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王耶律飛與兩個武林高手,看著常明白飛身而去,見人影一晃即無,耶律飛頓時臉色變得凝重,轉(zhuǎn)回房中,侍童將燈盞放在桌上,退到一邊,耶律飛一邊沉思,一邊打開書信,再三參詳,又從文書匣中,取過昔與楚王的往來公文,詳細觀察筆跡印信,毫無二致,耶律飛到這時纔是真正確認這一定是楚王耶律興所書無疑。事關(guān)重大,耶律在室中踱來踱去,苦思良策,如何消除這一聲禍患。
從開平王內(nèi)心來講,並不希望看到楚王耶律興身敗名裂,畢竟是一祖血脈,從輩份來論,耶律興、耶律高等人都是耶律飛的侄輩,當(dāng)年承天太后蕭淖聽政,耶律興等人年齡尚小,自從當(dāng)年遼國大兵舉國南下,攻到黃河岸邊,迫使宋朝簽訂城下之盟後,宋遼兩國十餘年未動刀兵,耶律飛在朝中繼耶律斜軫等之後,執(zhí)掌國政頗受重用,也是權(quán)傾一時的人物,深得太后信賴,到太后去世,當(dāng)今皇王即位,耶律興等年輕一代親王也逐年長大,大權(quán)才逐漸旁落,皇上忌諱耶律飛的名望才幹,逐漸冷落,雖然他仍爵高名顯,卻沒了實權(quán),與宋交好的國策也慢慢地修改,耶律興等人練兵習(xí)武,準備奪取中原,耶律飛雖然不贊同,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年紀已高,說話也不頂用了,才心灰意冷,專意花鳥之間。
但他畢竟是掌過權(quán)的人,權(quán)力的滋味雖不是妙不可言,但得而復(fù)失,畢竟心有不甘,也沒忘了東山再起。不料這次居然有這麼一個大好機會從天而降,耶律飛心中,百種滋味重上心頭。畢竟耶律興是大遼國的名王上將,現(xiàn)在又軍權(quán)在握,如何能悄無聲息的消去此次大禍,又能奪回大權(quán),並且不能給宋國反攻的機會,以免搖動國基,確不是易事,耶律飛雖然久經(jīng)宦海,卻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奇招妙計。
耶律興思索再三,隨召來王府衛(wèi)士,令他們?nèi)|跨院請王府西席何老夫子到書房議事,不大工夫,一陣腳步聲響,侍衛(wèi)以燈籠引路,一位面目清瘦的長鬚老者施施然走進書房,這老者一身青布袍,素潔無比,見了耶律飛,略一拱手,就算見過了。倒是耶律飛見他進來,反而迎了上來,挽住老者之手,到桌旁坐下,侍童等人送上香茶,耶律飛一擺手,侍衛(wèi)等人一齊恭身退下,屋中僅留下這兩人。
這位老人,也不吭聲,獨自品茶,耶律飛待他喝完,又斟上一杯。老者這纔開口問道:“王爺寵招,不知有何見教?”耶律飛不言不語,將常明白送的書信從懷中取中,往老者面前一推。老者斜了一眼封皮大印,微微一怔,隨即取出信紙,就燈細讀,神色也由輕閒安樂,變得滯重。看完之後,將信往桌上一放,嘆口長氣,道:“果不出老夫所料。”
耶律飛道:“先生料事如神,本王佩服,此事事關(guān)重大,先生有何妙策,能消大禍於無形,以免國亂。”態(tài)度恭敬至極。老者大模大樣,坦然受之,架子之大,甚於王爺。
原來這中間有許多緣故,老者姓何,本是中原漢人,年輕時乃是名士一流,不僅精通書禮,而且足智多謀,世事練達,只是當(dāng)時中原朝代,更換之快,多者二十餘年,少者十餘年,就換了天下。因而戰(zhàn)亂不已,何先生爲(wèi)避戰(zhàn)亂,移居幽州。無以爲(wèi)業(yè),賣字爲(wèi)生。當(dāng)時,耶律飛之父做幽州節(jié)度使,偶爾微服出遊,見到這老者的字,虯枝蒼幹,拙樸大方,近所罕見,大加讚賞。交談之下,更發(fā)現(xiàn)這書生才華橫溢,決非常人。於是再三禮請,廷入府中,侍若上賓。耶律飛當(dāng)時不過二十歲,見這書生不過比自己大了十幾歲而已,故此面上雖然依著其父的吩咐,禮敬有加,但心裡並不以爲(wèi)然。
不久,耶律飛之父因病死於任上,耶律飛襲職爲(wèi)一軍之帥。志得意滿,對這書生更不放在眼裡,只是礙於面子,對書生還有三分恭敬。何書生察言觀色,知其心意,也不言語,心中卻暗下決心,要找個機會,讓耶律飛看看自己的本領(lǐng)。
不久,先皇去世,皇后蕭淖扶幼主恥律緒繼大位,當(dāng)時耶律緒不過十來歲,能做什麼主,因而蕭綽臨朝聽政,人稱“承天太后”,不少宗室親貴,都覺得蕭淖不過一女流,皇上年幼,人心不服,取而代之,豈不是好事一樁。而另外一些覺得自己資格還不夠做皇上的,也想著擁立新皇,圖謀富貴。故此,王公大臣中分爲(wèi)幾個集團,意圖廢立。
耶律飛雖是宗室,當(dāng)時因年幼無功,還未封王,但手中卻握有兩萬兵馬實權(quán),也算有不少力量,因而幾個想爭位的兄弟叔侄輩的幾人都紛紛私下拉攏,許給厚報。耶律飛當(dāng)時正處於那種渴望權(quán)勢,而又離得不遠的境界,知道若是一步步地升上去,還得有個十幾年的歷程,故而怦然心動,只是不知該投靠誰爲(wèi)好,一直猶疑不定。何先生冷眼觀察,已知他的處境心意,故在一個深夜,獨自一人,求見耶律飛,問耶律飛:“當(dāng)今幼主登基,太后臨朝,不知少主有何打算?”
