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四鬼”來增援斜山莊,一路經過丐幫佈置的暗卡,四鬼渾然不覺,但丐幫飛鴿早將消息帶到真定府丐幫分舵。分舵主吳世清接報急令手下,到府衙請金正,常明白過來商議,報信人到府衙門口,被防守大門的禁軍小校攔住,這個報信人非常機靈,雖然那守門軍校驕橫至極,尤其見他是個花子,口中更是不乾不淨,但這報信人卻不急不惱,滿臉陪笑,對小校道:“軍爺,我雖是個花子,卻實在重要情況要見金正金大爺。您要不通報一聲,誤了大帥的事,軍爺恐怕是擔不起。
守門軍校將嘴一撇道:“憑你個花子,還能有什麼大事,真是舌頭要翻天,一邊討飯去吧!”倒是另外一個稍爲老成點的軍校,看這花子穿得雖是破爛,但一身正氣,態度謙恭,而且點名指要見金正,他自己又聽他處的軍校說過,昨晚與金大爺並肩禦敵的,有四名高手,也是叫花子。因而他將那軍校拉到一邊,低聲說:“兄弟,我看這花子和一般要飯的不一樣,可能真有點門道,這樣吧,你在這看著他,我去報一聲,若他真有大事,咱誤不了,若沒事,咱們也別輕放了他。”先前那軍校看看報信人,想想同伴說的也對,點頭答應,同伴轉身進去通報。不大工夫,金正、常明白急匆匆地走出來,一見到花子,還沒開口,那花子緊趕幾步,上前施禮,口中道:“金大爺、常大爺,我家分舵主令我請二位過去議事。”
金、常二人一聽,已知有事發生,因此二人也不答言,轉身向城東關帝廟走去。心裡著急,雖然大白天不能使出輕功身法,但練武之人,腳程甚健,半蛀香的工夫,到了關帝廟,由報信人帶路,直向後殿。
後殿中,雖是白天,但殿深門小,依然黑乎的。剛進門,吳世清和司馬三兄弟迎過來,都是熟人,不用寒暄虛禮。金正開口就問:“吳兄弟發生了什麼事?”
吳世清面帶憂色,也不答話,遞過一張小紙條,金正接過一看,僅寫著十幾個字:“北國四武士經雄州南下,功力不低,雄。”隨後吳世清又遞過兩張紙條,一書:“四高手進莊。”另一則寫:“午時四高手進李院。”金正看完,明白這是吳世清派往雄州和斜山莊的丐幫弟子報來的信息。他一言不發,將紙條交給常明白。
得常明白看完紙條,吳世清問金正:“金都頭有什麼看法?”金正沉吟許久,才緩緩答道:“依老夫看來,事情越來越棘手了。”常明白也點點頭道:“依老朽看,這四人功力恐怕不在昨夜交手的四人之下。”
司馬伯問:“常老哥從何而言?”常明白一掠小山羊鬍須,笑道:“不過推測而已,諸位試想,第一次來闖府的那些人,僅有耶律斜的功夫還說得過去,可待我們追去時,就有了三個高手,與我們拼鬥,那個年青的公子哥雖比不上三人,卻也不在耶律斜之下。”
衆人聽他這一番推論,都覺很有道理,如此一來,敵勢大增,我方人手雖未減,但相比之下,卻處於劣勢,考慮到大人還滯留在真定府,而金牌虎符仍在敵手,後邊該如何處理,都是毫無辦法可想,急得金正在房中轉來轉去,不住地嘆氣。
吳世清見衆人都是憂形於色,不由朗笑一聲,劍眉一挑,道:“諸位何必如此,我料遼賊雖然高手從多,但畢竟心存顧忌,即使再來攪擾,以我等幾人之力,也未必就失手於他。”
金正苦笑連連,答道:“吳舵主豪氣於雲,不愧是丐幫後起之秀,只是今日之事,事關國家,若遼賊行險,或傷了大帥或再盜機密,罪過之大都非我等一身可擔。”
吳世清不由長嘯一聲,如龍吟虎嘯,聲振雙耳,他左手向後一伸,拉出一支紫玉笛。這玉笛色呈淡紫,長約二尺半許,仍是由千年紫玉精琢而起,半透明,半不透明,陽光下一照,笛中飛雲流彩,紫霧濛濛。乃是丐幫傳幫之寶,是除幫主綠玉杖之外的又一重要信物,極其珍貴。
