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眥……”韓丹青擔心的喊道。
“你走吧!”蘇芷冷聲道。她頓了頓說:“還有,別再叫我睚眥,我姓蘇,叫蘇芷,是江南御,用絲綢坊蘇坊主的女兒,我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叫睚眥這種名字,我也不認識什麼青王,更不是跟他一起長大,如若你還念及我們多年以來的點滴情分,就把睚眥忘掉,全部忘掉……”
“恩斷義絕?”韓丹青冷笑,這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睚眥會跟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也從未想過睚眥有一天會換了一個名字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如今的她看起來真的有了些許的不同,她的眼神收斂了之前的率真和執(zhí)著,如今看起來倒是溫柔似水,他以爲睚眥是這個世上最不羈的女孩,從小就是。
而如今他錯了,原來睚眥也可以這般的溫婉大方宛若大家閨秀,從前若想著她拿著繡花針伏案刺繡的樣子倒覺得可笑之極,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如今芊芊玉手,嫋嫋衣裙,倒顯得相得益彰。
時間啊,真是可怕,才一轉眼。便是另一番光景,睚眥讓他把自己忘掉,忘掉世上曾有一個叫睚眥的姑娘,生猛如野獸,卻純良如白兔。
“好,蘇芷,如果你願意做蘇芷,我便成全你,只是,我想最後再問一遍,你跟不跟我走?”韓丹青皺眉問道。
他看著蘇芷,心中自是明白她所承受的痛苦,卻無能爲力,他只是想告訴他,只要她是她,她的師兄不在乎她想做睚眥還是蘇芷,只要她快樂,只要她是真的願意……
“不跟。”蘇芷冷聲回答道:“青王請回吧。民女告退。”
蘇芷的聲音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她轉過身,誰都沒有看見那潸潸而下的淚水,也沒有人看到她的指甲摳進手心,鮮血沿著袖口滴下來不漏痕跡……
興許她已經(jīng)學會了怎麼樣僞裝堅強,怎麼樣不被人看出心意,不知不覺間,對那個不一樣的人也戴上了一樣的面具,她不敢回頭,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是啊,她是睚眥,一直以來都是,可正因爲她是睚眥,她纔會知恩圖報,答應八王爺入宮選妃。
她的確不喜歡宮廷,她不貪慕榮華富貴,可是她卻不得不償還救命之恩,雖然八王爺並沒有逼迫她,雖然她一心一意只喜歡著韓丹青,可是這些又如何?
她配不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青王韓丹青,卻可以爲他放棄自己的性格甘願後宮中一個爭寵的妃子,她不知道愛是什麼,她只知道對她來說,她願意進宮,真的願意!
看著蘇芷離開的背影,韓丹青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真是荒唐,滑稽,可笑之極……
他果然不該回京,這個地方有種詭異的力量,他會把所有人都變得面目全非,改變一個人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可以瞭解一個人的速度,爲什麼?爲什麼女人都愛騙人那?
江皖南騙了他,本來想來問個究竟,沒想到竟然碰到了睚眥,更讓他難以想象的是,睚眥竟然也騙了他。
書上說,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喜歡騙人,看來說的真沒錯,而從宮中帶走一個女人,最難得不是那道城牆,而是女人的心牆。韓丹青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最難得一件事情,不是戰(zhàn)爭,不是生死,而是猜透一個女人的心意。
她在想什麼?要做什麼?在她身邊何時該進,何時該退,何時該放她走,何時該緊緊地拉著他死不放手。韓丹青微微蹙眉,院子中的樹葉已成深紅,紛紛掉落下來,秋意濃,人心漸蕭條。
瑞媽媽終於是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個八王爺?shù)故沁€沒有蘇芷這個丫頭幾句話來的慣用,韓丹青果然不在嚷嚷著要帶人離開了,由此可見,兩個人的關係並不一般,這個丫頭到底有什麼身世?不僅如此,好像就連八王爺她也十分熟悉。
而送走了這尊瘟神,瑞媽媽還有更加焦頭爛額的事情要處理,抓了個賊現(xiàn)行的東方嫿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當她正要找江皖南商量怎麼整治這個惹人眼的死丫頭片子的時候,才恍然回憶起來,昨晚趁著忙亂,這丫頭跳下屋檐,跑向了相反的方向,竟然一夜未歸。
不自覺的有些擔憂起來,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吧!聽父親說一入皇宮深似海,每個人的心思都不能光看表面,當時還當是聽了個笑話,可是現(xiàn)在想來,竟然有些害怕,這個小小的秀女宮就複雜的讓人心慌,這些看似柔弱的姑娘,究竟在想些什麼,又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那些深夜到訪的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人?又爲了什麼事?
