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寵溺的看著臂彎中的孩子,笑道:“好了好了,小傢伙,慢慢吃。”
白竹看著江皖南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她實在無法理解,江皖南爲何會突然像是著了魔一樣的要收養這個孩子,這種眼神,真讓人害怕,儼然是一個母親看待自己心愛孩子的眼神,白竹腦子中突然有了一個恐怖的念頭,她試探的望著江皖南,心中揣測,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小姐是被那個死去的女人鬼上身了把!
突然有了這個念頭,白竹被自己硬生生的嚇出一身冷汗來,江皖南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狐疑的問道:“怎麼了?臉色如此蒼白。”
“小姐……”白竹試探的喊了一聲,她嚥了口唾沫,有狠狠的喝了一碗茶,才稍稍鼓起了意思勇氣,可是還是說不出心中的疑問,最後只能蹙眉一臉哀怨的趴在桌子上問道:“小姐你真打算帶著這個孩子啊,那我們今後怎麼辦?何去何從那?”
“不然怎麼辦?新兒還這麼小,生於亂世本就夠可憐了,如今還沒了孃親,我若是不帶著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條。”江皖南皺眉道。
“可是……可是小姐,今非昔比啊,我們現在是在逃命啊,落得一副有家不能回的境遇,還哪有餘地去顧忌別人的死活啊,這個地方,到處都是乞丐,看人的眼神都這般兇殘,真是嚇人,我們難不成要在這裡生活下去嗎?”白竹哀怨的問道。
江皖南的手頓了頓,輕咬著脣沒有回答,自從離開京都,江皖南倒是從未想過自己到底該去什麼地方,只是一路跟著司馬翹楚,倒是覺得也不錯,如今看來,不得不自尋出路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突然,一個不經意的擡頭,倒是看到街對面,突然躲到拐角後邊的一個影子,江皖南故意低下了頭,逗著臂彎中的新兒,餘光卻飄向了剛剛那個影子一閃而過的位置,果不其然,在拐角後緩緩的探出一個頭來。
這個影子還真是個熟人,江皖南忍不住輕笑一聲,這不是司馬翹楚的隨從嗎,看來這個混蛋也不是一點良心都沒有,還是知道擔心她們的。
“小姐,你還有心思笑啊……”白竹已經快被江皖南的灑脫給逼瘋了,反正如今的處境她是真的一點都笑不出來。
江皖南看著白竹一副活不下去的悲慘樣子,輕笑著說:“放心好了,看來我們不需要想何去何從了。”
“啊?什麼意思,小姐我不明白。”白竹從桌子上費力的爬起來一臉疑惑的問道。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一個字。”江皖南胸有成竹的說。
“什麼字?”白竹好奇的問道。
“等。”江皖南洋洋得意的說。
“等?等什麼?”白竹感覺江皖南這就是赤,裸的忽悠她啊,說了像是沒說一樣。
但是看著新兒吃飽了,竟然朝她微笑,她便是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決不能放手,新兒就是她的孩子,就是她轉世而來的孩子,無論前途多麼兇險,她都要帶著他一同走下去。
天色漸暗,轉眼已經是暮色四合。司馬翹楚立於窗前,倒是越發的沉不住氣,這個江皖南還真是倔強,竟然就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他還可以找了一家皖南最大的客棧,就是爲了讓江皖南能迷途知返,只要跟他低個頭,認個錯,他就毫不猶豫的原諒他。她這般性格,如今就這樣不把他放在眼裡,若是日後還得了。
這次一定不能心軟,一定要煞煞他的銳氣。
可是看著街面上的人越來越少,天色越來越暗,三五步之間寥寥的點上一盞燈籠,卻還是看不到江皖南的身影,突然聽到樓下行人小聲的討論。
“你聽說了嗎?”
“什麼?”
“就是剛剛在城南,有兩個女人,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帶著一個孩子,因爲在路邊買了些乾糧,就被一羣乞丐哄搶,最後被打死了,那個慘啊。”
“有這種事兒發生?”
“是啊,我也是聽人說的,那人說的好慘啊,這兵荒蠻亂的,真是活著難啊……”
“城南?”司馬翹楚微微皺眉,城南不就是江皖南和白竹離開的方向嗎。
想到這裡,司馬翹楚心中一驚,像是發了瘋一般的喊道:“夫子,夫子。”
“來了來了,老奴在這,有什麼吩咐?”夫子連忙跑上問道。
“去,派人把江皖南找回來,快。”司馬翹楚吩咐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少爺,你彆著急,彆著急。”夫子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輕聲安撫道。
“不,我跟你一同去。”司馬翹楚不由分說的下了樓。
夫子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回少爺啊是遇到惡人磨了。”
他倒是樂得自在,跟在後邊一點都不著急。
就是看著司馬翹楚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才花錢僱了兩個市井小民在司馬翹楚的眼底下演了這麼一齣戲,也是司馬翹楚關心則亂,若不然,定會識破這個小計謀,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把江皖南找回來纔是最重要,省的對著司馬翹楚就像是對著一個魂不守舍的廢人,與其麻煩一點,倒是比司馬翹楚這般人不人鬼不鬼提心吊膽來得好。
夫子故意沿著命人做好標記的街道一路悠閒的走過去,只是司馬翹楚一馬當先,走在前邊,腳步快的倒是讓他有些追不上。他從小看著司馬翹楚長大,太過了解這個孩子,明明心中在乎,卻還要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遠處看到了司馬翹楚的身影,江皖南微微皺眉,突然間低下頭,抱著孩子哭了起來。
白竹猛地從桌子上爬起來,一臉驚愕的看著江皖南安慰道:“怎麼了怎麼了?小姐你怎麼突然哭了?”
