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阿嬌躲在不遠處,聽到江皖南的話,拓跋阿嬌微微皺了皺眉,她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司馬翹楚對這個叫做江南的謀士愛護有加,甚至是荀夫子都對這個謀士禮讓三分,此人究竟有什麼本事,讓皇上跟太傅都如此器重,不知道爲什麼,雖然江南曾經頂撞過甚至是跟她比劃過,原本是不能容忍的事情,可是拓跋阿嬌似乎對這個人並沒有這麼討厭。
她的心中甚至產生了一種討好江南的想法,總是覺得,只要討好了江南,司馬翹楚對她也會更在乎一些,若是江南願意幫她,那麼司馬翹楚一定會更加的愛她一些。
太陽剛剛升起,大軍便在荀夫子的帶領下上路了,江皖南的騎著一匹馬,在大軍中一會快一會慢的觀察這每一位可疑的士兵,而拓跋阿嬌則是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江南,軍中的人都不太瞭解這個從天而降的將領,只是知道在軍中,她的地位僅次於皇上和荀夫子,但是他這個人幾乎不會跟皇上和荀夫子之外的人多做交談,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籍貫,和喜好,甚至是大多數人都不瞭解他的個性。
只是知道他有些孤僻,面癱,話少,喜歡一個人站在江邊,或者是隔離開人羣獨自一人坐在樹下。拓跋阿嬌便是想著,怎麼才能跟江皖南熟絡起來那?
突然一聲傳令下來。所喲士兵原地休息片刻。軍隊一下子鬆散開來,士兵們三五成羣的交談起來,江皖南也把馬牽到一邊,在樹下坐了下來,雖然已經是秋天,可是正值晌午,日頭正毒,長時間的奔波趕路,還是熱出了一身的汗來,江皖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拓跋阿嬌見這是個好機會,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把一個牛皮水囊遞給江皖南巧笑如花道:“你渴了吧,喝點水吧。”
江皖南微微愣怔。拓跋阿嬌笑意盈盈的問道:“怎麼?還對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不敢喝?怕我下毒啊?”
“不。臣受寵若驚。”江皖南扯了扯嘴角從拓跋阿嬌的手中接過牛皮水囊,仰頭喝了一口水,這樣的日頭能喝上一口水,倒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情。
“江南你是哪裡人?聽口音不是夜涼城的人。”拓跋阿嬌笑了笑在江皖南的身邊坐下輕聲問道。
江皖南微微蹙眉,拓跋阿嬌連忙擺手道:“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口一問,要是你不想說,也沒有關係的。”
江皖南頓了頓回答道:“我不是夜涼城人,只是遊學到夜涼城有幸得到荀夫子擡愛收做門生,就留在了夜涼城,此行因爲比較熟悉邊關地形,就隨軍出征了。”
“哦,這樣啊,江南我看你年紀與我相仿,你多大?”拓跋阿嬌笑了笑問道。
“弱冠之年。”江皖南微瞇著眼,不以爲意的回答道。
“如此看來,你倒是身子骨弱了些,是否智者都是這般,被心眼拽住了個頭?”拓跋阿嬌輕笑著問道。
“興許是吧。”江皖南笑了笑回答道。
“你似乎不願意跟我聊天,難不成你對我還有敵意?”拓跋阿嬌不依不饒的問道。
“沒有。”江皖南微蹙著眉,淡然道:“只是在下生性寡言。”
“你跟了啊楚多久了?”拓跋阿嬌問道。
江皖南想了想回答道:“這是第一次隨皇上出征,算是剛剛相識不久。”
“你騙我。”拓跋阿嬌蹙眉打斷道:“不可能,我看的出來啊楚很信任你,若是你們初識不久,他對你不會有這般深厚的信任。是不是三年前,你就隨他一起出遊了?”
江皖南微微一愣,看來這個拓跋阿嬌對司馬翹楚還真是瞭解的十分透徹,她原本只是想隨口敷衍她一下,沒想到拓跋阿嬌竟然這般較真,她到底是想幹什麼?
