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丐幫諸人及少林寺和尚退去,沒了外人,又開始接著剛纔話題爭論,初時,楊京龍不明所以,一直也不敢插話,聽了許久,才搞明白,因而自己低頭沉思。楊大帥見衆人爭來爭去,再無新意,而這兩種意見,未免一個太急,一個太緩,都不是什麼善策,因而擺擺手,止住衆人,頓時大帳之中靜了下來,都擡頭看著大師,看他有什麼主意。楊文忠掃視一眼,道:“各位所說,都有道理,但未免各執一面。進兵禦敵於境外,使人百姓疆土,不受敵侵擾,自然是好,但遼軍兵強馬壯,恐怕我軍未必能一陣見功。如果留兵於此,坐待敵疲,固然是以逸待勞,但若給敵可趁之機,讓遼賊取了前線三州軍,則敵勢更盛,反而更糟。”楊文忠說到此,正想往下說,忽然看到楊京龍低頭沉思,不象衆人都在眼盯著他,準備聽他的,因而知道侄兒必有主意,所以開口叫道:“楊提轄”楊京龍不想大帥這時叫他,一驚,忙擡頭,回聲:“大帥喚末將,有何吩咐?!?
楊文忠一撫長鬚道:“戰前議論軍情,人人都可直抒已見,你有什麼想法,可說出來,讓大家聽一聽。”楊京龍又想一想,才答道:“末將剛纔聽各位議論,有一點想法,請在大帥參考。以末將看,遼兵新到,兵精糧足,貿然決戰,勝算不多,但若避兵不進,一則長敵人之氣焰,二來恐怕前線將士爲敵人軍威所振,膽戰心寒,不能堅持,所以無論何計,都須得與敵一戰先滅遼賊銳氣,然後纔可久戰,以保不敗。”
楊文忠一聽,就明白了,知道楊京龍是想大兵不動,僅派精銳小部隊,先去挫敵一陣,然後再說,這也正合他想的一樣。不由大喜,將帥案一拍,“好,楊提轄,此計甚合我意,只是這先戰之兵,你可願意去嗎?”楊京龍一聽叔父派自己先去打一陣,心想可來機會了,忙上前一拱手:“末將願往。”另外幾名將軍,也齊齊上前道:“我等也要去,請大帥吩咐。”
楊文忠一伸手,從桌上籤筒中,抽出令牌望下一扔,道:“楊京龍,令你率你部下千人,前去打第一仗,到雄州,先見範防禦使,由他派兵接應,這一仗,只許勝,不許敗,若有差錯,軍法無情?!睏罹埥舆^大令,轉身出去。
楊京龍回到自己的帳中,一進帳,見帳中滿滿地,丐幫諸人和少林寺諸大師都在。奇道:“怎麼大家沒去休息。”逍遙神丐周海,哈哈大笑道:“楊大人,遼賊已起兵南進了,我們那休息得了,正在這等大人,想知道大帥如何安排。”
楊京龍一舉手中大令,道:“叔父令我率手下軍兵,先去雄州,與敵見一陣,挫挫敵人銳氣。各位可有興趣嗎?”周長老性子最急,也不等別人說,已先叫了起來:“既然有這大開殺戒的好事,還有什麼可說的。什麼時候起程,大人說吧!”其餘的人也都是一齊點頭,心道這一身本領,不讓遼賊領教領教,豈不是白費了,因而個個踴躍,連少林寺幾位大帥也道:“除魔衛道,保家衛家,份內事,大人吩咐就是。”
楊京龍見衆人報國心切,心中大爲高興,吩咐手下軍卒,即刻起程,往雄州進發,人少,行動迅速,就在遼軍大隊到達的那天中午,開進雄州城。防禦使範珂,知道他是大帥親侄,因而相當客氣,將軍卒安置好,把衆人接入府中商議軍情,楊京龍說明大帥的意思,範防禦使雙掌一拍,哈哈大笑:“楊大人,本來在下也要等遼賊到時,先出去殺一陣,教訓一下胡兒,沒想到被你搶了頭令,也好,我給你接應,你說怎麼辦吧?”
