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皖南恢復的比太醫預想的要快一些,沒幾日便可下牀活動,可能是因爲開戰的緣故,韓止戰忙的困天暗地,來看江皖南的時候不是半夜三更,便是天還沒亮,似乎只有在討論過如何作戰能大破敵軍之後,韓止戰都想看看江皖南,才能驅逐一身的疲憊,繼續鑽研兵法破解敵軍千變萬化的陣型。
也只有在想出對策之後,看一看江皖南,才能放下心,安然入睡,即便睡眠的時間很短很短,比起那些惦念著江皖南卻不得見的日子不可同日而語,彷彿只有在找到她之後他纔是真正的能入睡了。
只要靜靜的看著她,便能更加確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和最爲堅定的信念,他還記得那天在城樓之上,江皖南曾經對他講過的話,這個世界上本就不會有人閒暇到去理解別人的雄途偉略,他們想的只是如何過好自己的日子,帝王家的子嗣,遠比市井之徒過得更加辛苦。
他看著城樓上的江山如畫,便是決定了,要江皖南陪他一起看著盛世江山,無論,她愛不愛他,怨不怨他,他都要把她留在身邊。
兵營的警戒越來越森嚴,估摸著準備工作已經完成的差不多,真正的戰爭也要到來了,氣氛尷尬,一觸即發。
江皖南想走出帳篷透透氣,邊關的天氣更加的寒冷,已經入了冬,南國的冬天不似戰國冬日那般剛烈的冷,倒是陰柔了些,四面八方而來的寒氣冷徹入骨,任是再多的棉衣也無濟於事,想必溫暖著這些邊關戰士身子的不是棉衣而是發自內心的那一份保家衛國的願望,不由得讓人肅然起敬。
與戰國士兵全副武裝比起來,南國的士兵倒是更急侍應這種陰冷的天氣,興許是土生土長。見怪不怪了吧,任何將領都知道,這種客場作戰必須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韓止戰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只是這次倒是反常,竟然先休整了兩天,琢磨下來,應該是司馬翹楚真的讓他害怕了吧,即使情況不容樂觀,他還是決定謹慎謹慎,絕不給司馬翹楚半分出其不意的機會。
畢竟,民心就是天下歸心,邊境上百姓的移民,已經漸漸的說明了一些問題,大戰已經不是他們最想安居樂業的一方淨土了……
江皖南在營地邊散著步,脊背上的創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雖然偶爾還是會有些疼痛,倒是漸漸的不足爲道,江皖南偶爾還是會想起那天的情景,然後忍不住摸了摸身上,卻怎麼也找不到那隻口哨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弄丟了……
司馬翹楚如今是否也同韓止戰一樣,徹夜難眠,準備著一觸即發的邊疆戰事,他究竟會如何派兵遣將那?從韓止戰的精銳兵力來看,若是不能出奇兵,怕是一成的勝算都沒有。江皖南微微皺眉,他可會急著找我?還是了了一樁心事,終於不用被她和拓跋阿嬌之間的過節絞盡腦汁的又疼了那?
想著想著,突然聽到身後一聲溫柔的呼喚。
“皖南。”
江皖南轉過頭來,淺笑著看著迎面而來的韓止戰,韓止戰加快了腳步,走到江皖南的面前停下腳步,有些擔心的問道:“皖南,你怎麼出來了,傷口還疼嗎?”
“我已經沒事了,殿下不用擔心。”江皖南搖了搖頭回答道。
“沒事就好。戰爭快開始了,我領兵出征,怕是顧不上親自照顧你了。”韓止戰眉心微蹙,沉聲道。
“這般打擾殿下出徵,皖南還真是故意不去。”江皖南有些自責的說。
“不,皖南,能找到你,我這場仗纔是贏了一半,見到你,我終於能把心思全放到戰場上了。你知道嗎?我找得你多苦,都怪我那天來晚一步,才讓司馬翹楚擄走你,如今你終於回來了。”韓止戰含情脈脈的凝望著江皖南,聲音微涼,帶著些心痛。
江皖南低下頭,眸子忽的昏暗了下去,該來的還是要來,韓止戰還是要問起司馬翹楚。
“皖南,你是怎麼從司馬翹楚手中逃出來的?這些日子,你過得怎麼樣?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韓止戰蹙眉問道。
“我。”江皖南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吧,畢竟她不想欺騙韓止戰,如今編造一個什麼樣的謊言都讓人難以信服,畢竟司馬翹楚能從韓止戰的手中輕而易舉的逃出生天,就不可能會中了她這個小丫頭的計,即便是能瞞過這個問題,她也不能解釋,爲什麼她會孤身一人出現在兩國交戰的邊境上。
江皖南想了想,慢慢的渡著步子開口道:“一言難盡。”
“司馬翹楚爲什麼會帶你離開皇宮?他究竟有什麼目的?”韓止戰凝眉問道。
“其實他帶我走,並非有意加害於我,而是我中了他的獨門暗器梅花鏢,若是他不帶我走,怕是我早就已經死了。”江皖南蹙眉道。
“他無意害你?”韓止戰眸色驟然收緊,如同鷹隼般冷冽,隱隱的竟然多了幾分殺氣。
江皖南點點頭回答道:“我並非是逃出來的,司馬翹楚本就無意拘禁我。”
