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駕崩,新帝九皇子登基,一夜之間,消息傳遍了整個豐都城,即便是遠在南國的司馬翹楚都收到了消息。冷笑道:“果然,如同朕所料想,戰國之中,能登上皇位的人,就是那個讓人捉摸不透的韓止戈。怕是他的登基早就已經穩固好基石,一切不過都是在等水到渠成的一個機會罷了。”
“是啊。”荀夫子點頭道:“應該是老太后一手策劃的。”
“哈哈……原來戰國最厲害的是一個老太太。”司馬翹楚笑道。
他皺了皺眉問道:“皖南可有消息了?”
“沒有,最後見到她的的探子回報,她在戰國境內的一座深山消失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荀夫子悵然道。
“找,一定要找到她。”司馬翹楚目光堅定道。
荀夫子點了點頭。
即便是韓止戈都覺得奇怪,第一日登基,朝堂上的人除了八王爺和柳丞相以及江蒼老將軍之外,其他文臣武將似乎一夜之間全部換成了全新的面孔,還真是像書上寫的一般,月朝天子一朝臣,只是這些更替,在他眼中看來並沒有什麼特別,最初的面孔並不相識,如今最終的面孔還是不相識。
下了早朝,他趕往慈寧宮中請安,如今皇太后已經成爲太皇太后,更是德高望重,韓止戈還是不知道這兩天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回來之後一切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爲一個皇帝。
可是他不想問,不想刨根問底,這其中究竟都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他會登基爲帝,韓止戰和韓止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韓止戰被囚禁在寢宮,而韓止戮隨著陳家被處斬,東方家得勢平步青雲,而江家和八王爺府態度中立,毫無異樣。
他什麼都不想知道,也什麼都不想估計,對他而言,做個史官編寫史書,和做個皇帝處理國務,都是一樣的,沒有差別。
慈寧宮中,太皇太后獨自一人在內殿禮佛。韓止戈小聲喊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停下敲打木魚的手,笑著起身,一臉慈祥的問道:“止戈來了,我的孫兒,快來跟皇祖母說一說,你第一天上朝,有什麼感覺那?”
韓止戈微微一笑,淡然道:“沒有什麼感覺,只是這國家大事要比史書有趣一些。”
“好,這就好,在朝中,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就問東方大將軍,他東方家世代爲官,自然是有高見的。”太皇太后囑咐道。
“皇祖母,止戈有事求你。”韓止戈微微蹙眉有些侷促道。
“恩?”太皇太后十分驚訝,她眼角含笑,柔聲道:“求我?我戈兒從小到大從未對我說過半個求字,如今是怎麼了?竟然要開口求哀家,說吧,讓哀家聽聽我戈兒求我什麼事兒?”
韓止戈輕聲道:“皇祖母可還記得鎮國大將軍江蒼家的次女江皖南?”
太皇太后微微蹙眉,想了想說:“這個丫頭啊,哀家倒是有幾分印象,才色雙絕,天資聰穎,倒是一個知道輕重的鬼丫頭。只可惜,他不是被行刺你的刺客擄走了嗎?至今生死未卜,止戈爲何會平白無故的提起她來?”
“我在靜心寺遇見了他,皇祖母,我想娶她。”韓止戈輕聲道,他的目光中有一種渴望,太皇太后雖然看似不懂生色,心中卻是爲之一驚,她從未見過韓止戈眼睛中有這種意味,她從未見過韓止戈對什麼事情在意,可是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十分的在乎這個叫做江皖南的姑娘。
這是一件好事兒嗎?
太皇太后突然笑開,點頭道:“哀家還在想著是什麼事兒,讓我戈兒煞有其事的來求我,原來是爲了一個姑娘啊,這麼說來我止戈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如今你是一國之君,後宮佳麗三千也無可厚非,不過是納個妃嬪,這樣的事兒,你可以自己決定,皇祖母絕不過於干涉。你想要誰就要誰,哀家不過問。”
“不。”韓止戈搖搖頭說:“我不是納妃,我想去立她爲皇后。”
“什麼?”太皇太后一驚。
“我娶她,就只娶她一個,再無其他。”韓止戈輕聲道,他嘴角噙笑,看起來十分讓人暖心。
“這……”太皇太后面色稍有不悅,蹙眉道:“止戈,你聽皇祖母說,這個江皖南出身將軍府,你若是喜歡她封她個嬪妃無可厚非,若是喜歡得緊,以她的身份地位,你冊封她爲貴妃也不爲過,可說著個皇后之位非同兒戲。你身爲一國之君,更莫要說什麼只娶她一人這種傻話了。”
“可是我對女子本就不願親近,唯獨她有些不同。”韓止戈蹙眉道。
“止戈,既然話說到這裡,皇祖母不妨告訴你,如今你剛剛登基,根基不穩,此時你最該做的就是穩固自己的地位,在朝廷中,江家雖然掌握兵權,可是江家與柳家關係複雜,而東方家世代爲官在朝廷中地位舉足輕重,而東方家的女兒……”太皇太后稍作停頓,他看著韓止戈的樣子。
輕輕的握著韓止戈的手,語重心長道:“嫿鳶在壽宴上的表現是有目共睹的,無論從什麼方面分析,東方嫿鳶都更適合做這個皇后,你明白嗎?”
