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沒有感動,那是騙人的。
我看著秦月天,他的眼中只有真誠,只有虔誠的愛意。
我低下頭,說:“謝謝你。”
“我該謝謝你啊,”秦月天輕聲說,他也低下頭,湊近了我,“謝謝你終於願意接受我,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可以如我所言,好好愛你?!?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侷促地:“那個……我昨晚上確實喝斷片了……所以,有些話也……”
我記得小齊跟我說過,我昨晚上回來的時候,一直嚷嚷著第二天就要去扯結婚證,一個星期之內就要舉行婚禮的。
秦總就愣了一下,然後隔了好幾秒,纔有些小心地問:“比如?哪些話?”
我想自扇耳光,說:“比如馬上要結婚的話……我、我真的不記得了,小齊跟我說我鬧著馬上結婚,我真的嚇到了,不知道怎麼會……”
秦總似乎鬆了一大口氣,他笑道:“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認真的?!?
他一直微笑著看著我。
我們之間又好一陣子都沒話,然後秦月天突然問我:“小瑩,可以親一下嗎?”
我木訥地搖了一下頭,然後說:“我、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等我準備好了,我會告訴你的。”
秦月天就笑:“沒事,我等了那麼久,不在乎再多等一陣子?!?
我心想媽呀,這話聽著就壓力山大。
正說著,手機響了起來。
秦總接起來,說了沒兩句,臉色就變了。
掛了電話,我問他怎麼了,他神色嚴肅地:“阿青聽說你接受我的求婚,然後在家裡鬧自殺。”
我嚇了一聲。
這死崽子又在出什麼幺蛾子。
我跟著秦月天急匆匆敢去了燕家。
一走到二樓就聽到燕平青哭嚷地聲音傳來:“我要見林小瑩,我要問她爲什麼拋棄我,她明明說了要做我女朋友的,她不能這樣……她來沒有,她再不來我就死給你們看……”
然後是燕父著急勸他的聲音。
我們快步走到阿青的房間。
只見阿青在吊燈下搭了根凳子,站在上面風雨欲搖,吊燈上掛了條白布,死青一手抓白布一手抓尖刀,一臉情緒激動的樣子。
站在下面的燕少和燕父,都是一臉無言地看著他。
見到我來了,阿青雙眼一亮:“林小瑩你終於來了,我給我說清楚,你要嫁給秦月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不說清楚,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忙說:“別激動別激動,你先下來,大家有話好好說。”
阿青大哭:“我不要好好說,我昨晚上在花園裡坐了一夜,一個人獨自買醉,我心比院子裡的銀杏葉還碎你知道嗎?我跪在地上趴椅子上哭你知道嗎?我邊哭邊叫你的名字把我哥都鬧起來了你知道嗎?我哥勸我我還讓他滾,我心有多碎你知道嗎?”
我滿頭大汗。
阿青會幹這種事,打死我也不信。
秦月天也變成了一個大寫的囧字,阿青的戲看多了,難免覺得浮誇啊。
燕父倒是苦口婆心地:“平青,你別鬧了,林小瑩不是來了嗎?你下來和她好好談談,別動不動尋死覓活的。你們倆兄弟,一個昨天逃婚,一個今天尋死,你們能讓我省點心嗎?”
我聽到逃婚兩個字,禁不住去看了燕少一眼。
燕少的臉色有點蒼白,眼瞼也有點青,整個人看起來都有點憔悴。但他一眼也沒看我。
我就對阿青說:“你下來吧,你下來我跟你好好談?!?
燕平青很傲嬌地一昂頭:“好好談可以,但是讓他們所有人都出去,我要單獨跟你談?!?
誰知道燕父和燕少都準備出去,秦月天卻站著不動。他有些木然地看著阿青:“你們談吧,我站遠點?!?
阿青馬上就要把脖子往布條裡掛。
這熊孩子自己抹自己脖子的事兒都幹過,所以我也實在不敢大意,只有推秦總:“月天你先出去吧,我能應付?!?
好不容易把大家都叫出去了。
我按住阿青的吩咐反鎖了門,問他:“可以下來了吧?”
阿青說,好。然後就準備下來。
誰知道這傢伙腳沒站穩,突然就朝前面栽了下來。脖子瞬間掛在了布條上。而手裡的尖刀,直直地刺到了喉嚨裡。
我嚇得不要不要的,衝過去接住了他。
連著他一起摔了個四平八仰。
等起來一看,什麼白布條,那特麼就是衛生紙!還有什麼刀啊,是軟塑料做的!
