然有線索,其實有無離歌笑加入,本來就沒什麼區別,或者說這件事本來就是他釣離歌笑出來的餌料。
只不過沒想到被江風一眼看穿。
冷汗如雨,從應無求額頭滾滾滑落。
現在不比剛纔,可以藉著跪拜來掩飾,即便沒有照鏡子,應無求也知道自己臉上表情怕是早已將自己出賣。
“是善穆義勇人……”
不知過了多久,應無求終於開口,從脣齒間緩緩擠出幾個字。
開了個頭兒,後面的話就好說多了,應無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兒吐露出來。
劉喜雖然猖獗,但在正統朝,他還稱不上是第一權臣。
尚有兩人壓在他頭上。
朝中,是五輔學士楊肅觀。
軍中,則是號稱“一代真龍”的伍定遠。
兩人並稱“威伍文楊”,都是九年前擁立正統復辟的功臣。
僅此一項,劉喜就絕對比不上他們。
即便是劉喜引以爲豪的武功也是一樣。
楊肅觀師承少林天絕老僧,伍定遠更是天山武學唯一傳人,均是當世絕頂高手。
但在九年前,兩人可遠沒有如此風光。
都不過是在當時的“徵西大都督”柳昂天門下任職供事而已。
柳昂天,曾經因功晉封爲善穆侯,也是善穆義勇人中的“善穆”兩個字由來。
當年正統復辟之前,就是楊肅觀設計讓當時在位的景泰帝滅了柳昂天滿門。
“善穆義勇人”便是打著爲柳昂天覆仇的旗號,實則爲抵制楊肅觀勢力而串聯起來的組織,首腦共有十人,多在朝中任職。
是以全稱便是“善穆義勇人,反楊十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