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珂論功,推逍遙神丐爲今日首功。在帥府設宴,慰問軍中將領及民間豪壯,範珂手舉大杯走到周海面前,道:“周老英雄與吳壯士共闖遼營,探得敵軍機密,才使我軍大敗遼兵,功爲第一,範某代雄州軍民,敬老英雄。”
逍遙神丐周海,忙舉杯下席,道:“範將軍,這日一戰,全仗諸位豪傑,奮勇殺敵,將軍調度有方,周某微勞,何足道哉,願與諸位同飲。”大廳之中,除了少林諸高僧之外,衆人一齊舉杯,同飲而幹,歡聲笑語,持續不斷。
天近午時,酒席將散的時候,守門軍兵帶著一位將官匆匆而進。楊京龍一看,認得是叔父楊文忠大師手下的傳令官。傳令官進廳,未等軍兵引報,已上前對範珂說道:“將軍大勝,可喜可賀,未將奉楊大帥之命,到雄州傳遞軍令,請範將軍驗視。”
範珂接過信袋,打開一看,默然不語,面帶憂色,楊京龍不明所以,上前低聲詢問,範珂將信遞過來,楊京龍展開一看,認得叔父帥印,信的內容是說:“遼軍兵分三路攻取河北路,雄州滄州都是屢敗遼軍,唯有西路,徐水軍,定州相繼失守,遼軍不日之內,勢必直撲真定、趙州一帶,故令楊京龍及帳下豪壯,直撲真定,趙州一帶,故令楊京龍及帳下豪壯,速歸大營,以備與敵決戰。楊京龍看完,將信疊起,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對傳令官道:“將軍遠來辛苦,請下去休息。”隨後令軍兵撤去酒席,軍中將領各自歸隊,丐幫諸雄及少林高僧也請下去休息,只留下自已和範珂,兩人密議軍情,足有一個時辰,才退出大廳,回自己營中,安排一切,到天黑之後,南城門悄然打開,楊京龍與帳下豪壯率領三千精兵出城而去。
耶律斜被營中留守,接回大營,陸陸續續敗兵也各自回營,查點營中,又損失了數千軍兵。耶律斜懊悔不已,恨自己太過依賴蕭達畏等高手,致有此敗,這才知道雄州不是一塊肥肉,而是一隻扔不掉,吃不下的燙山芋。耶律斜無奈,只得寫信回楚王大營,報告軍情,同時再想法報復雄州守軍。
也該耶律斜幸運,信到楚王大營之時,正是楚王耶律興接到西路進軍都統蕭思順獲勝戰報,大爲高興之時,因而看完耶律斜的戰報雖然不悅,卻沒再說什麼,只是下了一道手令,讓耶律斜將前軍交給營中大將思海,團團圍困雄州,使雄州宋軍不得襲擾遼軍大隊側翼,而耶律斜則須與恥律珍等一衆高手,到大營聽令。信使接令,飛馬而去,耶律興所統遼軍大隊則拔營起兵,轉奔定州。
這時,改取徐水軍的蕭思順等兵馬,除留下部分守城之外,大隊已連夜南下,攜大勝之餘威,攻下定州,原先率軍駐紮保定之間的耶律烏海的御帳親軍,則向東攻掠,楊大帥所率宋軍主力,不戰而退,撤到深州趙州一線,尋機待敵,由此往北,十餘州地面,都是遼軍鐵騎,縱橫劫掠,千里平原,百姓號咒,恨兵災人禍,不得安寧,紛紛舉家南逃。
到九月初一,耶律興所統遼軍,已是兵臨真定城下,真定知府楊京龍與帳下一衆英雄已於三日前回到真定,按大帥將令,固守真定城,趙、深二州也是深溝壁壘,靜待遼軍進攻。河北兵馬都部署,太尉楊文忠則率大軍轉屯於真定與趙州之間,爲真定後援,準備與敵決戰。