“你也哭。”江皖南小聲的眨眼道。
“啊?我哭什麼啊?”白竹不解的問道。
“別問這麼多,讓你哭你就哭。”江皖南不耐煩的說,她一邊說一邊更加聲淚俱下的哭了個悽悽慘慘慼戚,雖然不知道江皖南到底是在抽什麼瘋,但是白竹知道,在她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了。
反正現在她真的挺想哭的,倒是不需要什麼準備,信手拈來的哭了起來。
聽到這邊的哭聲,司馬翹楚微微頓目,心中的大石頭才悄然放下,鬆了一口,稍有些放慢了腳步,不急不緩的朝著江皖南走了過來。
江皖南餘光瞟到了司馬翹楚的身影,哭的更是賣力傷心,司馬翹楚不屑的瞟了江皖南一眼,在桌子旁停下腳步,氣定神閒的打量著江皖南。一看這個小妮子就是裝的,好啊,你愛哭,我就要看看你究竟能哭多久。
江皖南一邊不著痕跡的偷瞄著司馬翹楚的神情,一邊賣力的演著哭戲,看著司馬翹楚還是沒有阻止她的意思,微微皺了皺眉,哭的更傷心更委屈了。
終於,司馬翹楚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和輕蔑的瞪了江皖南一眼,清了清嗓子,冷聲道:“行了江皖南,你別演了。”
江皖南這才裝作一副驚愕的樣子擡起頭來,帶著些哭腔的說:“你怎麼了來了?”
“我不來你會哭?”司馬翹楚毫不留情的問道。
江皖南更覺得委屈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注視著司馬翹楚,對,就是這種眼神,就是這種眼神讓原本一腔怒火的司馬翹楚愣是沒了脾氣,他沒好氣的蹙了蹙眉說:“行了行了,別裝了,不知道人還當我欺負一個女子,跟我回去。”
江皖南立刻擦了擦眼淚破涕爲笑。
司馬翹楚明顯有些不情願,轉身迅速的離開了客棧,看著司馬翹楚轉身,江皖南才露出一個小狐貍般的微笑說:“白竹,我們走。”
“哦。”白竹這才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小姐原來你說的等,就是等少爺啊。”
“難不成,真的讓我們兩個女人單獨上路嗎?”江皖南挑眉道。
她把新兒小心翼翼的遞給白竹,囑咐道:“幫我抱著新兒,小心點。”
“你放心吧小姐。”白竹點點頭,從江皖南的手中接過新兒,謹慎的護在懷中。
江皖南走過夫子的身邊,看著他嘴角掩飾下不易察覺的笑容,深深的低頭行禮道:“多謝夫子。”
夫子笑而不語,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望了眼司馬翹楚獨自離開的方向。
江皖南也會心一笑,朝著司馬翹楚的方向追了過去。興許是察覺到身後江皖南追了過來,司馬翹楚倒是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江皖南意識到司馬翹楚無意等他,便小跑著追了上去,擋在司馬翹楚面前。
司馬翹楚看了江皖南一眼,不耐煩的冷哼道:“滾開。”
江皖南抿了抿脣,有些難以啓齒的說:“小氣。”
“我再說一遍,給我滾開。”司馬翹楚目光森冷語氣不善的說。
看著司馬翹楚真的是生氣了,江皖南意識到,沒辦法了,只有這一招了,雖然是極不情願,但是最後也沒有辦法,只能這麼辦了,江皖南迅速的低下頭,語氣看似十分誠懇,還略帶著懺悔的說:“對不起,我錯了。”
“呵。”司馬翹楚冷笑一聲,看著江皖南的樣子,真的是用碎了心,他生氣,但是讓他更生氣的是,看到江皖南現在的樣子,他竟然氣不起來,剛剛還在想著如何懲罰她,現在竟然就輕易的被這幾個字逗笑,全部拋到了腦後。
司馬翹楚,你何時變得這麼沒有仁慈了?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忍受自己的轉變。
舒緩了語氣,沉聲道:“滾吧,別擋著我的路。”
江皖南察覺到了司馬翹楚聲音中的變化,才立刻的擡起頭來,讓到了一邊,於司馬翹楚並肩而行,果然司馬翹楚放慢了腳步。
江皖南深呼吸,緩緩開口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爲什麼會因爲那個孩子崩潰,又爲什麼執意收養他。作爲交換,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江皖南偷瞄著司馬翹楚的表情,看他不肯定也不否定,江皖南蹙了蹙眉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