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孫強、張道士和姓馬的一起押著往樓下走。
經(jīng)過了汪漣冰之前的那番“暴動”,晚宴似乎又恢復(fù)了正常。
孫強站在我身後,把他臭烘烘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手卻藏在我背後,握著刀子。
張道士威脅我:“你敢叫,我們就把你給殺了。”
出酒店大堂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一旁的咖啡館裡走出一個男人,袁志。
我忍不住眼睛一亮,張道士卻低聲道:“裝沒看見,馬上走!”
沒想到我可以裝沒看到,對方卻不能。
袁志非常開心地招呼我:“小瑩啊,這麼早就走了?米總沒和你一起?”
他這一問,我就知道他惹禍上身了。
因爲(wèi)我立刻在張道士和孫強眼裡看到了一抹兇光。
袁志看到我和張道士孫強一起出去,他是米科的助理,他是絕對會把這個情況告訴米科的。
而按照張道士和孫強的計劃,是把我找去,見那個老五,解除了我和燕少的契約,然後偷偷把我歸爲(wèi)己有。
這幾個人敢對我下手,卻是不敢得罪米科的。
張道士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走上前去,罕有的笑容滿面地:“袁助理,米老闆正讓我們找你呢。他說有個東西,要讓我們和林小瑩一起去拿,不過最好是把你一起叫上。”
袁志不知其中有詐,蠻天真地:“真的嗎?奇怪,米總都沒給我說呢,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張道士一聽,臉立刻一垮:“袁助理什麼意思?覺得貧道沒資格和米總說話是吧?”
袁志一聽立刻慌忙解釋:“不是的,張道長,我只是……”
張道士已經(jīng)罵道:“就一個臭打工的,在貧道面前擺譜是吧,你去不去,就一句話,不去就滾蛋!”
誰都知道張道士是米科跟前的紅人。米科很多時候,需要靠著他在警局這方面活動。
整個公司,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也就只有汪漣冰和我這個當(dāng)紅炸子雞了。
所以袁志只有不斷點著頭:“去去去,道長說了,我肯定去的。”
他沒有看到我不斷警告的眼色。
於是,我們五人坐上了一輛車。
剛上車,張道士就兇相畢露,逼迫袁志把手機交出來。
袁志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想說什麼,卻被張道士一拳打翻在地。
他把我和袁志的手都反捆了起來。
袁志腫著半邊臉:“你們想幹什麼?你們知不知道米總現(xiàn)在最看重的人就是林小瑩,你們吃了豹子膽了!”
張道士獰笑著:“我們當(dāng)然知道老闆看中她了,不過,只需老闆看中她,就不許我們看中嗎?”
孫強開車,問張道士:“你那五師弟不是還在閉關(guān)嗎?我們要如何和他取得聯(lián)繫?”
張道士說:“先去到混凝土廠再說。”
我心想,果然孫強那裡纔是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
燕少不在西美,卻可能在混凝土廠。
混凝土攪拌廠在一個幾十公里外的縣城。
那裡是一個工業(yè)產(chǎn)業(yè)集中縣,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剛跨入縣城地界,我就聞到了空氣中濃濃的水泥味和化工原料味。
可想而知,這裡的生態(tài)污染有多嚴(yán)重。
混凝土廠晚上也是有很人值班的,孫強是這裡一個不小的經(jīng)理,大搖大擺地進了這裡,然後帶著我們?nèi)チ艘粋€熱火朝天的廠房。
這廠房裡,大型攪拌機正轟鳴作響,然而並沒有工人在此。
孫強對張道士擺了一下頭,指著袁志:“把他扔到那個水泥板的磨具槽裡去。”
他這話說完,我和袁志都明白了他是要幹什麼。
他們只是要把袁志整個人活埋在混凝土裡,製成一張水泥板,然後賣到建築工地上去。
袁志一瞬間掙扎了起來。
他大喊著:“你們!你們這是犯罪!殺人是要償命的,你們不能這樣做!”
袁志從小就是這樣,有些過分一本正經(jīng),小時候和我吵架,他總也吵不過我,現(xiàn)如今性命之憂,吶喊還跟念樣板戲臺詞一樣。
我只有懇求張道士道:“爲(wèi)什麼一定要殺了他呢?手上有條人命總歸是不好的,你不是會很多法術(shù)嗎?拘了他的魂,或者洗去他的記憶可以嗎?”