在真定與趙州之間,有一條滹沱河,寬約百丈,水深丈餘,楊文忠面水紮營以河爲溝,防敵鐵騎衝鋒,河上橋樑,已預先拆去,遼軍欲渡無船,阻於河北,因而耶律興下令,集全軍之力,先取真定城,以做根本。
二十萬遼軍兵馬,將真定團團圍住,城外遼軍營帳,密密麻麻,綿延十餘里,等楚王令下,就可列隊攻城。楊京龍在城上,看敵軍威勢,暗自心驚,城中軍兵,加起來不過三萬餘,想出去交戰,何異於飛蛾撲火,因而固守不出。
到九月初五,遼軍已佈置就緒。這天早上楊京龍正與衆人在府中議事,忽聞城外已是戰鼓聲聲,號角連天。楊京龍心中一動,知道遼軍開始攻城了,急派手下將官上城防禦,自己和手下豪壯,則登上東城門。
東城大營,正是楚王耶律興的中軍大營,手下軍將,已居城外列陣,等候主將,楊京龍扶牆下望,只見遼軍步卒在前,騎兵在後以千人爲一方隊,九千人組成一大陣,從南到北五個大陣依次排開,旗分五色,中間大陣仍是黃旗,最北爲黑旗,稍次則爲青旗,最南則爲紅旗,其次則爲白旗。五個大陣之後,則是二萬鐵騎,一色黑馬,鐵盔鐵甲,看來是主帥的預備隊。
逍遙神丐周海等人,不懂行軍步陣之法,只是覺得遼軍陣列齊整,號令嚴明,實爲大敵,但楊京龍將門出身,卻明白遼軍佈置的,仍是五行九宮陣,此陣旗分五色,仍是標專五種方位,這五個方位之上,又按九宮,分爲九個千人隊,各軍各隊,都有自己的位置,不得錯亂前後左右,交相響應,進可攻,退可守。可謂堂堂之陣。
楊京龍在城上,見遼軍已部署就緒,只是不知爲何還不進攻。正思索間,東方遠處,一陣號角聲響起,塵土飛揚,又有數百馬隊從遼陣中穿過來,馬隊所到之處,遼軍齊聲歡呼:“楚王千歲千千歲。”一軍呼,萬軍應,聲震四野,馬隊之前一桿三丈高大旗,由四軍卒扶著,旗爲紅色,上寫“楚”字,片刻之間,已到大陣之前,爲首的楚王耶律興,金盔金甲,外罩披風,騎一匹火紅的戰馬,左右兩邊稍後,各有三匹馬,卻是平民衣服,逍遙神丐等人一看都認得,正是以前交過手的蕭達畏等王府高手,六人之後,是由耶律斜統領的五百衛士,全是遼軍中精選的敢戰之士。
耶律興環顧身後,精兵猛將,不計其數,心中得意非凡,擡頭看看城上,宋軍已嚴密戒備,正對著是一官員和幾個平民打扮的人,正看著城下遼軍動靜,耶律斜提馬上前,對楚王道:“王爺,城上爲首的,是真定府知府楊京龍,是宋軍主帥之侄,兩邊那些人就是屢次與我們做對的武林高手。
耶律興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把馬一帶上前幾步,向城上一拱手喊道:“城上,可是楊知府嗎?”楊京龍手扶垛口,答道:“正是楊某,閣下兵臨城下,不揮軍攻城,楊某不才,不知閣下有何見教。”
耶律興哈哈一笑,道:“楊知府,事到如今,楊大人怎麼看不出來。本王不攻城,兵馬二十萬,軍威雄壯,望者披縻,南下以來,無城不克,趙家官兒指日可擒,本王素聞大人明斷幹練,何不開城歸降,一則軍卒百姓,可免刀兵,二則楊大人也能飛黃騰達。永保富貴,不知楊大人意下如何?”
楊京龍待耶律興說完,仰面長笑,問道:“王爺真是愛護軍民性命麼?不願攻城嗎?”耶律興答道:“這話自然不假。”楊京龍答道:“既然如此,宋遼交好十餘年了,兩國百姓安居樂業,王爺又爲何率軍侵我國土,奪我州縣呢?既然不願傷兵害民,王爺何不率軍迴轉遼境,兩國和好,豈不是正好嗎?”