“可是摸我不喜歡她。”韓止戰輕聲道。
“這不重要,止戈,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喜歡的東西付出相應的代價,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人親近,但是與此同時,你不能因爲你不喜歡,就去放棄那些對你有所幫助的人,止戈,如今你已經不是那個九皇子了。你皇帝,你是戰國的一國之君,你要考慮你的江山,你的國家,和你所擔負的責任,明白嗎?”
韓止戈沉默著,興許是從小到大,從未有人跟他講過這樣的話,他也從未覺得自己的神榜上擔負著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
太皇太后突然起身,她拿出一本名冊,溫柔的笑著遞給韓止戈,柔聲道:“止戈,新皇登基,這些事情你無暇顧及,但是皇祖母已經給你準備了後宮,這六位嬪妃,是皇祖母精心爲你挑選的,皆是德藝雙馨,彩色雙全,若是你真的喜歡那個叫江皖南的姑娘,就先納爲妃,至於立後的事情,不必急於一時。”
“好。”韓止戈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而站在一旁,從頭到尾一言未發的顏施公主,淚光閃爍。卻隱忍著不能讓任何人看出端倪,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訴說著對其他的女人的喜歡和忠誠,卻看不到她早就心如刀割,在韓止戈的心中。怕是從來沒有她的位置吧。
公主,公主,說起來好聽,其實不過是太皇太后身邊的一個丫鬟罷了,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有真正的尊重那?又怎麼會有人把她放在心中。
她曾經無數次這樣註釋這韓止戈,可是這一次,她竟然如此絕望,絕望的以爲,韓止戈正在她的眼睛中漸漸模糊,漸漸遠離,最後消失不見。
“孫兒,先行告退。”韓止戈輕聲道,起身離開。太皇太后點了點頭。
韓止戈入住正宮,而他最喜歡的地方還是未央宮,這裡畢竟是他出生的地方。他命人從新裝潢,雖然內飾不變,可是裝潢之後煥然一新,宮中其他的庭院倒是看起來遜色的好多。
韓止戈沉默不言,而江皖南跟在他的身後,就是在這裡,司馬翹楚險些殺了韓止戈,也是在這裡,她離開宮廷遠赴南國。
而如今,未央宮已經不是以前的未央宮了。未央宮的主人變成了整個戰國的主人,折讓整個天下鬥爲之譁然。
“你喜歡這裡嗎?”韓止戈突然問道。
“啊?”江皖南來不及反應,韓止戈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他們相處時,似乎他永遠都在被動的回答問題,從不開口詢問什麼,一時間江皖南才緩不過身來。
“哦。喜歡,未央宮,很漂亮。”江皖南笑了笑說。
“我把它送給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未央宮的主人。”韓止戈淡然道。
突然,腦海中出現一個聲音。那聲音說:“我把這裡送給你,南國無雪,不過就叫做踏踏雪樓。”
“……”江皖南眉心微蹙,輕咬著脣瓣。
“你不開心嗎?”韓止戈看著一語不發的江皖南問道。
“沒有。”江皖南搖搖頭。
這一切還真是不真實,人生像是一場噩夢,永遠不知道那個噩夢會捲土重來。未央宮,好一個未央宮。世事真是諷刺,前生,曾是她親手把他扶上皇位,而此生,依舊有人不畏生死爲他鋪下錦繡前程。而她卻成了他登基之後的第一位嬪妃。
這是不是命運對她的補償?
江皖南啞然失笑,她不知道面對這有些滑稽的捉弄自己改如何對待,只是覺得這一切恍若隔世讓人應接不暇。
“你需要什麼人,就去儲秀宮中找些以爲相投的人伺候你。”韓止戈淡然道。
“止戈。”江皖南突然叫住韓止戈。
韓止戈停下腳步,回過神來,問:“你爲什麼從來不問,我爲什麼要嫁給你?我可是又什麼目的?”
“我不想知道。”韓止戈溫柔一笑,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如同書上的梨花般耀眼,一句話讓江皖南無言以對。
他轉過身,緩步而行,聲音慢慢飄到江皖南的耳邊,他說:“只要你還活著,只要你在我身邊。”
若是前生,江皖南不敢相信,自己聽到這一句話會有多開心。
若是在前生,江皖南也不敢相信,有一天,對他忽冷忽熱的韓止戈會說出這樣的話。
終究是造化弄人,她欲哭無淚。愛,總是出現在那些劫後重生的時候,可惜,早就面目全非,無力在說服自己飛蛾撲火。
想要的,在得到那天,才發現,原來的自己,真是傻透了,這一切根本就沒有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