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沒想過……”江皖南搖頭道。
她來不及想,彷彿在她的心中早就認定,司馬翹楚絕不會輕易死掉,不知不覺,在她的生命中司馬翹楚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只是她還來不及思考這個痕跡究竟是怎麼烙印在身上的。
“也是,我對於你而言,不過是個不速之客?!彼抉R翹楚輕笑著放開江皖南。
他總是這樣,冰山一般的臉,咄咄逼人的眼,看得人心亂如麻。
天空中飄起了雪花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數九寒天,一年之中最天寒地凍的時候了,再過些日子,就要過年了!
“呵。”司馬翹楚輕笑一聲,緩緩擡起手來,雪花落在他手掌心中迅速的融化成水滴,呵氣成霜,司馬翹楚的聲音伴隨著含在口中的呵氣看起來倒是有幾分似是而非,他的聲音柔軟起來,淡然道:“夜涼城是不會下雪的,而冬漁城這個時候也開始下雪了。”
江皖南憋在心中的話,還是說不出口,他看著他,只是想告訴他,從沒想過,並不是因爲可有可無,而是因爲失去的滋味她已經品嚐了無數次,那些最重要的東西,她早就不敢再去設想失去了會怎麼樣。
“皖南?!彼抉R翹楚背對著江皖南沉聲道:“其實我知道,你當初跟我離開戰國,並不是因爲白竹,而是因爲你不想留在南國,而我帶你離開戰國,並不是因爲你手上的地圖,而是因爲我知道你對韓丹青和韓止戰存在價值,很多次,我本可以用你作爲籌碼反敗爲勝,可是,越是關鍵的時刻,我竟然狠不下心,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你與我這一場戰役,我輸了,一敗塗地。”
江皖南輕抿著脣,即便是不言不語,心中也是一片波瀾壯闊。
“回去吧,若是朕死了,南國是容不下你的。”司馬翹楚轉身道。
江皖南欲言又止,她從懷中拿出那個司馬翹楚送給她的口哨,曾經她想過有朝一日這個口哨興許能救下韓丹青的命,可是卻未曾料想,如今它卻用在了司馬翹楚身上。她把口哨擺到司馬翹楚面前,蹙眉道:“你曾說過,用這個口哨可以讓你爲我做一件事,無論是什麼事情你都會答應我。你還記得嗎?”
司馬翹楚點頭道:“記得?!?
“我要你走。離開梅林谷,一路撤回夜涼城?!苯钅铣谅暤馈?
司馬翹楚眉心緊蹙,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覺得有些異樣,他突然蹲下,手掌平放到地面上,江皖南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從她多年行軍打仗的經驗上來看,地面震動的強度有些異樣,似乎是千軍萬馬而來,可是這個方向卻是在梅林谷之後,從這個方向而來的,只能是南國的援軍。
可是南國怎麼會有這麼多援軍?
江皖南和司馬翹楚相視一眼,表情都變得更加凝重了些。馬蹄聲越來越近,一騎絕塵而來,雪色中,來人的身影看起來那麼清麗脫俗,美豔絕倫,雪花落在她的頭髮上,肩上,裙襬上,她揮舞著手中的馬鞭,棗紅色的馬兒急速而來,那個馬上的人,就是拓跋阿嬌。
而在她身後,遠遠的跟著一隊人馬,其中有一個年近蒼暮的老頭,如果沒有猜錯,這個人就是司馬翹楚口中的那個拓跋延極。
司馬翹楚嘴角勾起邪魅一笑,他把口哨推回到江皖南面前,笑道:“朕的救兵來了,朕不會走了。這個你拿回去。”
“啊楚?!蓖匕习蓮鸟R上翻身躍下,一下子撲到司馬翹楚的懷中,聲淚俱下道:“啊楚,我回來了,爹帶著十萬大軍趕來了?!?
司馬翹楚點了點頭,他的眼神那麼快樂,江皖南能看的出來,其中帶著無盡的感激和欣喜,若是說一個男人在什麼時候最容易喜歡上一個女人,怕是就在這種時候,他們本就是青梅竹馬,如今更是患難見真情,生死與共,榮辱一具。
拓跋延極下了馬,目露兇光。司馬翹楚立刻恭敬的行禮道;“國丈辛苦了?!?
“呵,辛苦?哪敢啊。你是一國之君,若是真的怕爲臣子的辛苦,就不要像毛頭小子一般冒失,給別人添麻煩?!?
司馬翹楚隱忍著,拓跋阿嬌憤然瞪向拓跋延極,嬌嗔道:“爹。”
突然拓跋延極眼神飄到司馬翹楚身後,挑眉道:“他是誰?”
江皖南緩緩擡起頭來,目視著拓跋延極,剛要開口,司馬翹楚回答道:“不過是隨行的一個謀士,你下去吧。”
江皖南低頭行禮,準備離開,拓跋延極的目光中透出一絲狡黠,打量著漸漸走遠的江皖南,江皖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覺得心中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竟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司馬翹楚心有餘悸,看著拓跋延極的表情似乎察覺了什麼。
雪越下越大,韓止戰站在軍營門口,韓丹青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活捉司馬翹楚,又有沒有見到皖南那?臨近年關,這個時候的豐都也是年味十足了吧。
正想著,沒等來凱旋而歸的韓丹青,倒是等來了豐都八百里加急的聖旨,韓止戰眉心微蹙,看著急速而來的馬匹。這個時候來,會是什麼消息那?