張道士不做理會,孫強倒是陰笑道:“殺人就可以解決問題,爲(wèi)什麼要去費其他心思?”
我心想這人已經(jīng)是*完全體了,三觀什麼都是渣渣。
孫強指使姓馬的:“你搭把手,把他綁好,等會兒混凝土一倒下去,這個世界就安靜了。”
袁志被張道士和姓馬的一起拖著往磨具槽走去。
袁志掙扎不已:“不要……我做鬼都會放過你們的……你們不要這樣幹……我會成厲鬼的……救命……”
我想衝過去阻止他,可是孫強把我抓了回來。
我一怒,一腳朝他踢了過去。
孫強兇惡地一揮匕首,朝我的腿砍下去。
我膝蓋一曲,身子一倒,避開了他的匕首,腳卻順勢一掃,頓時神勇地把孫強絆了個狗吃屎。
孫強還沒能爬起來,我就站了起來,朝著他的後背猛踩。
孫強這傢伙,沒有槐木精附體,就是個廢材。
幾腳就被我踩了個哇哇叫。
我跳起來,發(fā)了狠,以三步跳遠的力道,全身重量都在腳上,踩到了他拿刀的那隻手上。
隨著孫強的慘叫,我聽到了骨骼碎掉的聲音。孫強痛得滿地打滾。
張道士見我想要奪得匕首,忙叫姓馬的:“你、你快點去制止她。”
我手被捆在後面,想要撿到匕首並不容易。
還沒成功就被姓馬的截住了。
姓馬的一手撿起匕首,一手抓住我後背的衣服,大喊:“別掙扎!”
我一怔,突然感到手腕上一鬆。
姓馬的居然把我的繩子割斷了。
然後他揮了一下手,喊了一句:“快跑!”
張道士氣得怪叫:“好哇,大師兄你個叛徒!”
姓馬的回頭大罵:“老子想當(dāng)叛徒嗎?還不是師父他把什麼都給了老五那個龜孫子。你我這些早入門的弟子,除了給老五當(dāng)炮灰,還得了什麼好處?你個傻缺,被他當(dāng)棋子利用,你在前面衝鋒陷陣,他在後面吃香喝辣,現(xiàn)在得了個一等一的爐鼎,還得要靠他才能享用!”
他這一說,我看到張道士的氣焰瞬間就降了下去。
張道士皺著眉頭:“老五的事情先不說,但我們好歹還是同一個師門的,大師兄你現(xiàn)在明顯偏向著敵人那邊,算什麼?”
我一聽這口氣,就知道姓馬的說中了張道士的心坎兒事。
姓馬的又說:“你這些年幫著米科鞍前馬後,又得了些什麼,最大的好處都被老五撈走了。你可知道我自從投靠了燕少,我一家老小現(xiàn)在全都移民加拿大了,燕少給的錢,夠得上我子子孫孫用了。看看你,你從米科那裡又得了什麼好處?也就是點虛名罷了。”
張道士臉色變了變:“這……你知道我是修行之人……我、我拿那麼多錢幹什麼?”
他話雖這樣說,但底氣明顯不足了。
姓馬的又說:“米家是什麼德性,你還不知道?當(dāng)年我也是給他們效力過的,不過就是失手過一次,就被當(dāng)成了棄子,我失去了大半法力,結(jié)果一點補償都沒撈得到。你看老四,爲(wèi)他們效力,命都給丟了,結(jié)果米家又給了什麼?”
張道士完全不說話了。
結(jié)果這當(dāng)口孫強猛地喊道:“張道長,別聽這傢伙妖言惑衆(zhòng)!米老闆待你不薄啊。”
姓馬的一聽到這話,突然舉起匕首,一刀就刺中了孫強的後背。
我縮了一下肩膀。
孫強就已經(jīng)動也不動了。
我真是沒想到,一個小時前還在囂張跋扈的孫強,居然這麼快就被結(jié)果了性命。
我還以爲(wèi)他會追著我復(fù)仇到老呢。
眼見孫強喪命。
張道士抓著袁志的手也鬆了下來。
我急忙奪過姓馬的手裡的刀,跑過去,給袁志鬆綁。
從鬼門關(guān)回來,袁志眼含熱淚:“小瑩……謝謝你……”
張道士哼了一聲,負(fù)手而立:“大師兄,你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要如何收拾?”