吳世清將紫玉笛向上一託道:“此物乃我幫重寶,我憑此笛發誓,但有我吳世清等丐幫弟子一口氣在,決不容遼賊再近府衙一步。遼賊若要進府,先踏過我等軀體。”這幾句話,義正詞嚴,又是以內功送出,司馬伯兄弟及院中弟子聽畢,一齊高呼:“謹遵分舵主之命,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金正聞聽,感動得淚都快下來了,剛要上前答謝,忽然院外幾聲長笑傳來,聲音蒼勁,如同鬆嘯竹風。“哈哈哈,好,好,不愧我丐幫的俠義之徒。”隨著話聲,如飛鳥墜地,一人跳進院牆,緩步走向後殿,此人高個紅臉,頭頂微禿,但鬍鬚卻是又長又密,已是黑白參半,身著灰衫,上面補著十幾塊雜色補丁,腳下麻鞋,手提綠玉杖。
吳世清,司馬伯等人一見,頓時一掃憂色,急趕幾步,來到殿前臺階上,一齊施禮:“參見幫主,屬下接駕來遲,請幫主恕罪。”那老者將手一擺,道:“你們哪,就是禮多,我有什麼駕要你們接。”
金正、常明白等人,也早就迎出來了,但因人家自家人相互見禮,不好**去,待四人行完禮,金正、常明白各自一抱拳道:“周幫主,許久不見了,一向可好嗎?”
“逍遙神丐”周海抱拳還禮:“託二位老哥之福,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三人同時大笑,尤其是常明白,邊笑邊走上前去,左手一拍周海的右肩道:“老哥的身子骨,再活上三十年,也硬朗得很哪。”
但周海卻一邊笑,一邊疾伸左手,一把抓住常明白的右手,口中笑道:“常老哥,你的手又癢了是不是,把我的銅錢還我。”餘人不明所以,怔怔地看著常明白,常明白卻是大笑起來,道:“周老哥,你猜對了,不過沒有在右手,是在這,左手隨即一張,三枚明晃的銅錢整整齊齊排在手掌上。
原來常明白與丐幫諸老都是老朋友,時常開點玩笑,適才借見面之機,左手拍周海肩頭,右手卻是微微一晁,隨即收回,周海以爲他是左手掩護右手動作,因而一把抓住,那知還是著了常明白的道。被他左手從懷中取走銅錢,衆人一見銅錢,都明白了,不由一齊大笑,再也沒有了剛纔的憂慮氣氛。
衆人轉回殿內,金正將情況向周海講述一遍,周海邊聽邊點頭,心裡暗中高興:“看來,世清這孩子確實是忠勇俠義,這個下任幫主我是選對了。”金正最後道:“周幫主,我們正在擔憂力量太弱,不是遼賊對手,恰好幫主就到了,可真是及時雨呀!”
周海連連搖頭,道:“金老哥可真能誇我,什麼及時雨,給你湊個人罷了。”常明白卻說:“及時雨也罷,湊個人也罷,反正你來了,這個重擔就擱在你肩上了,再出了事,江湖之上,沒人說我常明白,只會說你逍遙神丐三逍兩遙之下,功力大減,讓遼賊給打趴下了。”
周海面帶微笑,斜眼看著常明白:“你老哥真會做套,輕輕幾句話,就讓老夫無處可逃了。”
衆人正在說笑,無色卻已是到了傍晚,忽有一名丐幫弟子急步趕了進來,道:“報幫主及名位大俠,外面來了三男一女四人,求見吳舵主,說是少林寺來的,卻是俗家裝束。”
吳世清看看周海,說道:“幫主,既說是少林寺來的,弟子出去見一見。”說罷要走,周海一擺手,“慢,既是少林寺的,何不大家一塊去見見。”衆人一想也是,周海走前,金正等人一齊緩步走出的殿,步向廟門。
周海等人走出廟門,果然門外有八匹駿馬,前面站著四人,三位老者,都是頭戴遮陽斗笠,一位是員外打扮,另兩位則是僕人裝束,那位女子,卻顯而易見,乃是江湖兒女,年歲甚小,卻是豔麗非常。金正詳細一打量,急忙緊走幾步,撲通跪倒,道:“不屑弟金正見過三位師兄。”
