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
我離開本市一個月,回來雜種居然消失了。
秦總冷笑:“我今天早上才把狗送過來,怎麼現在就不見了?”
我這才知道,昨天秦總已經把雜種接回家過了,不過早上的時候,他又不知道怎麼想的,把雜種再寄養了過來。
我猜了猜,秦總這樣做,大概就是爲了專門和我一起來領狗的。
假如他領回了家,那隻需要開個車給我送過來就行了。
不過如果雜種一直都在*物店的話,那就可以找個藉口,和我一起來接雜種了……可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雜種居然會這麼巧,在這個節骨眼上丟掉了。
*物店的店員和店長連聲道歉。
她們說,那條雪白雪白的薩摩耶,是在今天早上去散步的時候才丟失的。
當時不知道爲什麼,狗狗突然拼命地掙脫了繩索,發了瘋似的往前面跑,叫也叫不住,她們追了幾條街,終於沒有追上。
秦總的臉色低沉得來猶如夏日暴雨來襲之時的天際,嚇得店長都要哭了。
店長一直賠罪,說:“先生,小姐,你們看看,我們賠你們一隻正宗的薩摩耶,可以嗎?”
秦總的話是很簡單的,但是語氣是非常霸道的,他說:“不可以,我只要我原來那隻。”
他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店長的賠罪一般,說話的時候和往常一般,聲音沉穩:“你們給我弄丟了,現在給我找回來。”
我發現秦總天生有一種家長氣息。
就是他但凡要命令誰,要責罰誰的時候,都會讓人聯想到自家毫不通情達理,強勢專橫,無法溝通,且佔據絕對地位的父輩。
這種威嚴,不知道是不是從他血統裡自帶的。
店長和店員真的哭了。
可是我知道,哭對於秦總而言,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因爲秦總雖然面上還很鎮定,但我可以想象他的內心憤怒到何種程度。
好吧,當初是他非要給我養雜種的,結果現在卻把雜種給弄丟了。我知道秦總的自尊和自信,絕不允許在他手裡出現這樣的錯誤。他在集團裡,應該是那種言出必行,行必果的領導者。
而且明明他昨天都把雜種給接回去,只是因爲想和我來一場名不正言不順的約會,所以才又把雜種送過來。
誰知道那麼長的時間,雜種都沒出事,偏偏就在這麼一小段時間出了事。
我知道現在唯一能熄滅秦總怒火的就是,我來勸他,說我不要雜種了,可以要一隻新的薩摩耶。
我也確實考慮了一下店員們的建議。
但是很可惜,我無法接受。
我並不是非要養狗才要養雜種的。
我是因爲它與我的緣分,纔會養它。如果那條狗不是雜種,我不會養。
換言之,我要我的雜種,必須要。
它對於我而言,不是一條狗那麼簡單。
我拉了拉秦總的衣袖,秦總偏過頭,我說:“我們不要耽誤時間了,去找雜種吧。”
秦總就站起來,理了一下衣服,他和我一同走出*物店的時候,扔下了一句話:“我的律師會跟你們接觸的。”
我默默地想,秦總就算只是集團副總裁,但他這種時候,真的很有種官威。
我想燕少已經通過槐木得知雜種弄丟了,可是他並沒有做出什麼指示。
秦總建議我們先在附近小區看看,再去市內流浪狗收容所看看。它早上才走丟,我們要找回它的機率很大。
我和秦總便帶著雜種的照片,一個小區一個小區的去問。
有一個小區的保安看到雜種的照片,咦了一聲,先是搖頭表示沒看到,正當我們要離開的時候,又說:“今天真是怪了,好幾批人來找什麼薩摩耶,今天大家都丟狗了嗎?”
我心莫名一緊,秦總嗅覺比我還敏銳,已經返回身,問保安:“有哪幾批?怎麼回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竟然摸出了煙和打火機,遞給保安。
我吃驚。
我從來不知道秦總要抽菸的,他從沒有在我面前抽過煙。他的辦公室也沒有一點菸味。
可是現在我看他摸出來的煙,是很昂貴的那種,打火機也是都彭的。假如秦總不抽菸,那麼他順身帶煙,就是爲了交際而已。
秦總還真是個滴水不漏的人。
保安得到了好煙,便很歡欣地對我們講了起來:“先是早上,有幾個*物店的,來問有沒有一隻白色薩摩耶跑進來,然後中午點吧,又來了幾個男的,問有沒有什麼長得像薩摩耶的長毛白狗跑進來過。現在是你們,還拿著照片來。”
秦總立即問:“那幾個男的,是什麼特徵?”
