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哪有!”東方嫿鳶義正言辭的反駁道:“本小姐不過是看你身體欠佳,想讓你多休息些時日,哪有什麼私心?”
“私心?看來還真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還不快說。”江皖南挑眉問道。
“好啦好啦。告訴你也沒什麼,皇太后回宮也是有些日子了,正值她老人家的壽誕,老太后喜歡牡丹,所以瑞媽媽便是命所有人都繡一幅錦繡牡丹給皇太后賀壽,現在姑娘們是絞盡腦汁想要出奇制勝,你知道我最討厭刺繡,若是能在這裡陪你躲過這一劫,是最好不過的了。”東方嫿鳶有些無奈的說。
“壽宴?”江皖南蹙眉問道:“這麼快?難道就是在等這個時機?”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時機?”東方嫿鳶不解的問道。
“沒,沒什麼,我們今天就回去吧。”江皖南突然起身準備離開。
“哎哎哎啊……你幹什麼去啊……”東方嫿鳶也緊跟著站起來,追了出去。
“我就知道不該告訴你,真的是不懂你們這些人,爲何放著清閒不清閒。繡花真的有那麼好玩嗎?”東方嫿鳶不耐煩的問道。
“好玩的不是繡花,而是看別人如何繡花。”江皖南笑道:“你信不信,這一副看似平常的刺繡,有人的可能就此飛黃騰達,有的人或許因此丟了命。”
“那你是想飛黃騰達還是想就此丟了命?”東方嫿鳶問道。
“都不想,我只是不想錯過這麼一場好戲,東方,我相信這一次我能找到要殺我的人。”江皖南挑眉道。
東方嫿鳶好像明白了什麼,可是眉頭依然緊蹙著,有些不高興的說:“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去做什麼刺繡,更何況還是牡丹,你知道有多複雜嗎?你知道那個針腳有多密集嗎?我看塵茵繡了一個花瓣就險些睡著了,要是讓我去刺繡一整朵牡丹簡直是要了我的命,更何況還是完整的繡品,簡直是爲難我。”
“放心,你不喜歡慈溪,用畫的如何?”江皖南問道。
“畫的?”東方嫿鳶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看著江皖南宛如在看一個怪物。
她頓了頓問道:“怎麼畫?”
“用水墨打底,勾上邊線,不但簡單,看起來更加的獨特別緻,這方法雖然是投機取巧,但是也獨出機杼一定能拔得頭籌,若是你的水墨畫功夫欠妥,那我就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江皖南解釋道。
“如若是我用了這種方法,你怎麼辦?”東方嫿鳶蹙眉問道。
“我?”江皖南嘆息一聲道;“我無論做好做壞結果都是一樣的,倒是不如什麼都不作,反正有人會在我身上下足了功夫,對我來也也不失爲一件好事。”江皖南突然笑了。
她看著東方嫿鳶輕聲道:“若是殺我的人當真按耐不住,想要接住這次機會名正言順的害死我,自然會有人給我準備好牡丹,還是紅蕊白花瓣的牡丹……”
東方嫿鳶的表情更加擔心,她看著江皖南更加捉摸不透的問道:“你既然都知道,爲何還要甘心落入圈套,你可知這不是兒戲,興許一個不小心真的會搭上自己的性命,你當真一點都不害怕,我到底是該說你膽大妄爲還是自太過自信?甚至是有些過了頭的癲狂。”
“我怕。我曾怕過,所以我想躲,想方設法的躲開,躲開一切危險,甚至是把自己關起來不問世事,可是有用嗎?到頭來,我還是什麼都躲不開,相反卻是陷得更深,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好躲的,既然要來,便是來的更加洶涌些,我江皖南,絕不閃躲。”江皖南的目光像是一汪清潭,深不見底,氤氳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不知不覺間讓人沉溺。
“江皖南你真是讓人看不懂,你到底是圖什麼?你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確實處處心思縝密的審度,而你的審度並不是爲了得到什麼,江皖南你究竟想要的是什麼?似乎不是成爲太子妃這麼簡單,但是成爲太子妃幾乎是你勢在必得的結果。”東方嫿鳶抱臂問道。
江皖南明眸低垂搖搖頭道:“不知道,興許是爲了找一個答案,興許只是因爲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爲什麼我總是覺得你和我們不太一樣,你說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們不能理解的世界。”東方嫿鳶輕笑道。
江皖南不在講話,只是安靜的走在通往儲秀宮的路上,途中經過一個涼亭,涼亭中傳來的笑聲,江皖南聞聲望過去,涼亭中的男女還真是一副讓人不願打擾的精美畫面,只是眸子中稍有些悲傷看著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依舊心有餘悸。
韓止戈坐在石凳上面前擺著一疊書卷,石桌上還放著一碟桂花糕,顏施公主坐他的身邊淺笑如花,頷首低眉中還隱隱的透露著一絲嬌羞引人入勝。
看著江皖南停下腳步,東方嫿鳶也望了過去,挑眉道:“這麼看來九皇子還真是非同尋常的俊美,只是平日裡在宮中被其他皇子欺凌一身落拓看不出什麼,如今最疼愛他的皇太后回宮了,整個人都看起來不同了,平添了幾分貴氣,這般的瀟灑俊逸,也難得把顏施公主迷了個神魂顛倒,只可惜啊,被封了公主,怕是此生無緣了。”
江皖南微微蹙眉,這一幕似曾相似,當年她也是這般坐在他的身邊看他的側臉沉迷不已,也是這般因爲他的一個眼神便是喜出望外,這些過往的記憶像是血液中無法出去的刺青,隨著呼吸越來越清晰。
心中複雜的情感,讓江皖南有些難以取捨,她甚至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爲愚笨的人,竟然分不清,對於這個人,對於韓止戈,她究竟是愛是恨,還是又愛又恨!