“皇后娘娘爲何對我這般感興趣?難不成也是因爲那天的事耿耿於懷?”江皖南擰眉反問道。
拓跋阿嬌一愣,被反將了一軍,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啊楚很賞識你,我希望能跟你成爲好朋友,我只是想,若你這三年都跟著啊楚,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三年以來他都經歷了什麼,見了什麼人,見了什麼事兒,有沒有什麼改變,是不是有了更喜歡吃的東西,是不是曾經喜歡吃的東西如今不愛吃了。我想知道我不在的這三年啊楚都做了些什麼。”
拓跋阿嬌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是從她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些許失落,當初她還沒有這樣的勇氣,鬧著脾氣喬裝跟著他胡鬧,在他的生命中缺席的這三年變成了跳吧阿嬌心底無數的夢和好奇。她是真的愛慘了這個男人。
“不管皇后娘娘信還是不信,我於皇上相識不久,真真的不知道你說的三年之間發生了什麼,既然你這麼想知道爲什麼不去問皇上那?”江皖南不解的問道。
“是啊,三年,你知道三年有多少天嗎?一千多個日夜,啊楚已經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啊楚了,他變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很多事情他都已經不想與我分享分擔了,我不敢問,我怕問多了,啊楚會覺得我煩。”拓跋阿嬌的表情有些落寞,聲音也像是被憂愁浸染了一般,聽起來有些淒涼。
江皖南突然有些同情拓跋阿嬌,看著她,就像是看著當年的自己,那麼認真,那麼虔誠,那麼不顧自己,只是爲了能好好的愛著那個人,似乎自己的生死苦樂都不重要,只要看著所愛的人臉上一個微笑便是如同傻子一般奮不顧身。
傻,真的傻。
拓跋阿嬌頓了頓說:“我跟啊楚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我會嫁給他,從我知道我長大要嫁人的哪一天起我就知道我會嫁給啊楚,以爲除了他,我的眼睛中再看不到其他的人。而父親從小就告訴我不要跟啊楚走的太近,他是太子,他是要當皇帝的人,不可能對我一心一意,可是我不聽,我不在乎,我知道啊楚的一聲會有很多很多個女人,只要我在他身邊,只要我在他心裡,就夠了,我不會奢望他只屬於我一個人,可是我希望我是他衆多女人中最愛的一個。”
江皖南拿著牛皮水囊的手越抓越近,她知道拓跋阿嬌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因爲這些話,她也曾對自己的父親說過。她以爲她愛韓止戈,即使不佔有他,只要在他身邊,她就很幸福了,她也不願意再跟其他女子爭寵,她曾經那麼驕傲的以爲韓止戈的心中,有她的一席之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無可救藥的愛上啊楚的,我只是知道,每次我見到他就開心的不行,我願意爲他付出一切,只要他要,只要我有,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年春天,我們在御花園遊玩,啊楚看到了書上的一窩雛鳥,就特別喜歡,只是那棵樹長得太高了,所有人都不敢輕易的爬上去,於是啊楚有些失落了準備離開……”
拓跋阿嬌笑了笑,撩開額前的頭髮,露出額頭上的傷疤輕聲道:“可是看到啊楚的眼神我就不能剋制的想要把鳥兒取下來送給他,於是我偷偷的爬上那棵樹,終於是夠到了鳥巢,只是那時候年紀太小,下來的時候一腳踩滑,從樹上掉了下來,我緊緊的護著鳥巢,所幸……只是傷到了額頭,鳥兒卻沒傷到。”
江皖南蹙著眉,一個這般明朗漂亮的女孩,在額頭上留下一個這麼明顯的傷疤對於其他的女孩來說興許是一件悔恨終生的事情,可是拓跋阿嬌卻不以爲意,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完美,只是因爲這個傷疤是爲了司馬翹楚而留下的,在歲月的長河中變成了一個信號,一個她深愛著司馬翹楚的記號。
“我已經忘了,我爲了啊楚,做了多少傻事兒,可是我覺得這些都值得,因爲啊楚真的娶了我,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拓跋阿嬌突然轉過頭來,一臉期待的看著江皖南,她閃爍的目光中閃爍的每一縷光芒都是對司馬翹楚溢於言表的摯愛。
江皖南微微皺眉,拓跋阿嬌的笑容突然僵硬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落寞,她微蹙著眉,眼睛有些暗淡,帶著些不甘和悲傷緩聲道:“啊楚的確是在衆多的女孩中選擇了我,我以爲這是他對我的愛,我以爲這是我整個童年,甚至是前半生最好的回報,可是新婚之夜,在洞房中我等到的卻不是啊楚,而是一封書信,呵……”
拓跋阿嬌可笑了一聲,黛眉緊蹙道:“還好……還好書信是啊楚親筆寫的,他告訴我他要走了,離開南國,他要幫父皇拿下天下,他要去戰國刺探軍情,不知道何時爲歸期,還在信中囑咐我,一定不能讓我爹知道這件事兒,他在皇宮中修建了一座酒池肉林,整日歌舞昇平晝夜無息,也算是掩人耳目,於是我就等啊,盼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江皖南輕咬著脣,眼眶漸漸溼潤,她漸漸的有些分不清,這些是拓跋阿嬌的故事,還是她自己都故事。
“等……終究是讓我等回來了,三年,我終於把啊楚盼回來了,可是啊楚纔剛剛回宮,他像是變了一個人,對我越發的冷淡,我不知道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三年之中發生了什麼,我不敢多問,不敢多說,我總是告訴自己,再等等,反正已經等了三年,不在乎再守著啊楚多等上些時日,他總會看到我對他的愛,我爲他的好,可是,纔沒些日子,他竟然要御駕親征,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在放走他了,若是再放手,我就會失去他。”
拓跋阿嬌說著,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掉落下來,碎在手心,綻開一朵像是絕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