“韓止戰,前來領旨?!眮砣讼埋R宣旨道。
韓止戰立刻跪下接過聖旨,來人道:“大皇子,你可要看仔細了,皇上口諭,這聖旨不必宣讀,只要交到你的手中即可,其中分量,還要大皇子細心斟酌,老奴的話就只能說到這裡了?!?
韓止戰心中一緊,雖然不知道聖旨中究竟是什麼內容,但是從來人的語氣中可以判斷的出多半不是什麼好的事情,韓止戰笑道:“多謝公公提點,來人,給公公備些盤纏,舟車勞頓辛苦了。”
“勞煩大皇子了,老奴聖旨送到,即刻就要啓程回去覆命了,只是老奴多句嘴,皇上的身體怕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遠駐邊疆雖然是保家衛國的大事兒,但是也大不過這戰國的江山社稷?!眮砣藧澣坏馈?
大皇子恭敬的行禮,低頭道:“多謝公公?!?
韓止戰立刻回到營帳之中,打開聖旨,頃刻間瞠目結舌,頹然跌坐在椅子上,他的手中拿著那道皇上親自頒發的聖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爲什麼這一道聖旨不能宣讀了,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主上?”影子站在一旁,看著誰魂落魄的韓之戰擔憂的小聲喊道。
韓止戰眼睛微微一動,緩緩擡起手來將聖旨遞給影子,影子看了一眼,也慌了神,憂心忡忡的問道:“主上,這可怎麼辦?”
“怎麼辦?這麼想到,我竟然著了司馬翹楚的道,司馬翹楚這個小人,得了便宜賣乖,竟然還左右逢源給了韓止戮這麼一個順水人情,送他回戰國彈劾我。”韓止戰怒聲道。
“如今可如何是好啊?”影子皺眉問道。
“父皇讓我即可收兵回朝,若是這次回去了,我這麼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就功虧一簣了,屆時韓止戮在抓住這個把柄大做文章,怕是這皇位就要拱手讓人了?!表n止戰目光冰冷,聲音更像是千年的寒冰一般讓人毛骨悚然,他的手青筋暴起,看著硬生生讓人膽寒。
“依主上之意?我們不回?”影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韓止戰目光如刀瞪向影子,影子一哆嗦,連忙低下頭,韓止戰嘆了口氣,有些惱火的說:“不行,剛剛的那個老太監,話中有話,他說父皇身體抱恙,怕是將不久於人世,若是我在他駕崩之前還未回朝,韓止戮藉機逼宮奪下皇位,到時本王回朝的時候再借機彈劾本王怕也是死路一條?!?
如今進退兩難之際,韓止戰心亂如麻,沉聲道:“去,讓青王即可收兵,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撤回豐都,司馬翹楚的狗命,就先給他留著,等本王坐穩了大戰的江山再取也不遲。”
“是。”影子急匆匆退出營帳,韓止戰猛然一拳頭砸在木桌上,咬牙切齒的喊道:“韓止戮,韓止戮……”
韓丹青越是向前越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一擺手,身後的隊伍都停了下來,他立刻跳下馬來,趴在地面上。
韓念晨也跟著下了馬,蹲下身來,問道:“怎麼了?”
“有些不對勁?!表n丹青回答道。他皺了皺眉說:“我聽到了劇烈的兵馬行軍的聲音,從聲音上來判斷至少有十萬人,司馬翹楚哪來的這麼多兵馬?有詐?!?
“興許是他的援軍到了?”韓念晨挑眉問道。
“不太可能,拓跋延極雖然是輔機重臣,但是他野心重重,並不甘心只做司馬家的臣子,所以他一直對司馬翹楚都存在二心,這種時候他沒有理由會出兵相助,除非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韓丹青搖頭道。
“那怎麼辦?”韓念晨問道。
還沒等韓丹青說話,突然身後一個士兵跑了過來,稟報道:“稟告青王,大皇子命青王即可收兵回營,有要事相商。”
“嗯?”韓丹青一蹙眉,問道:“什麼事情?”
“具體是什麼事情,小的也不清楚,但是今日皇上下了一封聖旨給大皇子,雖然不知道什麼內容,但是大皇子已經傳令下去,讓全軍準備返回京都,好像是要停戰了?!笔勘卮鸬馈?
“什麼?”韓丹青難以置信的望著韓念晨,韓念晨也不解的蹙了蹙眉。他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韓丹青站起身來,抿了抿脣,雙手叉腰,看著這近在咫尺的山谷,就是這裡,只有一步之遙,進去,就能拿下司馬翹楚,可是如果今日放虎歸山留後患,怕是天底下再也沒有這樣的好事,讓他們有機會再打司馬翹楚一個措手不及。
該如何?進!還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