耶律飛知道其父待何先生甚厚,何先生必定不會負已,因而坦率回答:“何先生,如今主少國疑,宗室親貴,分擁名王,以圖廢去少主太后,謀奪大權(quán),某雖不才,卻也是一軍之帥,又是宗室,諸王都派人拉攏,只是該保那一個,家父一向稱讚先生多智,請先生指教。”
何先生一聽,頓時臉色一沉,嘿道:“若是這樣,死期已至,投誰都是一樣。”耶律飛一聽,大覺奇怪,再三請何先生說明原因,何先生架子端足,見耶律飛確是誠心,遂說道:“少主既誠心求懇,老夫受老主人厚待,自當(dāng)知無不言,太后雖系女流,但出身名門,幼時即有才女之稱,先皇在位時,因有病纏身,軍國大事,太后已插手其間,所行無不合先皇旨意,而臣下又有那個懷疑過?這還是老主人在時,悄悄告訴老夫的。而老主人對太后也是欽佩不已,如今幼主繼位,太后這初步的幾條旨意,很是得體合宜,足見太后確是英明果斷,輕舉妄動,恐怕只能引火燒身。”
何先生頓了一頓,又接著道:“拋去這些不說,單看朝中,韓匡嗣,文武雙全,又是名門之後,門生故舊遍佈朝中,又是太后世交,對太后幼主忠心耿耿,耶律斜軫,乃是遼人之中的有名大臣,處事機智果斷,蕭達懍,世之名將,威名素著,有這三人護定太后幼主,誰又動得了她們,宗室諸王,雖然都是太祖子孫,但都是浮華跳脫之輩,無才無德,豈是太后的對手?少主人雖握部分兵權(quán),但若真要聯(lián)繫諸王,有所異圖,無異於以卵擊石,自求死路。”
耶律飛聽完,驚出一身汗,深服何先生的看事明白,但仍心有不甘,遂問道:“那以何先生之言,某隻能爲(wèi)太后弓馬,一生默默無爲(wèi)嗎?”
何先生哈哈一笑,道:“少主人,老夫若無良策,又何必深夜見少主人呢?俗語云:”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太后臨朝,萬事俱備,僅欠東風(fēng),唯一所慮者,就是怕宗室不服,太后雖然要基已固,不怕諸王異動,但畢竟心中有這一塊病,少主人若能連絡(luò)少壯親貴率先投身太后,揭破諸王陰謀,太后聖明,豈能忘你這大功一件,況且閣下之才,若能有機會,立功揚名,小事一樁,以功以親,封王參政,指日可待,富貴不可言,豈不勝於冒險乎?”說罷楊長而去。
耶律飛聰明人,一點即透,依何先生之計擁護太后,爲(wèi)宗室之首。蕭太后大喜,對耶律飛另眼相看,半年之後,即封爲(wèi)開平王,並開始參與朝廷大政,耶律飛見果如何先生所料,諸王謀事不成,引火燒身,反被太后除去,因而對何先生之才佩服的五體投地,依若心腹,言所計從。
過了十幾年,當(dāng)時朝中,對與宋的關(guān)係策略,爭執(zhí)不下,一派主張打,滅宋之後,吞併中原,一派認爲(wèi)宋朝國土廣大,兩國之力相差無幾,不如和爲(wèi)上。耶律飛求計於何先生,何先生道:“論打,宋國擁中原之地,國家富庶,軍力雖不及大遼,但若並國以抗,勝負難料。若和,則幽州十六州自從後晉割以大遼,中原人念念不忘,收復(fù)故土,恐怕我們想和,宋人也不會答應(yīng)。萬全之計,不如傾全國之力,大舉攻宋,掠其河北之地,以武逼和,大勝之下,宋人膽寒,和事可成,邊患可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