“那你背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韓止戰緊蹙著眉,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江皖南。
“是我不小心撞到沙盤上受的傷,跟司馬翹楚無關。”江皖南搖頭道。
“你愛上他了?”韓止戰挑眉問道,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驚慌,幾分不安,幾分不明所以的嫉妒,興許著根本就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從江皖南提起他的神態便可以看出她似乎一點都不怨恨他,而就是這種簡單的不怨恨,已經讓韓止戰隱隱的有些嫉妒。
“沒……沒有。”江皖南先是一愣,立刻想要反駁,可是那個沒字剛剛出口,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有了一瞬間的停頓說不出話來,她微微蹙眉,難以解釋自己的時常。
“那麼。他愛上你了?”韓止戰狹長的雙眸黯然失落,有些失落的問道。
江皖南輕咬著脣,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自顧自轉過身去。
韓止戰苦笑道:“這就對了,我還覺得奇怪,爲什麼這幾日來,頻頻見到南國派來的斥候兵在軍營徘徊,卻沒有任何想要開戰的跡象,想必是來找你的。也難得他還敢在這個時候來軍營找你。”
江皖南微微一愣,微蹙的眉頭蹙的更深,難怪這些日子以來,兵營的戒備越來越森嚴,即便是晚上,也是層層守衛,興師動衆,原來都是因爲那些來自南國難纏的斥候兵。韓止戰輕嘆一聲問道:“看來這場戰爭倒是比我想象的還有意思一些。皖南你知道這場戰爭有多重要嗎?”
“恩?”江皖南微微皺眉,從擔憂中回過神來,一本正經的看著韓止戰,等待著他說出那個十分重要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韓止戰負手背在身後慢慢走近江皖南,看著遠山出連綿不斷的蒼茫之色,揚眉沉聲道:“這場戰役,關係著誰誰大戰的太子,皇上已經下令,以南國七城爲限,誰先取下南國七座城池,便是大戰的儲君。”
韓止戰偏頭看著江皖南的神情,凝眉道:“分別有我和韓止戮各帶精兵三萬,圍剿南國,可是沒想到,這次司馬翹楚竟然會小題大做的親自披甲掛帥出征,如今形勢對我十分不利,天下的形勢也撲朔迷離,我實在不敢想象,若是司馬翹楚全心全意的對付我,讓韓止戮鑽了空子,率先攻下南國七城,成爲戰國儲君,那天下的黎民百姓將會過上多麼悲慘的日子。”
韓止戰的眸色深沉,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貪,江皖南微微皺眉,若是真如韓止戰所言,那麼天下百姓還真是可憐,韓止戮就是個狐假虎威的草包,仗著自己的母后是皇后,仗著陳丞相是他的親孃舅,便是在朝中橫行霸道,把大戰交給這樣的人,還真是讓人捏了一把汗。
不過若是真像是韓止戰所言這般,司馬翹楚一直在找她,並且屢次派出斥候兵前來偵查,難不成他真的是已經決定先放下右翼的韓止戮,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攻打韓止戰上?
江皖南猛地想起來,陳丞相,對啊,怎麼就忘了那?陳丞相本早就已經投靠了司馬翹楚。若是他們這次裡應外合,所謂的韓止戮本來就是探囊取物不費吹灰之力,又有什麼困難的?這回韓止戰怕是真的倒了黴,處了司馬翹楚的黴頭。
“皖南。”韓止戰突然抓住江皖南的手,他目光炯炯的看著江皖南,似乎是看著一尊能了人心願的活菩薩。
江皖南下了一跳,一臉驚愕的看著韓止戰說不出話來。
韓止戰用力握緊江皖南的手,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起來多了幾分渴望和懇求,他蹙眉,表情看起來有些痛苦,像是十分難得煎熬才做出了這個決定,他沉聲問道:“皖南,你會幫我嗎?”
江皖南心中一顫,她眉心緊蹙,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韓止戰,他眼神中的慾望太過明顯,甚至明顯的讓人難以拒絕,可是江皖南的心中卻有了一絲一樣,她用力從韓止戰的手中抽出,緊接著後退了兩步,輕咬著脣問道:“我一介女流,打仗的事情就更加不懂,我能幫你什麼?”
“你可以的,皖南,你一定能幫我的,只要你願意。”韓止戰目光殷切的注視著江皖南,他語氣中的懇求,讓江皖南不忍拒絕。可是江皖南更加不想厚此薄彼,因爲……
這場戰役對司馬翹楚來說,也是至關重要,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更想讓誰贏,她現在心中混亂如麻,置身事外竟然如此困難,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韓止戰竟然會求她,韓止戰屢次救她性命,這份恩情難不能真的不報?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