保安想了一下:“反正不是什麼好人的樣子,一看就是那種社會上的吧……哦對了,還有一個道士打扮的人。”
“道士?”秦總皺眉,轉頭看了我一眼。
我卻在聽到道士兩個字的時候,心猛地跳了幾下。
我幾乎可以肯定,不管是*物店,還是中午的人,要找的都是和我們一樣的——雜種。
可是什麼道士,居然也要找雜種?
我正想得出神,手機卻突然響了。
我一看來電顯示,就愣了一下,這個號碼很陌生,也不在我的聯繫人裡面。
我遲疑了片刻,還是接了起來,剛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一箇中氣很足,十分陽剛的男人聲音便響了起來。
“林小瑩嗎,這週末有安排嗎?我們幾個同事約了去湖邊踏青,你去不去?”
我在腦海裡仔細搜索這個聲音的主人。
翻了好幾頁,都找不到源頭。
電話那頭見我不答話,便爽朗地笑了起來:“李鴻展,警察,還記得嗎?”
我驚喜:“李局長,怎麼是你?”
李鴻展在電話那頭用一種捉賊捉贓的口氣:“好啊林小瑩,我逮到你了,居然沒記我的電話。”
我連忙說冤枉啊,那時候我們沒有互換電話啊。
李鴻展聽我辯白,就又笑起來:“跟你開玩笑的,我也是找我叔要的。怎麼,週末去不去?”
坦白說……我想去。
但是我去玩了,燕少要怎麼辦呢?
於是我只好回絕,說我週末已經有約了。
李鴻展就很惋惜地說,他們也一直很忙,好不容易這個週末沒什麼事,約了去踏青,想起上次跟我說過的,就想找我一起去。
不過既然我已經有約了,那就算了。
李鴻展正要掛電話,我突然想起什麼了似的,就問李局長,你認識流浪狗留檢所的人嗎?
李鴻展問是什麼事,我就簡單把雜種的事情告訴了他。
李鴻展就說:“這好辦,留檢所的人我認識,我給你個電話,你直接過去吧?”
李局長還說,讓我不要太擔心,如果我的狗是薩摩耶的話,留檢所是不會對它怎麼樣的,最多是找個好人家給收養。我這狗才丟失不到一天,找到的希望很大。
他的話和秦總一樣。
我覺得有兩個權威人士都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我要找到雜種的可能就真的很大了。
我和秦總去了本市的犬隻留檢所,剛剛把我們的目的說了,對方就說:“巧了,剛剛還有人來問過薩摩耶,也說是走丟了的狗。”
我心中一動,忙問:“是道士嗎?”
留檢所的員工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雖然知道就算雜種是在這裡,但是被找到的可能性都很低,但我還是問,他們有沒有收留有薩摩耶。
留檢所的員工抽著秦總遞上去的煙:“本來今天我們是撿到一隻的……”
我和秦總聽到這話,頓時呼吸都停了。
留檢所員工繼續說:“但是……它掙脫繩子跑掉了。”
人生最恨是“但是”。
那一刻,我竟然差點伸手去拉秦總:“快!我們快去找雜種!”
秦總對於我突然迸發出的緊迫而感到奇怪,但是我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解釋。
除了我們,還有人在找雜種,其中還有一個人是道士。
這讓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是,雜種身上也帶有燕少的氣息,所以那羣人要通過它來找尋燕少吧?
現在可以肯定,雜種應該也是預知到了某種危險,所以它幾度在對方要找到它的時候,掙脫了繩索,逃掉了。
我和秦總剛剛走出留檢所,一輛車停在了我們面前。
李鴻展竟然從車上下來。
“林小瑩,好久不見。”他對我微微一笑,還沒等我多問,就解釋道,“今天正好事情不多,所以過來看看。”
說著這話,他的目光已經移到了秦總身上。
李鴻展指了指秦總:“男朋友?”
