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原本打算著默默無語做背景板的張華見到林陽吃癟，忍不住心中暗笑。
現在看著鄒麗在四處打量，他的話癆體質終於發功，轉騷動爲行動，忍不住問道：“你到處看什麼呢？”
鄒麗有點不好意思，輕聲回道：“嘿嘿，難得來口腔醫院一次，多看看。”
“你們都是富州大學什麼專業的啊？”張華又問道。
“我們來自各個專業的都有，但我們是一個社團的，電影社！一次偶然的社團活動大家看了林醫生的直播，就成了林醫生粉絲了。”
“當然，我還好，我只是作爲社長被拉過來而已。這次也能算作一次社團活動嘛，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探索熒幕形象與真實形象的差異性主題實踐’！說起來這個，等下可以麻煩林醫生一起拍張合照嗎？”
那邊的林陽已經快簽完了，聞言一下子就想拍筆罷工走人。
“醫院裡不允許拍照和錄像。”想了老半天，他憋出來一句話，試圖拒絕成爲人家社會實踐課題的研究對象。
鄒麗卻連忙道：“沒關係的林醫生，我們會等到你下班的，我們在外面拍。”
“……”林陽無言以對，又不好冷臉拒絕，他真是恨透了自己這個討好型人格。
怎麼就不忍心拒絕眼前這個還算可愛耿直的大學生小姑娘呢？
十個名字認認真真簽完，林陽轉身對鄒麗道：“來都來了，躺上去吧，我給你檢查檢查。”
華國最讓人無法拒絕的語句——“來都來了”一出，鄒麗也只能屈服了。
“是哈，來都來了，那林醫生你給我看看吧。”當社長的人就是開朗，自來熟似的就爬上了牙椅。
林陽穿上手套，拿起口鏡開始檢查起來。
嗯，牙列完整、咬合還算整齊、牙齒未見明顯齲壞、黏膜未見明顯異常。
還不錯，除了前牙舌側的牙結石有點多之外沒什麼大問題。
“你這牙愛護得挺好的啊。”林陽看完誇道。
“也還好吧，也沒有特別愛護，一天就刷一次牙，你視頻上說的一天兩次我到現在還沒做到呢。”鄒麗突然被誇有點羞澀。
林陽聞言嘖嘖稱奇，道：“你這屬於老天爺想給你甜食吃，這麼喜歡吃甜食，又沒有特別愛護牙齒，口腔環境還表現得這麼好。你得感謝你爸媽，他們的基因成就了你。”
有些人就是這樣，基因無比強大，導致口腔菌羣完全鬥不過與生俱來的本源。人家完全不用在意自己的牙齒，牙齒依舊錶現得極爲出色。
“嘿嘿，沒辦法，天生的，就像林醫生你這麼帥，也沒辦法不是。”
鄒麗說完這句話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張華，然後轉頭對林陽笑道。
張華只覺得一柄巨大的錘子狠狠地擊在他的心上，癒合的心臟再次被砸得稀碎。長得醜是我的錯嗎？你看我一眼是什麼意思？跑龍套就不能擁有尊嚴嗎？
烏蘇里江長又長，逆流而上全是悲傷。
“你也別太得意。你下面的牙齒結石已經蠻多了，找個時間去洗牙吧，不然會轉變成牙周炎的。”
林陽示意沉浸在無盡悲痛中的張華拿過鏡子，讓鄒麗自己看了看那些散在的結石。
“啊，啊，我看見了。要不林醫生你今天幫我洗了？”鄒麗皺著眉頭看著那些黑灰色的結石，說道。
“你不是吃甜點都沒錢？洗牙要兩百塊。”林陽毫不留情地給予了致命打擊。
“……”這下輪到鄒麗無語了，她確實沒錢，現在臨近月底，她早就開始省吃儉用地祈求著自己能完好地活過剩下的一個星期。
“好吧，那就下個月，我攢點錢再來。”
“要不，林醫生你再給我籤十張名？”鄒麗忽然眼睛一亮，計上心頭。
林陽這下直接拒絕了：“不簽了，我能幫你的就十張。你起來吧，結束了。”
鄒麗也知道自己要求過分，當下慢慢起身。畢竟是拿人家的簽字去賣錢的，哪能取之不盡……
“謝謝林醫生，希望後面你繼續叫到我們社團的姐妹！”鄒麗笑著謝道，張華看著她短髮一抖一抖的，還挺可愛。
“出去和你的同學說，再要簽名我也不給了，看病就看病，不看病就退號。”林陽正色道。
鄒麗聞言卻眼睛更亮，精神抖擻地應道：“好嘞！”
然後邁著歡快的步伐遠去了。
張華看著她的背影道：“這樣她的簽名恐怕更值錢了。”
林陽聞言瞪了他一眼，道：“再來這種小姑娘先讓你看！”
張華撓了撓頭，不明白自己怎麼又惹“小林老師”生氣了。
