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甜嗚咽著哭泣著。
她邊哭邊說道:“琉璃多好啊,從前我每每有難,都是他幫我。後來我隨了怪老頭,他很不高興,但也從來沒使過壞心眼。都是你,都是你!”
她突然放開了我,衝上前去,用殘缺的手去擊打田紙菸。
“你害了琉璃!你害死了他!你利用他!羞辱他!臨到頭還要取走他的性命,你爲什麼不去死呢!”
小甜甜撲到琉璃身上,放聲大哭:“琉璃啊——”
田紙菸此刻卻沒有哭,她的雙眼變得有些空洞,看著自己的另一半之身匍匐在琉璃身上大哭。
琉璃走了,卻沒有變成之前雜種的模樣。
然而片刻之後,我卻覺得他的身子有些虛化了。
小甜甜即刻也發現了這件事,她一擡頭,有些驚訝和憤怒地看著燕少。
然而燕少搖頭:“我沒有吸他入體。”
小甜甜一怔,突然大叫一聲:“不好!”
然而她這話剛完,捆著田紙菸的藤蔓便突然齊齊斷裂。
那藤鞭飛揚,產生的氣浪瞬間將燕少和小甜甜一起掀翻。
我看到燕少的身子如同紙片一般飛到巖壁上,打得一聲脆響。
我驚得尖叫出聲。
小甜甜滾了兩圈,也在我不遠之處落了下來。
田紙菸已經重新站了起來,我看到她之前坑坑窪窪的臉,竟然慢慢變得光滑了起來。
沒過多久,竟然恢復了從前的容顏。
我不得不承認田紙菸長得是十分美麗的,酥媚入骨,有種饒是鋼鐵也能融化的風情。
可是她此刻陰冷地笑著,面容扭曲,妖氣橫生。
小甜甜吐出一口血,用嘶啞地聲音問田紙菸:“琉璃爲你而死,你卻將他吸收入體,田紙菸,你……你……我怎麼會有你這般的半身!”
田紙菸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語氣有些自戀,可神態確實極其怪異地說道:“琉璃已經走了,反正什麼都毀了,我也已經辜負了怪老頭的禮物,還不如把事情辦得徹底,不枉我一錯再錯。”
這邏輯,饒是小甜甜能言善辯,也一時語塞。
田紙菸又道:“沒想到傻狐貍一直隱藏實力,我吸收他之後,竟比吸收了怪老頭大弟子還要更厲害幾分。”
她幾步走了過來,到燕少身旁時,卻停住了。
田紙菸嘖嘖了兩聲,蹲到了燕少的身旁。
她無不挖苦地:“就算你還有當初的妖煞之力,又如何。你現在有這幅軀殼做累贅,只要重傷你的軀殼,你的力便使不出來。嘖嘖,凡人就是這般脆弱,想當初怪老頭也是如此不經打,年紀輕輕就命隕敵手。”
說到這裡,她突然擡眼瞟了我一眼,恨恨道:
“你貴爲麒麟,卻連自己主人的性命也護不住,不覺得很無能麼!”
她這話一落地,我的心便傳來一陣無名的刺痛。
田紙菸說什麼?
她說磅空年紀輕輕就去世了?
她說麒麟沒能護住他……
這是爲何?
更讓我感到無力的是,心頭的刺痛告訴我,她說的,都是真的……
我又是一陣意識模糊,體內的麒麟似立即就要與我相融合。
然而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卻又清醒了過來。
我知道麒麟固執,我知道當初她寧願斷角碎骨,也不易主。
此刻下定了決心要待到磅空出現,便是受盡折磨和屈辱也絕不提前出世。
然而田紙菸突然拿出了一把刀,對著燕少的肩胛骨就刺了下去。
燕少方纔被拋在巖石上落下,大約也已經受了重傷,昏迷了過去。
被田紙菸這般一刺,渾身顫了顫,醒了過來。
他甫一擡頭,就看到田紙菸正拿著刀,將刀尖插入他的肩膀,咬牙切齒地旋轉的。
我看到汗從燕少的額頭上滲了出來。
然而他只是用他那沉沉的目光注視著田紙菸,並未說話,連呼吸都未有絲毫的變動。
田紙菸輕笑一聲:“果然是燕家的男兒,這桀驁不馴的模樣,也和怪老頭是一模一樣,真是討人喜歡呢。”
她輕浮地伸出一隻手,去撫摸燕少的臉頰。
燕少沒有動,但眼神之中的警告愈發濃烈。
田紙菸又是輕笑一聲,突然間把刀一抽,手一揚,又在燕少的手臂上割了一刀。
她狂笑:“哈哈,聽聞怪老頭一心想讓你做麒麟的新主人,麒瑩,你要不要再看一次,自己的主人被別人手刃的舊戲?”