楊京龍笑道:“將軍在邊郡多年,這頭功就讓給兄弟好了,至於怎樣打,等敵人到了,再說吧,反正僅我部下這一千軍卒,跟他們明打硬拼肯定不行?!倍苏谡務?,急匆匆,外面跑進一個軍校:“報,城外遼軍兵馬已到,在城下紮營,請將軍定奪?!眱蓪σ曇谎?,心道來了,不約而同,邁步出府,到府外,上了戰馬,打馬如飛,直奔北城,同時楊京龍已吩咐軍卒,去請隨來的幾位豪壯,上城觀敵。
兩將來到城上,扶牆下望,城外三裡處果然有遼軍活動,正對城門,不遠處,有四個遼軍重甲鐵騎千人隊,全都是鐵盔鐵甲,手執刀槍,嚴陣以待,左邊三餘裡,也是四個騎兵千人隊,往來馳奔,正在調度,準備護衛左翼,右邊也是列好的軍陣,這三隊之後,乃是由數個方陣組成的大陣。約有三萬左右,全都是騎兵,但軍卒都站在馬下,大陣正中,一桿大旗,看不清旗上的字,料想必是對方前軍主將所在。楊京龍看對方陣勢,心道這敵軍前軍主將,治軍有法,而且士卒精銳,倒還真不易對付。楊京龍再往北看,大陣之後,部分遼軍正在安營,這前邊的,乃是爲安營做掩護。就在這時,正幫諸人和少林寺各位大師在軍校陪同之下,也來到城上,觀看敵勢。
這城外遼軍,正是遼國進兵的前營,整整五萬兵馬,直逼雄州城,這時遼軍大營,還在白溝河以北,尚未渡河呢。前軍行營都統耶律烏海,正在率隊立陣,防止宋軍趁立足未穩衝擊營寨,忽見城鬥上多了幾人,指指點點,明白這是宋軍將官,在觀看軍情,他吩咐手下將軍,不是妄動,隨後一帶馬,直奔出陣,左右十餘個貼身護衛緊隨其後,十餘匹戰騎,踏出一道塵煙衝到城下一箭之地,耶律烏海將馬一勒,座下烏騎,正往前衝,受這一勒,長嘶一聲,前蹄人立而起,方纔停住,身後十餘衛士,各拉坐馬,環立耶律烏海之後,耶律烏海,手中馬鞭,往城上一指,高聲喝道:“城上,可是雄州主將範將軍麼?”
城上範、楊二將,見敵軍主將上前問話,細看耶律烏海,鐵盔鐵甲,面黑如墨,坐下一匹黑馬,旁掛一桿鐵槍,威風凜凜,恰如一座黑鐵塔一般,心裡也暗暗稱讚:“好一員猛將?!惫犵媸剡叾嗄?,對遼軍大將也很瞭解,看此相貌,知道他就是遼軍中有名的勇將,耶律烏海。見他一問,範珂手扶城牆,向城下高聲喝道:“正是範某,耶律將軍,宋遼兩國交好十餘年,將軍此來,所意何在?”
耶律烏海哈哈一陣狂笑,高聲說道:“範將軍,明白人何必說糊塗話,你宋家官兒,糊塗無道,我大軍南行,弔民伐罪,乃是替天行道,範將軍久在邊地,當知我大遼鐵騎,所向無敵,何不早早歸順我朝,高官原祿,永保富貴,否則,雄州城彈丸之地,一旦城破,將軍後悔可就晚了。”神色話語之間,極是驕橫。
楊應龍等人,一聽這話,怒火頓起,但這是在雄州,範珂是主,楊京龍是客,而丐幫諸人及少林寺大師,乃是楊京龍手下義士,縱是有話,也不能搶到範珂前面去。因而這些人都看著範珂如何回答。範珂此時,也深恨遼軍驕橫,心裡早已大怒,但他爲人深沉有智,對衆人擺擺手,示意衆人不要插話,自己卻仍扶著城牆,面帶笑意,對城下說道:“耶律將軍,範某守邊多年,當然知道大遼鐵騎勇猛,只是將軍所說,茲是重大,將軍且退,讓範某三思如何?”
耶律烏海見範珂說話,語氣甚軟,好象確實以爲打不過遼軍,心裡更是狂傲自許,手中長鞭,遙指城頭,道:“範將軍,有道是識時務者爲俊傑,將軍早做決斷,以免自誤,要知我能等將軍,軍機可是不等將軍。”話說完,將馬一撥,領著衛士返回本陣。
天色將晚,遼軍大營已安扎完畢,列遼諸軍一隊一隊,依次緩緩回營,鐵蹄聲聲,響如雷鳴,待大陣退完,營外僅餘一千鐵騎,往來衝突,爲大營巡哨,城上諸人,知道遼軍今日安營歇馬,不會再來攻城,範珂與楊京龍等人才走下城牆,楊京龍年輕氣盛,問道:“範將軍,剛纔城上答話,楊某不才,請將軍明示。”隨他來的諸俠客大師,也是怒目看著範珂。
範珂掃一眼衆人,心中已是僚然,知道剛纔幾句話,使衆人以爲他有投降之意,不由哈哈大笑,對楊京龍道:“楊老弟,千萬不要誤會,所謂兵不厭詐,又道驕兵必勝,適才範某不過是要助助遼賊驕氣而已?!睏罹堃菜刂犵嬷伊x,聽他一說,收中釋然,但丐幫周長老,卻是個極莽撞的人,心中還有步懷疑,嘴裡確咕喃道:“不是就好。”範珂聞聽,知道他是心中疑慮未解,臉色一肅,“保家衛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壯士何必懷疑?!?
逍遙神丐周海,忙肯前深施一禮,對範珂道:“將軍忠義,我等怎敢懷疑,我兄弟口不擇言,將軍大量,請勿介意?!敝荛L老臉上一紅,也上前說道:“老夫江湖粗人,將軍是萬軍主將,請原諒老夫粗言得罪?!?
範珂忙上前扶住,笑道:“諸位客氣了,何必如此,話說開就是,我等齊心協力,決不讓遼賊過此城一步,大家以爲如何?”衆人齊應一聲,喊道:“將軍所說,正是大家的意思,我們願聽兩位將軍號令。”這一來芥蒂全消,一行人齊齊回府,商議該怎樣對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