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韓丹青,也是啊,現在的韓丹青應該是在京都吧,怎麼會出現在瓊州那?不過是心中的妄想罷了。
江皖南蹙了蹙眉,愣在原地,而遠處的司馬翹楚也停在原地,他微蹙著眉看到江皖南的表情,從驚喜,變成驚訝,從驚訝變成失望,從失望變成失落,揚眉道:“過來。”
江皖南頓了頓才緩步走了過來,司馬翹楚瞟了江皖南一眼問道:“我們要出發了,跟我回去。”
江皖南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跟在司馬翹楚的身後,她深呼吸,想要甩開腦子中那個越發清晰的臉龐,可是越是掙扎就越是顯得徒勞。纔開始明白最難的是漸漸忘掉一個已經深入骨髓的人。
一路無言,江皖南上了馬車,聽到車外有人說道,今天是廟會,瓊州格外的熱鬧,那一夜,與韓丹青初到遙城的時候也是廟會,她不禁打開窗簾看了看窗外的風景。
馬車還未出城,行走的並不是很快,慢悠悠的倒是把瓊州的夜景看的格外清晰,遠處的長橋上掛滿了燈籠也有人在橋上猜著燈謎,橋下是一條長河,河邊有女子放逐精心折疊的荷花燈,不知道是爲了那個心上人。
就在那一晚,他們曾經手牽著手走過遙城漫長無垠的街道,卻各懷心事一言不發,那一晚江皖南徹夜未眠,宿命和未來無從選擇,她想守護韓丹青卻怕因爲自己的既定的命數害了他。
她還記得谷睿先生說的話,他們八字相剋,若是糾纏不清只能魚死網破。想著江皖南便更是傷心。
司馬翹楚沿著江皖南的目光看向窗外,似乎也沒有什麼景象能讓她這般傷心,便是不解的問道:“江皖南,你在看什麼?”
‘沒。”江皖南放下窗簾,便一言不發,司馬翹楚也不再追問,他一直以爲江皖南生性灑,是個不會傷心痛苦的人,倒是沒想到,她竟然對故鄉還有這樣的情愫,難不成是捨不得離開戰國?奇怪,還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司馬翹楚越是好奇就越是想一探究竟,越是想探個究竟,就越是好奇,江皖南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潭,讓人捉摸不透。
去皖南原本就是路途遙遠,更何況繞過了些城池,就顯得更加遙遠,難免要在荒山野嶺紮營駐紮。吃久了帶的乾糧,江皖南就有些厭煩了,本來就是無肉不歡的她,天天吃些應付肚子的東西,感覺都是在虧待自己。
於是她氣勢沖沖的跑到司馬翹楚面前,一臉堅定的喊道:“我要吃肉。”
司馬翹楚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劍,他擡頭看了江皖南一眼,蹙眉道:“擡起手來。”
“幹什麼?”江皖南不解的問,她皺了皺眉說:“我要吃肉,你聽到沒有。”
“擡起手來。”司馬翹楚才又重複了一邊,江皖南不明所以的擡起手來,司馬翹楚的寒光劍一橫,若不是躲得快,就砍掉了江皖南的胳膊,江皖南驚悸的問道:“你幹什麼?”
“你不是要吃肉嗎?荒郊野嶺到哪裡去給你找肉吃?只好吃你自己的了。”司馬翹楚不悅的瞪了江皖南一眼。
江皖南指了指前邊的山說;“這個山裡有鹿,獵一隻回來,就有肉吃了。”
“你怎麼知道?”司馬翹楚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是地圖啊,活的。”江皖南盯著司馬翹楚問道:“你去不去?你以爲只有我想吃肉嗎?你虧待我也別虧待你的手下們啊,你看看一個個的都雙目無光的,你可知終日吃這個乾糧,都快吃傻了。”
“若是你想吃就說你自己便是,我的人從不會像你這般嬌氣,如今有的吃還算好的,若是條件再惡劣些,餓肚子也要忍著,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幾日吃不到肉都吵鬧個不停,還如何上陣殺敵?”司馬翹楚不屑問道。
他看了看遠處的山冷聲問道:“你知道山中有鹿,可還知道山中有狼有虎?若是遇上狼羣和虎豹說不準不但吃不到肉,還會變成豺狼虎豹的盤中餐,江皖南你還真是爲了吃不要命。”
江皖南搖搖頭說:“可是我真的想吃肉,要不就近去找兩隻兔子?”