我搖頭。
我不是麒麟,我只是林小瑩。
但就因爲是林小瑩,不可能看著燕少受難而無動於衷。
我想要朝燕少那邊挪動,然而未果,我只能咳著血,求田紙菸道:“你要怎麼樣,對我就好了,放開……四一……”
“哈,說得是呢,”田紙菸陰笑道,“我該當是先折磨他的身體,就折磨了你的心。繼而來折磨你的身體,就折磨了他的心。你且等著,等我把他身上的肉都一片片割下來,就輪到你了。”
“你這樣,磅空若是來了,饒不了你的!”小甜甜爬到了我的身邊,怒道。
田紙菸卻是無所謂地仰頭看天。
“那豈不是很好,總之他都是厭惡我的,我恰好等著他來,激怒他,死在他手裡,也是一樁美事。臨死前好好虐一下他的心肝寶貝兒們,真是死多少次都值了。”
這般*的心思,連小甜甜也恨得牙響。
田紙菸突然又是一刀,插到了燕少的手腕之中。
她笑:“光顧著說話,都忘了幹事,對了,先挑斷你一隻手筋,廢了你再說。剛剛,你就是用這隻手使的那藤蔓呢。”
我和小甜甜一起喊道:“住手!”
然而沒用,一陣血噴濺。
我看到燕少終於顫了顫,緩緩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
“知道疼了麼?終於受不得了麼?”這樣的反應沒逃過田紙菸的眼睛,她隨即低頭,又去撫摸燕少的臉頰,在他耳邊吐氣,“疼了就求我啊,你求我,要是求得我高興,興許我就放了你。你這小模樣,倒也真是合我的心意,乾脆我挑斷你的手腳,讓你做我的小*兒算了。”
我知道她此刻就是變著法子的羞辱燕少,順帶羞辱我,以及我體內的麒麟。
我在不斷乞求著麒麟,求求你,求求你出世吧,求你了,求你救救燕少吧。
可是麒麟紋絲不動,似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忽然間,小甜甜靠近了我,她不知朝我手裡塞了什麼冰涼的東西。
我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她,卻見到她對我露出一個極其甜美的微笑。
小甜甜說:“小師妹,你知道麼?我跟著磅空的那些日子,纏著他給我講了許多關於麒麟的事。他說麒麟當初斷角,落下了兩滴眼淚,他心中感到愧疚,將那兩滴眼淚帶給秦褚做了留戀。”
她舉起一隻手,霧化不清的手心裡,託著一枚綠瑩瑩的水滴狀“翡翠”。
她對我笑笑:“他說,麒麟無凡人的情感,不喜笑也不喜怒,若是落淚,這淚便是天地怨恨所集,是劇毒之物,誰若是不小心服用,即刻魂飛魄散。”
我聽她這樣說,心裡突然預感到了什麼,正想開口。
小甜甜突然笑道:“小師妹,見到怪老頭,替我罵他兩句,內容就你幫我想吧。”
她說完這句話,已經一仰頭,將那枚翡翠眼淚吞入了口中。
我大喊:“甜師姐!”
那邊的田紙菸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我們這邊一眼。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將手裡的刀一扔,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她對著小甜甜尖聲叫:“你這個沒出息的傢伙,你幹了什麼?”
小甜甜躺在地上,仰朝著天。
她的嘴角,掛著一個甜甜的微笑,一如她的名字。
此時,小相公也已經從山巖攀爬著下來了。
一同到來的,還有符大師兄。
小相公大喊:“甜甜!甜甜你怎麼了?”
他衝過來,正要抱起甜甜,甜甜卻極其輕聲道:“別碰我……我要去找傻狐貍了……”
小相公的眼淚頃刻就落了下來,他哽咽道:“甜甜,你怎麼……你怎麼連一個別都不道,你……你走了……我以後火車票也不好搶了……”
一個兩米高的壯漢,一瞬間就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符大師兄看了看燕少的傷勢,他給他含了不知道什麼藥,然後又過來看我。
他的眉眼,果然和之前那個與田紙菸一體的中年男子有些相似。
他只問我:“她出來了麼?”