我知道張道士其實早已經(jīng)被姓馬的說動心了。
姓馬的就哈哈一笑:“這還不簡單。我們假裝把林小瑩給老五送過去。趁那傢伙出來之際,把他給徹底滅了。好好出一口這麼多年,師傅偏心給的惡氣!”
張道士沉沉吐出一口氣,突然大喊一聲:“好!”
然後張道士指著我:“不過,這女人身上還有其他玄機,我們必然要從老五身上套出來。屆時,如果這女人身上的價值,比你那什麼燕少給的報酬還要大,別怪師弟我翻臉。”
姓馬的忙說:“好說好說,老五一玩完,師弟你就是天下第一。到時候不管是燕少,還是米總,都得競價爭奪你了。”
姓馬的不愧是個開麻將館的,這嘴皮子厲害得好比播種機,幾句就把張道士心頭的草給種了起來。
袁志看看張道士,又看看姓馬的,小聲問我:“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怎麼提到燕少了?”
事到如今,我也沒法讓袁志一個人走,只有拉他入夥。
我也對他小聲說:“你先跟著我們,以後我再慢慢給你解釋。”
張道士和姓馬的商量把孫強的屍體澆築成混凝土板,不過他們非科班出身,對這工程無從下手。
袁志也明白孫強已經(jīng)成了一樁命案,倒是很熟絡(luò)的和兩人一起,把孫強放入混凝土模具槽。
我猜大概龍馬鱗不但強化了我的骨骼,還強化了我的神經(jīng)。我就麻木不仁地看著這駭人聽聞的一幕發(fā)生在眼前。
等事情完成,孫強牌混凝土板鑄成,姓馬的就趕忙地對我們說:“我們趕快去找老五。”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懷疑他的忠心,就問他燕少在哪裡。
姓馬的冷笑:“當(dāng)然是和老五在一起了。老五閉關(guān),也把他跟他封一起了。我們要快。”
我沒猜錯,老五果然是在這所混凝土廠裡躲著。
不過不在車間裡,而是在辦公樓裡。
混凝土廠的辦公樓不在廠區(qū)裡,而是在縣城裡。
袁志開車,一路上姓馬的對我說了很多燕少去找老五之後發(fā)生的事。
姓馬的說,原本老五是想要殺了他,拿他的魂煉煞的,結(jié)果燕少及時出現(xiàn),和老五斗法。他才倖免於難。
由於當(dāng)時在場的只有他們?nèi)耍衔迳踔翛]有搞清燕少和姓馬的有什麼關(guān)聯(lián)。
只忙於和燕少相鬥,所以姓馬的這之後逃了出來,也沒有受到相關(guān)的追殺。
姓馬的又對我說,他很感謝燕少對他的承諾,給他的家人榮華富貴,不但給錢,還幫忙移民,也免去了米家的報復(fù)。
他告訴我,由於燕少將一縷精魂打入他的魂魄中,所以他能知道燕少在哪裡,又有什麼指示。
不過由於我不是在燕家,就是在精神病院,要麼就是在汪漣冰和米科的全程關(guān)注下,所以他也沒辦法靠近我,把情報給我。
姓馬的說,其實要把燕少解救出來很簡單。
只需要把老五逼出來,然後我靠近燕少,我們之間的聯(lián)繫強過老五的封印,燕少自然就能出來。
這中途,袁志一直饒有興趣的聽著,然後他問我:“鬼魂真的是存在的嗎?”
我嘆氣,說我以前也不相信是存在的。
凌晨時分,我們一行人進到了混凝土公司的大樓裡。
姓馬的輕車熟路,他說:“我來過好幾次了,老五就在第九樓。”
我們來到一個辦公室,那果然就是上次在地縫之中,看到的老五呆過的那個辦公室。
我問姓馬的:“老五以前是這個混凝土廠的一把手嗎?”這個辦公室,很明顯是混凝土廠總經(jīng)理纔會擁有的啊。
我這一問,姓馬的,連同張道士,都是一愣。
姓馬的看著張道士:“師弟,是這樣的嗎?”
張道士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老五隻有米老闆才能接觸得到,我以爲(wèi)米老闆把他供養(yǎng)著呢,怎麼知道他有沒有在米家?guī)质颤N啊。”
我心想你們不是師兄弟嗎?