耶律興答道:“楊大人說的雖然不錯,卻失之遷腐,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有德者居之,趙家官兒昏庸無道,民不堪生。我大遼主明臣賢,豈能不解民於倒懸?這纔出兵伐宋,大人逆天而行,恐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楊京龍將手將城頭一拍,喝道:“耶律興,休得說口,說什麼解民倒懸,爾等馬騎到處,燒殺搶掠衷鴻遍野,我大宋軍民無不恨之入骨,別說是大宋江山,就是真定府有我一日,爾也休想進城一步。”
耶律興冷笑一聲,喝道:“楊京龍,本王是愛你人才,纔再三勸你,別說什麼真定府,開封汴京,本王也要走上一遭,你可別不識擡舉。”楊京龍也不答話,從旁邊軍兵手中,接過弓箭,搭箭上弦,稍爲一瞄,弓弦“鐺”一聲響,一支狼牙箭直奔耶律興,耶律興看到他開弓,卻不在意,知道距離還遠,弓箭還差得多,果然,箭到中途,已然無力,但楊京龍臂力甚強,比一般射得遠的多,羽箭直飛到馬前,才落到地上。耶律興知道說也沒用,把馬一撥,回到陣前,手中馬鞭一揮,傳令官知道是下令攻城,吹起號角,各處傳令卒聽到,一齊吹起,城下遼軍吶喊一聲,步卒開始攻城。
先是幾個千人隊,各用木梯之類,搭在護城河上,爲遼軍開闢道路,隨後又有數千軍兵扶著雲梯,不顧城上箭飛如雨,冒死往前,把雲梯住城上搭,不少的遼軍,還未等將雲梯送到,就已被射死城下,但剩下的人,卻是不敢退卻,因爲軍法嚴歷,臨陣退縮當場斬殺。
不久,已有幾個雲梯搭到城上,遼軍一部分開始沿梯上爬,一部分仍是不顧一切,把剩下的雲梯往前送,面對拼死而來的遼兵,宋軍一面射箭阻敵,一面投擲石塊磚瓦之類攻擊沿梯上爬的遼軍。居高臨下,易守難攻,遼軍傷者甚多,卻不能近城一步,殺打哭叫之聲,不絕於耳。楚王耶律興不爲所動,冷冷觀看,見遼兵衝不上去,喚過耶律斜,低聲說了幾句,耶律斜立刻將馬一撥,馳向黃旗大陣傳令。
片刻之後,黃旗陣兵馬移動,兩個千人步卒隊越衆而出,直撲城牆,隊中將官及大小頭目都是身強力壯的勇士,居前衝鋒,軍卒隨後,來到城下,原先攻城的遼兵,知道這是楚王手下“飛卒隊”遼軍步戰精銳,往邊一撤,閃開有利陣位。飛卒隊的四個偏將手挽盾牌,護住頭頂,一手持長矛,緣梯而上。
城上宋軍,開弓射箭,俱被盾牌擋住,紛紛拋下弓箭,搬起城上石塊滾木砸向梯上遼將,這四人不愧是楚王精選,力大眼快,用左手盾牌,或擋或撥,保護自己,仍然上爬,但速度卻慢了許多,城上宋軍被這四人吸引住,附近幾個地方,遼軍已趁機又架起了十幾個雲梯,飛卒隊遼軍兵在將官率領之下,殺聲大振,蜂擁而上。
城上楊京龍一看,正要過去抵擋,左右丐幫諸雄在逍遙神丐周海率領之下,長嘯一聲,縱身而起掠向鬥場,這時,最先攻城的四個偏將已躍上城頭,手中長矛,左刺右擊,纏住身邊的宋兵宋將,後續飛卒隊,一個接一個,跳上城來。逍遙神丐撲到最近一個雲梯處,見上城的遼將高有八尺,面黑如鐵,手中長矛,銳不可擋,周圍宋兵已被打得東倒西歪。怒氣沖天,朗笑一聲,左掌一揮,降龍十八掌使出,猛若狂風,那大漢用盾牌一擋“劈叭”一聲響,盾牌被擊個粉碎,黑大漢“哇”一聲大叫,倒退七八步,口角沁血,受傷不輕。但這個卻是剽捍至極,明知不敵,仍然手持長矛,奮身擊來,口中大聲吆喝,逍遙神丐雖不懂遼語,卻也知道不是好話,看他一動,就知道此人一身蠻力,並不懂武功。逍遙神丐左手連揮,擊倒幾個隨後上城的遼兵,右手輕輕一撥一帶,大漢長矛扎空,本就立腳不穩被周海借力一帶,腳步踉蹌,往前一衝,到了周海身側,周海隨手一掌,僅五成掌力,拍在大漢後背,那在漢慘叫一聲,口中血噴如箭,內臟已碎,撲倒在地。逍遙神丐向前一躍,到了雲梯處,正有一遼軍剛要上城,周海大喝一聲,揮掌出擊,這遼軍不過一般身強體壯而已,那受得了這一掌,掌風一撞,身如斷線風箏,摔下城去,後邊遼軍雖然膽戰,卻不敢不進,逍遙神丐渾不在意,隨到隨擊,上來一個,打下一個,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