我一看這爛把戲氣就不打一處來,又把這二貨打成了燒餅。
阿青一反常態,悶聲不肯捱打,等我打夠了,纔看他一直抱著頭,蜷縮在地上不吭聲。我相當粗暴地伸手去擡他的頭,擡起來看他居然淚流滿面。
我這才嚇了一跳,忙問他是不是傷到哪兒了。
阿青就擦了一下眼淚:“傷到心了……”
我:“……”
我不耐煩地:“你哪兒有心來傷啊,說的跟真的似的?!?
阿青居然一巴掌,打在我的臉頰上。
我吸氣:“你丫耍長了?”
阿青恨恨地咬牙:“我是沒心,可是我哥有,你以爲昨晚上在花園裡喝醉了跪著趴凳子上哭一夜的人是我嗎?我早說過你就算是要找個人一起,你也應該找我,至少我哥還會覺得他還有希望。你偏找秦月天!本來阿冰的事情已經夠讓我哥夠鬱卒的了,一個兄弟不夠,你還要找第二個。你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可是你別讓他那麼難過啊。你要麼單身,要麼跟我一起,總歸離他近,讓他有點念想?!?
我聽阿青這般說,就雙腿發軟地坐到了地上,跟他坐一起。
我說:“離他很近……說的好像我就不愛他一樣,說的好像我很容易抗拒他似的,說的好像我就沒心一樣。”
我說完這幾句話,突然捂著臉就無聲的哭起來。
阿青也不說話,就靠我一直坐著。
我問他,到底要我怎麼樣?
我離開也不是,靠近也不是,又要讓他死心,又不能讓他傷心。難道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有心麼?
我問阿青:“我的心呢,我的心呢?我的心就隨便拿來踩嗎?我就不會痛,不會傷心,不會難過了?所有的壓力都是我來背,你就只知道在我背後指手畫腳,說我這做得不對,那做得不行。我恨不得遠走高飛,天涯海角去忘了一切。昨天我在河邊打撈我的包的時候,我真想跳進去算了?!?
這下輪到阿青吸氣,他說:“姐姐你可不能有這種念頭啊。你是真的想跳下去嗎?”
我忿忿地:“假的!”
我說:“我就覺得我太倒黴了……”
然後我又哭。
阿青就嘆氣。
阿青說:“其實我一直覺得好奇怪。爲什麼我哥和秦月天,都是認死了你呢?”
我又說:“因爲我倒黴唄。”
阿青搖頭:“其實是不對的,說實話,在我所知道的喜歡你的人裡面,最正常的偏偏只有汪漣冰。他是非常喜歡你的,但他卻也是一個正常男人的表現,追不到,我還可以找別人,有點希望,我又回來追。他始終都是遵從自己本性的。不像我哥和秦月天,有種得不到你就要死了的感覺。”
我斜眼:“你的意思是我是個奇葩?”
阿青說:“有可能。”
結果又被我扇了幾巴掌。
我說,結果你鬧自殺,就是要找我過來談心的麼。
阿青老實不客氣的說,是。他說:“你現在已經是人家未婚妻了,我哪兒還能像以前那樣說要見就要見,你看剛剛我說要單獨跟你說話,秦月天都不準,他那人你別看彬彬有禮的,佔有慾強著呢?!?
我問能有多強,比你哥還強麼?
阿青臭臭地:“有一比,差不多?!?
我說,現在心也談了,我可以走了吧。
阿青卻拉住我,他說:“你多呆一會兒啊,你在我這兒多呆一會兒,我哥也總要舒心一點。你出去就和秦月天卿卿我我的,你能把我哥氣得內出血?!?
我說,其實我沒看出燕少對於我和秦月天一起有多介意。
阿青就呵呵呵:“你沒見過麼?”
我驚悚,突然想起燕少曾經被小米龍戒傷到那一次,因爲秦總和我鬧矛盾趕我走的事。
那時候阿青說過,我能看出燕少在乎是因爲他是魂體的狀態,如果是人的話,他死了我都察覺不出他有介意過。
我又回想昨天我去他生日宴的事,我是挽著秦月天進去的,除了跳舞那一會兒,都是和秦月天成雙成對的。
我是真看不出燕少有多在乎。
他始終可以笑著面對我和秦總在一起,他讓秦總送我回家,自己也開車在後面隨行。他看秦總在我樓上,卻可以等到凌晨四點纔上來。
我說,那我怎麼辦?