這三男一女,正是剛剛趕到真定府的少林寺的三位大師。一見衆人出來,也迎了過來,金正跪下施禮,爲首的空見大師急忙一把拉住,口暄佛號:“阿彌陀佛,二十餘年不見,金師弟也已是蒼然老者了,這一向可好麼。”
金正乍見往日一同習武練藝的師兄,心中激動,聲音硬嚥道:“託師門之福,小弟幾十年來,倒也甚好,只是雜事煩忙,見不到各位師兄佛面,小弟想念得很。”
空見大師拉起金正。空靈、空善也過來與金正相見,寒暄已畢,金正一轉身,對周海等說:“各位,這是我師門兄弟,大家見見。”
其實周海與常明白與三位大師都很熟悉,只不過有金正在,自然該稍後一點而已,這時也過來相見,三位大師摘去頭上斗笠,露出光亮亮的光頭,合十道:“二位老英雄也在此處,善哉善哉。”
周海哈哈大笑,抱拳當胸,道:“三位老羅漢一向不大走動江湖,這回也來湊個熱鬧,真是好得很哪。”常明白卻笑道:“寺中清苦,三位老和尚想必是佛經讀多了,下山渡人上西天的吧!”
空靈長老口暄佛號:“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普渡衆生,常老施主可要修成正果嗎?”衆人大笑。
周海叫過吳世清等人,與三位大師一一介紹,這幾人都是江湖人,久慕少林寺大名,今日見到三位少林寺長老,雖著俗裝,卻都是寶相**,仍是名不虛傳的佛門高僧,因而畢恭畢敬,向三位大師施禮拜見。三位大師合十爲禮,一一見過。倒把李芷冷落在一邊。
李芷自從衆人出來,就在人羣中找那一個是吳世清,但司馬兄弟幾人都是一樣丐幫弟子,同是英氣勃勃的年輕漢子,因而也不知道那個是,等周海向三位大師介紹時,才知道手持紫玉甾的那個纔是,因而趁大家見禮時,她就一直在打量吳世清,現在雖天近傍晚,但並未黑下來,上上下下,看個透徹。吳世清雖身穿百綴衣,卻洗得乾乾淨淨,無一點污濁之處。臉色俊白,劍眉朗目,雙眼開壹間,神光瑩然,顯然功力不弱,身材適中,烏黑長髮,用木簪綰住,往那一立,氣定神閒,簡直就是濁世佳公子,李芷心中暗叫可惜,這麼俊秀的人,怎麼做丐幫的人,若是換成書生裝束,那該有多瀟灑逸人風流。
她自己在邊上暗自琢磨,那幾人已相見完畢,空靈大師一扭頭,叫李芷:“李施主,還不過來見過各位施主。”
李芷正在自己發呆,空靈大師這一招呼,她才醒過神來,莫名其妙地臉上一紅,緊走幾步,滿面含笑向大家行禮:“華山門人李芷,見過各位前輩。”衆人不明所以,各自還禮,空靈大師道:“李施主乃是河北李雙雄老施主的掌上明珠,自幼就隨華山靜明神尼學藝,剛剛藝成下山,就到這來了。”
周海撫須微笑道:“原來是李大俠的愛女,果然是將門虎女,不同凡響,這樣一來,我們可要看賢侄女的華山利劍了。”李芷聽他稱賢侄女,就知道周幫主必然與乃父相熟,因而問道:“周幫主與家父熟麼?”
周海道:“十幾年前,爲掃平黃河水盜,我與令尊曾攜手並肩,力斬衆賊,只是近年令尊閉門納福,才見得少了,令尊可好麼?”
李芷恭恭敬敬答道:“謝幫主之問,家父身體甚健。”逍遙神丐一生,落拓一羈,最怕俗禮就酬,因而道:“賢侄女,我與令尊交情甚厚,以後不要什麼幫主幫主的,老夫託大,你就叫我周叔叔好了。”
李芷眠嘴一樂,道:“如此,多謝伯父。”
金正見天色已晚,關帝廟中又比較簡陋,因而請衆人到府衙計議,也可就近保護府衙,衆人一想甚是有理,一齊奔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