我忙搖頭:“不是,我boss。”
秦總已經對李鴻展伸出了手:“秦月天,xx集團副總裁。”
兩個男人握了手,倒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李鴻展在辦這種事上面有種職業上的雷厲風行,他聽了一下留檢所員工所描述的雜種掙脫繩子後跑向的路徑,然後又聽說了今天有好幾個人都在找這隻狗。
李鴻展問我:“你這隻狗是在哪裡購買的,還是收養的。”
我就對李鴻展說了我和雜種的故事,秦總也向他作證,我去南川一個月,狗就是他在養的,*物店的人也可以作證。這狗一開始就是一條全身皮膚病的流浪狗,秦總說他送它去醫院檢查和治療的單據都還在的,原本打算我一回來就和我一起帶狗去辦相關證明。
李鴻展點頭,他說,這狗也有可能是別家走丟了的,到時候找到再說吧。
我一急,說道:“道士也養狗嗎?”
李鴻展好奇:“什麼?”
我就把另一幫找狗的人裡有個道士的情況說了出來。
李鴻展皺眉:“這倒是奇怪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先制定了尋找雜種的路線,李鴻展認爲我們沒必要三個人一同行動。於是,我們兵分三路,決定誰找發現情況,就及時給另外兩人通報。
李鴻展從車裡拿出兩個對講機,遞給我和秦總,示意我們別在腰上,帶上耳機。
他給我們調到了一個頻率,據說是10公里以內隨便通話,很霸道。
做好了這一切,我們就開始分頭行動。
我雖然儘量表現得不是很焦急,但是李鴻展,一個是破奇案無數的警察,一個是集團副總裁,會洞察我的微妙情緒,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爲了舒緩心情,我半路上還買了一杯奶茶喝。
我安慰自己,道士那撥人不一定是在找雜種,搞不好他們就是走丟了一隻薩摩耶而已。
我邊想邊急匆匆地過路,一邊問著行人有沒有看到一隻毛球一樣的薩摩耶。
正問著,一不小心路邊有個騎自行車的擦了我一下,我躲避,可惜手一用力,奶茶從杯子裡溢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灑在了對講機上。
我害怕對講機被奶茶淋壞了,忙拿紙巾去擦拭。
誰知道手賤,不小心按到了調頻的按鈕,整個對話頻道一下子不知道飆到哪座山上去了……
然後,就在我手忙腳亂想要把頻道調回來的時候,耳麥裡突然傳出一個很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找到狗了!找到狗了!在華光路三段,快點過來!”
這聲音不是秦總也不是李鴻展的,但是卻明明白白提到了狗字。
緊接著,耳麥裡噝噝響,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這個聲音細細的,帶著很濃的地方口音;“先別驚動了它,那畜生警覺著,我馬上過來。”
我聽到這裡,立馬有種直覺。
這個頻率裡,兩個男人提到的狗,正是我家的雜種!
華光路三段!
這個地點再明確不過了!
我馬上把頻率調了回去。把這個情況告訴了李鴻展和秦總。
李鴻展在這方面經驗豐富,他馬上下達指令:“我們立刻把頻道調到對方的頻率上去。但是不要按鈕說話,僅僅觀察對方動態。我們三個手機聯繫。”
現在我距離華光路是最近的,我便首當其衝往那裡趕過去。
華光路是一條小街,因爲兩邊都是高檔公寓的外圍牆,沒有幾間商店,所以顯得很是冷清。
我走到這條人跡罕至的小街時,雜種雪白雪白的身影立刻映入了我的眼簾。
首先,這小傢伙果然如同秦總的照片所示,長得了一條雪白的毛毛蟲,其次,這小傢伙並不知道自己大禍臨頭,正蹲在一家烤腸店外面賣萌。
只見它坐得端端正正地,正在烤腸店主人烤腸的*下,擡起一隻爪子,做出握手的姿態,粉紅色的舌頭伸著,嘴呈現一個彎彎的笑,尾巴討好的擺來擺去。
我看到雜種的那一刻,心裡即時激動又是感動,但更多是緊張。
因爲我已經到了我的對面,有一個男人,手裡正拿著那種專業捕狗的狗圈,慢慢地,一步步地從後面朝著雜種靠近。
我顧不得暴露自己,大喊了一聲:“雜種!”