只是她不希望韓止戈過得很好,可是看到他過得不好,她就更加的難過。記憶是個折磨人的東西,如果所有人都忘了,只有她一個人是清醒的,是不是她可以改變些什麼,拯救自己,也拯救那些愛或者不愛的人。
“是啊,若是尋常人被封了公主,便是樂開了花,可是若顏施公主真心喜歡九皇子,這個封賜倒是讓她此生再與九皇子無緣。”江皖南嘆息道。
“這倒是也沒什麼,我倒覺得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若是九皇子也明白顏施公主的心意,只要跟皇太后一句話,皇太后一定會樂意成全,只怕啊,這個九皇子是無心於顏施公主。”東方嫿鳶蹙眉道。
“我們走吧。”江皖南微微蹙眉道。
“恩。”東方嫿鳶點了點頭,突然面前出現一個身影,她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看來,是我要先走了,保重。”
江皖南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韓丹青,他的眼神中滿是憤怒,冰冷的臉看起來沒有一絲生氣,跟他的平時的樣子大相徑庭,在江皖南的記憶中韓丹青很少有這樣的表情,最爲深刻的一次,便是第一次帶兵出征,敵方深入江皖南軍隊中的探子暴露了他們的作戰計劃,而江皖南便是險中求勝。帶著一堆精銳騎兵襲擊了敵後的軍營。
雖然突襲成功,但是江皖南卻險些喪了命,差一點便是與敵人將領同歸已盡,幸虧韓丹青及時趕來救下了江皖南,她昏迷了幾天幾夜,就連心口上也留下了一條狹長的傷疤,韓丹青就守在她的榻邊不眠不休,直到江皖南甦醒過來,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韓丹青這幅表情。
“哎……你!”江皖南剛要伸手拉住東方嫿鳶,她就一個靈活的閃躲抽出了身子。江皖南低聲罵道:“你個沒有義氣的傢伙”
東方嫿鳶頭也不回的就跑了,看著這個青王的表情就知道現在留在這裡是有多麼的危險,這種兇神惡煞當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江皖南輕抿著脣,偷瞄著韓丹青的表情,深呼吸緩緩的讓自己平靜下來,韓丹青這個人極爲狡猾,若是他主動找上門來一定是有自己的目的和詭計,若是不能識破一旦先開口便是居於下風,倒不如先看清形勢。
江皖南看著韓丹青一言不發,於是躡手躡腳的動了動步子向後移動,轉身準備快帶你跑開,韓丹青沉聲喊道:“站住。”
江皖南心中一沉,身體便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釘在了地上,想要撒腿快跑都沒有力氣,所有的人都多少有些變化,可是這個韓丹青還真是一點都沒變,竟然這般恐怖,只要他一生氣,便是有一種人神懼怕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的爲之恐懼。
江皖南有些尷尬的轉過身來,一臉可憐兮兮的說:“我被人扔到井裡,是萬幸才撿回一條命來,如今還體內寒毒未清,身子骨弱得很。”
韓丹青微微蹙眉,江皖南看這招有效迅速的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咳……”
韓丹青的眉頭蹙得更緊,他欲言又止,表情頃刻間回覆了之前的樣子,江皖南心想,壞了,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這種博取同情心的辦法都不能奏效,看來今天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注視著江皖南的眼睛,韓丹青目光如炬,帶著毋庸置疑的威嚴,讓江皖南稍有些膽怯,微微的低下了頭。
“你當真不覺得,你欠我太多解釋?”韓丹青揚眉問道。
江皖南咬著脣,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啊,她欠了他太多解釋,可是很多事情原本就是不需要解釋的,即便是她說的再清楚明白不過,韓丹青依舊不會明白,她們在一起會牽扯太多盤根錯節的勢力,定是不會善終,而只有分道揚鑣,纔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江皖南不想在那麼自私,前生這個男人已經爲他浪費了一生,最後肝腦塗地死無全死,這一生,即便是揹負罵名,也希望護他平安周全,她不想讓歷史重演,連累韓丹青再一次因她而不得善終。
可是這些她都不能說,因爲她知道。韓丹青的回答只有一個。四個字,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