我微弱搖頭。
小甜甜已經開始虛化了,她的身子,連同她的魂,隨著風不斷飄散著。
而那一頭,田紙菸正滿地打滾,尖聲大叫。
我之前沒猜錯。
小甜甜是她的共生體,如果田紙菸死了,那小甜甜也不可能活。
反之亦然。
我猜想小甜甜或許也是在等磅空的。
她在等磅空到來,化解她另一半體的戾氣與怨恨,然後重新融合,作爲一個完整的田紙菸所存在。
可是,另一半體不斷的惡化和強大,使得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記起她收走我那對麒麟眼淚的時候,神情有多嚴肅。
那時候,她就已經悄悄做過這樣的打算了麼?
符大師兄走到田紙菸的身邊,他神情是很凝重的,他問田紙菸:“我的父親,他在哪裡?”
田紙菸在地上滾了滾,突然露出一張中年男人的臉。
她用符大師兄父親的面容對他說道:“他在我這兒,我已經吃了他,你想怎樣!”
符大師兄原本就有些黝黑的臉色,顯得更加黑了。
他低聲嘟噥了一聲泰語,然後從懷裡拿出一隻鉢體,就是當初小相公討飯的那個碗。
大師兄不知朝那碗裡扔了什麼東西,用手指研磨了一下,忽地澆在了田紙菸的身上。
田紙菸立刻叫得更加淒厲。
小相公見我一臉驚恐,邊哭邊對我解釋:“大師兄是要把他父親的部分分離出來安葬了。”
我嘆息。
聽聞符大師兄的父親,是磅空真正的入室弟子,本是奉命去找田紙菸回來,沒想到這一走……
所以,磅空才一直把大師兄帶在身邊,養育他,並把一身本領都傳授給他吧。
燕少的桃木印章,集團大樓和燕家的陣法,都是出自符大師兄之手。
他在東南亞一帶,也是極其有名的大師。
可是,就在符大師兄第二次把碗裡的東西淋在田紙菸的身上時,田紙菸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同時拿起了地上的那把刀。
我們都以爲她要對大師兄行兇,頓時都捏了一把汗。
符大師兄倒是神情自若。
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沒把田紙菸這等妖精看在眼裡。
哪知道,田紙菸,卻一揮手,剁掉了自己的一隻手臂。
血一下子就從她的身體裡噴出來。
幾乎噴了大師兄一身。
她這般瘋狂的舉動,令我們所有人都一怔。
然而田紙菸口中唸唸有詞,好似說的是梵語。
符大師兄大喊一聲不好,急忙撲上前去,想要阻止田紙菸。
然而田紙菸又一刀,又剖開了自己的肚子。
這血腥殘忍的自殘,看得我渾身發抖。
那腹腔裡的血也濺了出來。
竟然濺到了大師兄的臉上。
然後田紙菸把刀一扔,將手摺向後方,撞向了巖石。
她的口中,一時半刻都沒有停止唸誦那詭異的梵語。
隨著咔嚓的一聲響,她的另一隻手臂也被生生折斷了。
大師兄已經不去管田紙菸了,他折了回來,抹掉臉上的血,對小相公叫道:“快!快毀了甜甜的身體!”
小相公一怔,條件反射地搖了一下頭。
我們都看向了甜甜。
她小小的身板已經快要完全消失了。
小相公喃喃著:“不……不……我不能……”
承受失去小甜甜的痛苦,已經夠他受的,如今還要他親手把她最後一點身體都毀掉,他怎麼忍心下手。
小相公哭道:“就不能讓她安安靜靜走完最後一程嗎?”
大師兄一瞬間吼了起來,冷靜已經崩盤,他吼道:“她剛剛召喚了毀滅的迦梨!”
我不懂什麼是迦梨,但是小相公卻嚇得一瞬間坐直了身子。
他看向了一旁的小甜甜,最終擰了擰眉毛,掏出一張符,貼在了小甜甜的身上。
甜甜那弱小到已經不堪一擊的身子,便唰的一聲化成了一道煙霧,消失不見。
我猜迦梨一定是什麼恐怖的魔神,否則大師兄和小相公不會如臨大敵。
這恐怖甚至讓他們沒時間去傷感甜甜的離去,也沒有時間來照顧我和燕少。
燕少服了大師兄給的藥,血已經止住了,他咬著牙,拖著已經失力的一隻手,一點點挪到了我的身邊,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
他問我:“林小瑩,還是你嗎?”
我對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是我,四一。”
燕少便也露出了笑容,極其滿足的笑容。
好似在這個縫隙裡,還能與我對話,是一種極大的幸福。
他說:“你會忘記我嗎?忘記我們之間所有的事?”