阿青說:“你還是抽個空,單獨找我哥吃個飯,表達一下你的友好吧。至少你要讓他覺得,你還是在乎他的。讓他慢慢接受你和秦月天已經在一起的現實。他現在是真的接受不了,你不知道昨晚他那樣。哎,我從小到大,從沒見我哥哭成那個樣子。跟要死了一樣?!?
我斜著他:“所以今天你就鬧自殺?”
阿青攤手:“我是替我哥鬧的,他鬧不出來,我反正沒皮沒臉,我就鬧唄,我鬧鬧總能把你鬧過來,讓他看看你?!?
我嗆他說:“看我和秦月天卿卿我我麼。”
阿青就嘖嘖:“我說你們倆不手牽手要死嗎?林小瑩你說說,昨晚上你是不是和秦月天睡了?!?
我聽這話就去打他,說什麼睡不睡的?我們之間純潔得很。
阿青癟嘴:“反正昨晚上我哥就是那麼認爲的,他堅信你們已經咔擦了?!?
我嘆氣,說真沒有,昨晚我跟我助理妹紙睡的,還有,我今早上醒來都不知道我都戴著鑽戒了。
這下換阿青張著嘴了。
我就給他解釋,我昨晚上真喝醉了,一點事都不記得了。我昨天想到他哥要和趙安蒂訂婚了,整個人都很不好。燕少來找我,我還得狠心推走他,自己躲起來。這些事兒真不是人受得了的。
現在想來我從聽到燕少要和趙安蒂訂婚開始,整個精神就已經在崩潰了。
所以昨天干出點什麼荒唐的事,也希望阿青能體諒我。
反正事都幹了,就這麼著吧。
阿青說:“姐姐你怎麼想的啊,我哥昨天根本沒去訂婚現場,一整天都在瘋找你。晚上好不容易聽說你的消息趕過去,看到你和秦月天抱一起了,那酸爽……”
我又不說話了。
阿青就抱抱我,說算了吧,事情已經這樣了,希望我還能和燕少做好朋友。
我嗯嗯點頭。
阿青就說:“爲了慶祝我們重歸於好,我們去登山吧?!?
我說等等,冬天登什麼山。
阿青就說:“呀,現在有些山上已經開始下雪了呢,空氣也很好呀。我們結伴去旅遊一趟,清掃一下內心的鬱結之氣吧?!?
我指指他又指指我自己:“你說的結伴,是我們倆?”
阿青說:“當然不是啦,肯定是我們兩兄弟和你們兩情侶啊,三個男人一個女人,還照顧不好你麼?”
我簡直想唾他一臉。
這一出幺蛾子沒完又是一出。
然而,第二天,當我們四個人揹著包袱開始原始森林之旅時……我不得不佩服燕平青的胡攪蠻纏之力。
總之就是,我、燕少、秦月天和燕小少,四個人,每人揹著半人高的裝備,一起去爬一座五千米高的山。
整座山都是原始森林,人跡罕至,不過驢友們推薦的經典路線上,還是有人家的。
我們的準備還是挺充分的,不論是食物還是露營的裝備。
我們預計兩天到達主峰下,然後再從另一條路折回。主峰區已經是積雪厚厚了,出於安全考慮,燕少和秦總都拒絕去登。
原始森林這邊雖然很冷,但只要不下雨,還算人類可承受範圍。
四人裡面負重最大的是燕少和秦總,其次是我,最後纔是阿青。但就算是這樣,爬到下午的時候,阿青還是開始鬧著說太累了要休息休息。
燕少催促他:“不要停,我們很快就到露營地了。到時候隨你歇。”
阿青就地耍賴:“我們是出來玩的,又不是還路願,能不能別走這麼死快啊?!?
燕少還要說什麼,我擡起一腳就朝阿青後背踢過去。我罵:“好,你就在原地休息,我們繼續趕路。走!”
我這一聲號令,燕少和秦總還真一句話都不說,丟下阿青跟我走了。
然後,阿青就邊哭邊罵“最毒婦人心”,邊跟了上來。
就這樣又繼續走了一段路,秦總看地圖,說我們應該離露營地不遠了。燕少便拿出gps定位,確認了一下。
我始終覺得很彆扭的就是,燕少和秦總兩人,雖然心裡明顯都有事,但誰都要裝成沒事。
我一直都刻意離他們兩人比較遠,賴著燕平青,小心的保持著四人局面的平衡。
但只要秦月天稍稍對我關心一點,阿青必定就要來當攪屎棍,而這時候,燕少就肯定在看風景中……
不過我這種體育女漢子最大的優勢就在於,爬山根本不需要男生幫忙。
關於我驚人的體力和耐力,秦月天表示了驚奇。
燕少卻不鹹不淡地說:“林小瑩大學時候參加市馬拉松是前十名吧?”