這點小事都不知道。
姓馬的也不想糾結(jié)這事,他只指著辦公桌後面那幅畫:“畫後面是個密室,老五就躲在裡面閉關(guān)。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不過那門須得用法術(shù)才能破,我法力不夠,破不了。既然師弟來到這裡,就請把關(guān)門破了,把他逼出來吧。”
張道士冷笑:“這事情我擅長,都是同一師門的,師父教的都是一樣的。不過論格鬥,谷林比不過大師兄,屆時還請大師兄將其擒拿。”
姓馬的哈哈笑:“那沒問題,師弟,動手吧!”
張道士拿出桃木劍,挑了一張符,跳起禹步,口中唸唸有詞起來。
隔了一會兒,他把劍一甩,那符便飛到了那副畫上。
我們立刻聽到畫咯咯響了幾聲。
好像是什麼門要打開的聲音。
我有些緊張,不由得朝袁志看了一眼。
這一眼,我就嚇了一大跳。
只見袁志原本清晰的眼神不知道何時,竟然變得模糊起來。
下一秒,他的眼球快頻率地轉(zhuǎn)動了起來。
面部肌肉也僵硬了起來。
這模樣,我曾經(jīng)見過。
在售樓中心的時候,艾麗被控夢師操縱的時候,也是這樣子的。
我嚇得尖叫了一聲,引得張道士和姓馬的也回過頭來。
袁志已經(jīng)一下子蹦了起來,身手如同猴子,根本不像人類,跳到了姓馬的身邊,沒等姓馬的醒悟過來,已經(jīng)奪了他的刀,揮手一舞,就抹了姓馬的脖子。
鮮血瞬間濺了袁志一身。
張道士已經(jīng)明白了過來,他桃木劍一舞,大喊:“他被上身了!”
袁志轉(zhuǎn)過頭來,咯咯怪笑:“張道長,平日裡我也待你不薄,沒想到你居然和這胖子一起,把我扔到混凝土裡澆築了。”
我差點和張道士抱到一起。
這、這傢伙是孫強!
袁志被孫強的鬼魂上身了!
並且因果輪迴,要了姓馬的命。
我簡直要對張道士大吼:“你剛纔爲(wèi)什麼不把他的魂消了!”
張道士被我吼得哆嗦:“我、我沒發(fā)現(xiàn)他成厲鬼的跡象……”
袁志一輪刀:“廢話少說,張谷林,拿命來!”
這種時候,張道士展現(xiàn)了他非常不爺們兒的一面。
他居然把我一推……推向了袁志。
袁志舉著刀,還沒有砍下來的意圖。所以我幸運地和他撞到了一起。
張道士已經(jīng)奪門而逃。
袁志怪叫了一聲,跟著追了出去。
我心想你特麼這是什麼道士啊!遇到厲鬼索命,不是挑劍迎上,而是逃得個屁滾尿流。
難怪你家?guī)煾敢讶勘臼露紓鹘o那什麼老五,你們前四個,都是一羣扶不上牆的爛泥!
辦公室裡瞬間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和一具屍體。
我也顧不上姓馬的還有沒有活著的可能性,我朝著辦公桌後面跑過去,密室的門已經(jīng)開了,我不管裡面有什麼老五老六。我只要把我的燕少搶回來。
老五現(xiàn)在沒有法力,只要我能重新和燕少合體,我們一定可以虐死他。
我剛剛跑到畫跟前,一道光突然照射了過來。
辦公室裡黑暗,因而這光亮讓我禁不住閉了眼,而我的身子,感覺立刻被誰抱住了。
我反手,也抱住了對方。
我擡起頭來,我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jīng)停止了。
我開口,沒有聲音,但是我覺得我喊了出來,我喊……四一。
燕少低頭看著我。
他周身都鍍著一層金光。
他伸手,描著我的眉眼。
他說:“白癡,你居然還活著。”
我:“……”
我不活著,我難道要死著啊。
我正想反駁什麼,燕少已經(jīng)低頭。
他的脣,觸到了我的嘴脣。
我的心一暖,心跳再度停滯,我急急忙忙想要去回吻他,然而他竟然已經(jīng)擡起頭,我看到他嘴角有一個暗黑的微笑。
燕少說:“很好,沒有別的男人的味道。”
我:“……”
燕少,我們要兩個月不見,好不容易再見,能不能先卿卿我我一下,或者去虐虐老五。
你這樣反覆逗我玩是爲(wèi)哪般?
然而,燕少的目光落在了姓馬的屍體上,他目光冰冷,問我:“老五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