小雜種原本還在不住地招著爪子,一聽到我的喊聲,耳朵隨即立了起來。
它轉頭,順著我的喊聲看過來。
一瞅到我,它立刻如同過去那樣,對著我“汪”的叫了一聲。烤腸也不要了,邁開了四條小腿兒,朝著我奔了過來,那興奮勁兒,那蹦躂的模樣,就好像我是一根會站立行走的大烤腸一樣。
那原本想要捕捉雜種的男人立刻撲了個空。
我也緊張地朝著雜種跑了過去。
然而,眼看著雜種離我有不到五米的時候,從旁邊一根柱子後面,突然跳出了一個男人,手裡也同樣拿著一根套狗的棍子,那頂端的繩子,不偏不倚地,剛剛套在了雜種的脖子上。
雜種馬上慘叫了一聲,想要後退。
可惜那種繩子,越是掙扎越是套得緊。
我還沒對那個陌生的男人喊起來,那男人已經拿起了對講機。
那一刻,我聽到他興奮的聲音同時從我的面前以及我的耳機裡傳出來:“抓到了!抓到這狗崽子了!”
我一口氣憋在心裡,正要對此人大喊“住手”。
另一個聲音又從耳機裡傳來:“原地別動,我馬上就到了。”
我一怔,對面的男人也一怔。
因爲耳機裡傳來的聲音,大約對於男人而言是十分陌生的,可是對於我來說卻是比較熟悉的。
這聲音,這聲音是李鴻展的!
李鴻展居然在關鍵時刻,裝成對方的人,直接說話了。
我不得不佩服我們警察叔叔在面對各類案件時的機智和膽魄。
此刻抓住了雜種的兩個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這兩人身材高大,大光頭,一看身板,就應該是保鏢、打手之類的人物。
李鴻展的聲音對於這兩人而言也是十分的陌生,但他們面面相覷了一下,但竟然都沒反應過來這是有外人竄臺了。
李鴻展說完這句話之後,也就沒再發出任何的聲音。
假裝對方的人,多說多錯,一句話效果就最好。這樣既能唬住對方,又不給對方多餘的機會辨認自己的身份。
我見我們的李局長這麼給力,立即也不甘落後。
指著雜種,面露驚喜:“呀,好可愛的狗狗啊。”
於是,我厚顏無恥地撲上前去,趁兩個男人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刻,一把抱住了雜種。
死雜種,立刻汪嗷的叫了一聲,然後用它粉色的舌頭給我洗了個臉。
我顧不上它最近有沒有吃過翔,只用雙手揉著它的脖子,故佐曖心氾濫的同時檢查這繩子要怎麼取下來。
終於,我摸到了一個小扣,按開雜種就可以逃脫。
我一邊接著扣,一邊假裝仰頭和兩個男人套近乎:“這狗狗好可愛啊,買成多少錢啊?”
這兩個男人顯然並沒把我當成一個可以威脅他們的對手,他們也沒想過我剛剛大叫的那聲雜種,是在叫這隻狗。或許在他們眼中,我就是一個喜歡小動物的路人甲而已。
而雜種脖子上毛被豐富,也完全擋住來了我手上的動作,只是這釦子扣得緊,我一下子解不動。
一個男人隨口敷衍我:“幾千吧,這狗是我們朋友的。”
然而,他話音未落,突然又對我吼起來:“你在幹嘛!”
我的手已經從雜種的毛裡面伸了出來,與此同時,雜種脖子上的扣啪的一下子解開了。
雜種也不笨,一旦解脫,立刻箭一樣地撒開蹄子就跑。
我也跳將起來,跟著它跑去。
兩個男人跟在我們後面,一邊跑一邊喊:“死狗!別跑!再跑老子開槍了。”
我聽到槍字,不由得回過頭去。
當看到男人手裡黑洞洞的槍口時,我完全震驚了……
在我國,槍支是受到嚴格管制的,除了相關部門的人員,普通人是不能配槍的。
我還正在思索著這男人手裡的槍是真是假的時候,就聽到了嘭的一聲巨響。
槍……他竟然真的開槍了?!
只見前方的雜種,立刻嗷的哀嚎了一聲,往地上一滾,四腳朝天地躺著了。
我的心被一種憤怒和悲痛佔據了,我大喊了一聲“雜種!”
朝著我的小狗撲了過去。
然而與此同時,我的身後也傳來了一聲哀嚎。
我聽到兩個男人中的其中一個在喊:“老黑,你怎麼了?”
我顧不上管後面的情況,已經跪到地上,抱起了我的雜種。
雜種毛茸茸的一團,全身都癱軟著,舌頭斜在一邊,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卻還睜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