司馬翹楚看著江皖南一副不死心的樣子白了他一眼,自顧自的擦劍,一點都沒有要理她的樣子。
江皖南氣鼓鼓的跑到一邊,坐在樹下尋思著,司馬翹楚怕是指望不上了,而他手下的人一個個沉默寡言只聽他的話怕是也指望不上了,江皖南就想著,要是丹青在就好了,若是他告訴丹青她想吃肉了,丹青一定二話不說就去給她找吃的。
突然像是戳中了心中的一個傷疤,江皖南用了的搖了搖頭,算了算了,不要再想了,夫子說再過三日便可以到達皖南了,到時候就有肉吃了,再忍忍,再忍忍。
若是說沒肉吃是一種折磨,那麼想起韓丹青就是更讓人心痛的折磨。看著江皖南突然跑到河邊,鞠了一捧水拍在臉上,司馬翹楚皺了皺眉,突然起身,縱身上馬,朝著遠處一片蒼茫而去……
夜色漸漸深了,江皖南坐在河邊悠閒的扔著石頭,看著河面上泛起的漣漪,若有所思,白竹站在一邊看著江皖南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過去看看小姐,想想又覺得算了,坐在一一邊的馬車上,突然感覺身後一陣馬蹄聲,司馬翹楚急速而來,路過白竹的時候從馬背上撇下一直野獸。
白竹嚇破了膽,大喊著從馬車上跳起來。
“啊……啊啊啊……”
司馬翹楚冷聲道:“讓他們架火烤了。”
說完從馬背上跳下來,轉身回了自己的帳篷,白竹驚魂未定,她嚇得渾身顫抖,倒是遠處在河邊的江皖南聞聲轉過頭來,看著司馬翹楚扔在地上毛茸茸的東西,大笑著喊道:“肉肉肉肉……”
士兵們好像聽到了喊聲眼神中都掠過一絲驚訝之色,江皖南簡直是飛到白竹身邊的。白竹稍稍平靜下來定睛一看,才發現躺在地上的是一隻鹿。
江皖南笑開了花,自言自語道:“原來這個山上真的有鹿啊,真的有鹿啊。”
果然商隊中饞肉的人不只是江皖南一個人,士兵們都湊了過來,三兩下的撥開鹿皮,又砍來柴火,一邊架起火來,把鹿肉烤熟。江皖南興高采烈的看著鹿肉在火堆上越來越緊緻,飄香四溢,更是垂涎欲滴,她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帳篷。
自從打了這頭鹿回來之後,倒是再也沒有講過司馬翹楚,也是這個人就是這樣,從來不跟士兵親近,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特別是從瓊州出來之後,便更是對她沒有好臉。
還時不時強迫她畫地圖。被逼得緊了,江皖南就寥寥畫出一座城池了事。司馬翹楚倒是有些良心,只是江皖南動筆,無論多少他都不會再強人所難。於是江皖南也樂得應付他。只是有時候還是覺得他怪怪的,好像是可以躲著她。
鹿肉終於烤熟了,等待的這段時間對江皖南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抽筋剝骨的煎熬,終於可以吃了。她朝著身後營帳喊道:“吃肉了吃肉了,再不出來就沒有了。”
可是依舊見不到司馬翹楚的人影,江皖南倒是有些好奇,這個人難不成真的是鐵打的?這麼濃烈的香氣當真是提不起他的半分興趣?還是故作高傲,死要面子活受罪?江皖南拿著匕首從鹿肉上割下一條腿,走向司馬翹楚的營帳。
接連幾日的趕路,商隊也確實累了些,難得今夜有酒有肉,倒是歡聲笑語多了些,江皖南掀開簾子,走進營帳之中。
司馬翹楚從書案中擡起頭來,瞟了江皖南一眼,合上了面前的書本。
江皖南湊了過來,看了看書案上的書,笑道:“哎呦,看書那?”
“你來幹什麼?出去。”司馬翹楚不耐煩的說。
“哎。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會做人,既然已經獵殺了一頭鹿回來,爲何不借著這個機會跟你的手下同樂,倒是一個人躲了起來,你的手下看來真的跟你沒什麼感情,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著給你送些肉來,甚至都沒人注意到你從狩獵回來就未曾出現過。”江皖南一邊搖晃自己手中的鹿腿,一邊洋洋得意的說。
“出去。”司馬翹楚不悅道。
“不識好歹,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江皖南眨了眨眼說:“這個給你。”
江皖南把手上的鹿腿遞給司馬翹楚,眼神中還稍有些不捨,烤的這麼好的鹿腿一定好吃。
“拿走,我不吃。”司馬翹楚冷聲道。
“爲什麼?”江皖南不解的問道。
“不爲什麼、滾出去。”司馬翹楚擺擺手。
“你不吃?我偏讓你吃。”江皖南一皺眉,出手迅速的握住司馬翹楚的手臂,司馬翹楚吃痛一聲悶哼。
江皖南一愣,明明力道不大,更何況這個人是司馬翹楚啊,怎麼會只是抓他的手臂就疼出了一頭的冷汗。除非……除非他手臂上有傷……
江皖南蹙眉問道:“你怎麼了?”
“沒怎麼。只是嫌你煩,滾出去。”司馬翹楚甩開江皖南的手。
江皖南把鹿肉放到桌子上,跑到司馬翹楚身邊,揚眉道:“給我看看你的手臂。”
“江皖南,你給我出去,再不走,我就親自動手把你扔出去。”司馬翹楚目光中滿是陰狠,不耐煩的冷哼道。
“給我看看。”江皖南眼眶開始有些溼潤,聲音也帶著些不自然的腔調。司馬翹楚氣沖沖的站起來,卻被江皖南一下子按下去,江皖南不由分說的挽起司馬翹楚的衣衫,他的手臂上果然有傷口,而且傷口深到見骨……
江皖南心中愧疚,有些哽咽的問道:“怎麼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