之後倒是還好，林陽叫到了個補牙的老太太，開始操作起來。
那羣女生則陸陸續續被其他醫生的普通號叫到，有了鄒麗出去提前打預防針，她們便都只在臨走的時候過來和林陽打了聲招呼。
林陽只能在補牙過程中不斷回頭附和。
好不容易老太太補完了牙，戴起老花鏡仔細看了眼林陽，她豎起了大拇指：“小夥子生得真好，不怪人家小姑娘一個接一個來找你。”
“你生得俊，要記得一句話，‘花心是本能，忠誠卻是選擇’。交了喜歡的女孩子就要從一而終，可別做那陳世美！”
老太太一邊掏醫保卡，一邊語重心長地告誡著林陽，林陽只能配合地點頭稱是。心中暗道類比似乎不恰當啊，陳世美長得很帥嗎？
送走了好爲人師的老太太，林陽繼續打工生活。
41號，年輕女患，21歲，叫馬競月。
林陽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啊！林醫生你好，我是你的粉絲！”
果然，不好的預感實現了，眼前跺腳興奮的麻花辮女孩讓林陽又有些無措起來。
“謝謝你謝謝你，你們社長說了吧？我有什麼能幫你的？”林陽選擇直接進入正題，什麼粉絲不粉絲，我不喜歡吃粉絲，我愛吃米粉！
馬競月身高不高，估計一米六幾，小巧玲瓏的。
“不好意思林醫生，有點興奮！你本人比視頻裡帥多了，你的每個視頻我都看了！我們全家人現在都在追你的直播……”
馬競月興奮得雙頰潮紅，臉上的幾顆青春痘泛出晶瑩的光澤，手舞足蹈地表達自己的仰慕之情。
林陽這下想假裝嚴肅都嚴肅不起來了，太熱情了吧。
“冷靜冷靜，馬同學，你是來看病的。”林陽無奈道。
“是是，抱歉抱歉！”馬競月聞言又趕忙道歉，然後不斷深呼吸讓自己平息下來。
“林醫生，我的牙齦老是出血，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勻南白藥牙膏都沒用了！”
終於進入了正題，林陽讓她躺上了牙椅。
一看口腔，口腔衛生很差，食物殘渣存留，全口牙齦不同程度的紅腫，腫脹已經覆蓋1/3的牙面了，還有多處滲血。
“做過血常規嗎？”林陽問道。
“做過，半個月前才做的，報告我有帶來。”馬競月翻出了血常規報告。
林陽看了一遍，血常規數據正常，排除血液病。
“沒有男朋友吧？”
“呃，沒有。”馬競月有點奇怪，咋問這個。
林陽卻是心中又暗暗排除了妊娠期牙齦炎。
思忖了一下問道：“你每天刷牙怎麼刷的？”
“現在出血太嚴重了，一刷牙就出血，我就不敢刷了。”
“勻南白藥不要再用了，牙齦出血就說明有炎癥，止血只會隱藏癥狀讓你不引起重視，所以你看，現在更嚴重了。”
“你這個不出意外應該是青春期齦炎，你應該看過我教刷牙的視頻，等下我再教你一遍，你刷給我看。回去後按照我教的方法刷一週，牙齦應該會消腫，到時候你再來，我給你潔牙。”
林陽心中有了診斷，青春期齦炎通俗點說其實就是牙齦炎。
牙齦炎從5歲開始，隨著年齡的增長，其患病率和嚴重性也逐漸增加，到青春期達高峰。青春期由於體內內分泌激素的改變，對細菌的刺激反應增強，可引起青春期齦炎。
雖然癥狀很恐怖，這個牙齦都腫腫的，流血也確實很多，但治療很簡單。
無非是牙齒做好清潔，視情況潔牙，定期複查，飲食調整這幾點，甚至連藥都不用吃。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林陽教了一遍馬競月改良Bass刷牙法，然後讓馬競月刷給他看。
女孩子確實是女孩子，輕飄飄拿著牙刷溫柔地刷著。
林陽皺眉道：“用力！”
“疼……還流血……”馬競月有點委屈，真的很疼。
看著牙刷虛虛地在擺動，林陽無奈搖搖頭。
“我來幫你刷，你舉著鏡子好好看。”
林陽拿過牙刷，指尖用力，刷毛嵌入了牙齦和牙齒交界的溝縫裡。
“啊，疼……”馬競月一下就眼眶溼潤了，慘叫道。
林陽臉黑，不知道的人聽見了還以爲自己這裡在幹什麼呢。
“一定要把刷毛嵌進去刷，不然細菌都清潔不了。你要對自己狠一點，不然你的病怎麼好？”
林陽邊說邊示範著，很快馬競月就滿口鮮血。
“吐一下，然後漱個口。”
馬競月眼含熱淚，輕輕吐出嘴裡的唾液後，看著滿水池鮮紅的血有點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