東方嫿鳶正遲疑著,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兒吧,應該不會,江皖南身手也算不錯,在皇宮之中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出事兒,除非……
除非對方是有備而來!正遲疑著,看著氣勢洶洶奪門而出的八王爺和韓丹青,東方嫿鳶更覺得奇怪的是,站在角落偷窺的蘇芷,她的表情有些迷茫,更多的是不捨和掙扎,爲什麼他會有這樣的表情?這個秀女宮還真是臥虎藏龍,讓人馬虎不得。
看著瑞媽媽把人送走,才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東方嫿鳶還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把江皖南失蹤的事情告訴她,於是左右度步,在原地徘徊起來。瑞媽媽看著奇怪就走了過來,東方嫿鳶剛要轉身逃走,就聽到身後傳來瑞媽媽的聲音:“給我站住。”
完了完了,這回怕是又要惹禍上身了。東方嫿鳶轉過身來,微微笑了笑道:“瑞媽媽,早啊。”
“鬼鬼祟祟的在這裡幹什麼?”瑞媽媽目光精明的打量著東方嫿鳶問道。
“啊?沒,就是天氣好,我出來走走。”東方嫿鳶閃躲道。
“是嗎?江皖南那,你們不是穿一條褲子都嫌肥,怎麼今天沒在一起?”瑞媽媽敏銳的問道。
“這……這個……”東方嫿鳶一時回不上話來。
瑞媽媽緊蹙著眉,黑了一張臉,突然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危險,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這個死丫頭又闖禍了。
“還不快說。”瑞媽媽不耐煩的吼道。
東方嫿鳶語速飛快的說:“不知道,昨天去追一個黑影,一夜未歸。”
瑞媽媽愣在原地,眼光開始渙散,這些死丫頭,這回死定了。頓時覺得周身乏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瑞媽媽……瑞媽媽”東方嫿鳶扶起瑞媽媽,喊道:“來人,快來人。去找太醫(yī)。”
“怎麼了怎麼了?”塵茵急忙忙的跑出來問道。
“快去找太醫(yī),瑞媽媽暈過去了。”東方嫿鳶話音未落,突然秀女宮宮門打開,迎面而來一位男子,風度翩翩,器宇軒昂,只是眉宇間隱隱一絲殺氣讓人敬畏,東方嫿鳶與之有過一面之緣,便知這男子便是當今大戰(zhàn)大皇子韓止戰(zhàn)。
“大皇子也來了。”東方嫿鳶低聲道,可能是這局不經(jīng)意的話語刺激了昏迷中的瑞媽媽,瑞媽媽像是詐屍般一下子醒了過來,嚇了東方嫿鳶一跳。立馬跪下請安道:“奴婢叩見大皇子。”
大皇子沉默不語,表情更加的陰森,看著東方嫿鳶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瑞媽媽無奈的拉了你東方嫿鳶道:“還不跪下。”
“民女東方嫿鳶叩見大皇子。”東方嫿鳶低聲道。
念琳瑯撞見這一幕,迅速的逃入後院,將一個紙條壓在了宮外一個花盆下面,四顧無人才匆忙的回到秀女宮中。
而這一切都被潛伏在附近的暗哨撞見。
“瑞媽媽,你在宮中當差多久了?”大皇子冷聲問道。
瑞媽媽心中忐忑,低聲回答道:“回大皇子已經(jīng)三十年了。”
“三十年,宮中的規(guī)矩自然是懂得了?”韓止戰(zhàn)問道。
“回大皇子,宮中規(guī)矩爛熟於心不敢有半點違抗。”瑞媽媽柔聲回道。
“好,好一個不敢有半點違抗,秀女宮中的秀女被人投入井中,險些喪命,你該當何罪。”韓止戰(zhàn)厲聲問道。
瑞媽媽一愣,臉色蒼白如紙,身邊的東方嫿鳶也是心中一驚,難道?難道江皖南出事兒了?
“奴婢最該萬死,罪該萬死……”瑞媽媽連忙磕頭道。
“一句最該萬死我是否就該饒了你?”韓止戰(zhàn)冷聲問道。
“事出有因,爲難一個毫不知情的人,難道就能挽回事態(tài)?大皇子這般陣仗難道另有深意?”東方嫿鳶冷聲問道,她仰起頭看著大皇子。
“你瘋了?”瑞媽媽緊緊的捏了東方嫿鳶一把哆哆嗦嗦的說:“請皇子贖罪,秀女宮出了這樣的事情,奴婢難辭其咎,只是希望大皇子給奴婢一些時間,讓奴婢查清事情緣由,再由大皇子定罪。”
“你說什麼?”大皇子絲毫不理會瑞媽媽走到了東方嫿鳶身前冷聲問道。
他這麼做的確不是爲了跟一個瑞媽媽過不去,而是爲了打草驚蛇,從而引出兇手,他懷疑秀女宮中勢力盤綜複雜其間一定隱藏著不爲人知的秘密,而這個女子竟然一語中的,看來也是不容小覷的人物。
東方嫿鳶擡起頭來,目光堅定不卑不亢的回答道:“皇宮中出了這樣的事情,難道不該怪罪禁衛(wèi)軍看護不力,何來爲難一個媽媽,更可況大皇子說險些喪命,便是這個女子已無性命危險,何不問問這個女子究竟發(fā)生了什麼,大皇子如此操之過急不禁讓人懷疑,是欲加之罪,舞弊徇私。”
瑞媽媽簡直想一頭撞死,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今年究竟是怎麼了,怎麼都是這些不要命也不讓她好命的死丫頭。
韓止戰(zhàn)目光微頓,打量著東方嫿鳶低聲道:“你姓東方,是東方將軍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