秦總一笑:“四一連這個也調查過?”
燕少淡然地說:“身爲總裁,我有必要了解我的下屬。”
於是我或者阿青在這時候就會突然看到某處漂亮的風景,或者某隻飛過去的小鳥,總而言之把話題掐斷。
快到營地的時候,阿青又突發奇想,非要一顆樹上的果子來玩。
燕少這種表面很兇的弟控,一般都會對弟弟的無禮要求有求必應。於是,他上樹去給阿青摘果子。
燕少一開始還一顆顆往下扔,邊扔邊問夠不夠,阿青就說還要更多。
最後燕少就開始搖樹,那樹冠巨大,搖起來青黑色的疙瘩不停往下掉,下雨一樣。
阿青就在下面歡呼,大喊“哥哥力max”。還伸手去接。
誰知道那果子雨裡竟然夾著一條蛇,阿青伸手,那蛇頓時落在了他的手腕上。阿青大叫一聲,立刻滾到地上。
我忙上前去看他有沒有事。
阿青滿地亂滾,邊滾邊甩手,呼的一下竟把蛇甩到了我的身上。
於是,我嚇得後退了一步,一腳踩空……順著草坡滾了下去。
秦月天來拉我,可惜沒拉住。
於是,我就在燕少和秦總驚恐的高喊聲中,滾了下去。
等我哎哎喲喲滾下山崖的時候,只覺得全身骨頭都摔散架了。
擡頭,山上鬱鬱蔥蔥,雲霧繚繞,根本看不見山路上的人,距離我落下的地方,目測不少於八十米……可以想象我身上要是沒龍馬鱗的話,肯定會摔成肉泥的。
但我能聽到山上有瘋狂的喊聲,齊齊喊著林小瑩,一聲比一聲高。
我急忙氣運丹田,迴應著“我在下面”。
上面靜了一下,然後又是幾個人的聲音,都在問我在哪兒。
我說就在下面,你們正下方。
上面又叫我原地等著,他們馬上下來找我。
我讓他們放心,彆著急,我沒受什麼傷,我也有很多食物。四人之中我的食物儲備是最多的。
然後,我就坐在原地靜靜地等待。
雖然沒有骨折什麼的大傷,但由於失去了一半龍馬鱗,我身上的皮肉傷是少不了的了。衣服也被掛破了。
山谷之中很是陰冷潮溼,我就把裝備裡的充氣墊拿出來坐在原地,一邊用樹枝畫圈圈一邊罵坑爹的燕平青。
在原地等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我就等到了找到我的第一個人——燕少。
他出現在叢林中的時候,看到我的第一眼,整個人都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就揮著手裡的匕首,大力地砍著面前的雜草灌木,衝到了我的身邊。
我也迎了上去,燕少已經把刀別到了腰後,我們都揹著厚厚的裝備,沒辦法擁抱,所以只是相互抓住了對手的手腕。
燕少問我:“哪裡受傷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好多地方擦傷,不過都不嚴重。”
燕少擡頭看了看我摔落的高度,然後他就笑了,他親暱地颳了一下我的鼻子,很開心的口氣:“命真大。”然後他說,“我已經揍了平青那小子一頓了,整天幺蛾子。走吧,我們去和他們匯合?!?
我說就你一個人來找我麼?
燕少說不是的,他們是下來之後在某個地方分頭來找我。
這下面磁場有點亂,不過大家都做了記號。誰先找到我就先回到原點等待。
天快黑了,我們估計去不了營地了,野外徒步安全第一,所以我和燕少都沒心思多耽誤時間,邊走邊閒聊。
我以爲單獨和燕少相處會很尷尬,但沒想到還好啦。
燕少這種級別的情商,是不會輕易就表現出自己一點脆弱的,他總是能遊刃有餘的在人前展示自己完美的一面。
不過,等我們走到集合原點的時候,阿青和秦月天卻並不在那裡。
那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
燕少的臉色略微有些不好了,他說:“我們先升火搭帳篷,在這裡等他們吧?!?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