我閉了一下眼,我說:“我不會忘。不管走到哪裡,不管變成什麼樣子,四一,我不會忘,永遠永遠不會忘。”
燕少笑:“那我就圓滿了。”
我眼中不覺有淚,我回他道:“我也滿足了。”
大師兄和小相公在不遠處,拿著紅紅綠綠地小旗,繞著田紙菸的屍身和血跡的土地插著。
我問燕少:“什麼是迦梨?”
燕少臉色很不好地回我道:“嗜血和好殺戮的毀滅暗黑女神……”
他此話剛說完,我們就聽到前方傳來了動靜。
小相公隨即掏出符,想要貼到田紙菸的屍身之上去。
不知爲何,小甜甜的身體都碎裂了,她的屍身還沒有動靜。
大師兄卻是喝他道:“別動!你現在這樣做只會觸怒迦梨,我們嘗試用柔和的方式把她逼回去。”
燕少又在我耳邊道:“田紙菸用自己的血和肉身祭祀迦梨,然後唸咒將其召喚出來。”
他咬牙:“這麼邪門的方法,只有可能是青告訴她的。”
青?
燕少說的青,應該是阿青身體裡的“那個”。
我正想問爲什麼會是青告訴田紙菸的。
田紙菸的屍身突然站立了起來。
大師兄見狀,已經急速回身。
他咬牙,擋在我和燕少之前,對小相公道:“事到如今,我們也只有背水一戰,拖到師傅前來。否則的話,放任迦梨出世,這大地必會生靈塗炭。”
小相公拿起他的柺杖,大師兄則拿著那隻鉢。
都是如臨大敵的模樣。
大師兄讓小相公把我、燕少以及秦月天都搬到一塊巖石後面。
秦月天一直昏迷不醒,似乎還有一絲呼吸。
我從巖石上看過去。
只見田紙菸的屍身已經在噼裡啪啦的發出變異。
那手臂斷掉的地方,咔嚓咔嚓竟然長出新的手臂。
只是那手臂烏黑,好似中毒了一般。
我便知道,這傳說中的毀滅女神,必定長得不怎麼樣。
那手臂長出一雙,咔嚓之聲也沒有停止,片刻,竟從血肉模糊的縫隙之中,再生出了兩隻手臂。
加起來足足有四隻手!
而田紙菸的面容,也產生了變化。
手臂上的烏黑蔓延到了她的身體,以及她的臉上,她雙眼一睜,額上忽顯出一條縫隙,唰的一下,竟睜開了第三隻眼。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燕少說這召喚惡魔的方法,是青傳授的。
因爲,此時的田紙菸,活脫脫就是一個女版的異形青。
四隻手臂,三隻眼睛,和阿青變異後簡直相差無幾!
唯一的區別是,她比阿青要醜惡一千倍!
她的牙無限變長,獠牙錯落到下頜,而她猩紅的舌頭掉了出來。
她嘴一張,忽的吐出一個血淋淋的人頭,一隻血淋淋的人手。
那人頭落下來,便掛在了她的胸前,那手落下,便掛在了她的腰間。
我已經要吐了。
因爲我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和惡臭味。
她不斷吐著人頭和人手,直到它們掛滿了她的胸前和腰間。
此時,大師兄和小相公的準備工作也已經完畢。
我聽到大師兄唸了一聲“開”!
地上的小旗忽的產生了強大的炁場。
我隨即看到,大師兄和小相公忽的被吸到了陣法之中。
整個峽谷,忽的變暗了。
我們什麼也看不見了……
我的心突然跳得極快,快得我要承受不住。
內心裡隱藏的神靈,忽然之間,變得有些煩躁了起來。
燕少急忙握住了我的手,問我道:“你怎麼了,瑩瑩?”
這稱謂親暱,我心中的煩躁卻突然到達了頂點。
那時刻,不知爲何,我突然站了起來。
我傷痕累累,但內裡有什麼力量,支撐著我站了起來。
我聽到自己說話,卻不是自己的聲音。
這聲音冷冷地說道:“迦梨出世,我要去會她。”
燕少的聲音也是少有的冷靜:“你也是要出世了麼?”
腦子裡的那個思維怔了一下,然後她用我的聲音回答道:“不……我不再出世。”
不再出世。
她說道:“我將她壓回去,我也隨她一同離去。林小瑩,我便帶走了。你若是見到縵兒,替我謝他的心意。燕家的詛咒,了結了……”
寧可不再出世。
也不要認其他人做主人麼?
忽然,峽谷裡如同開燈滅燈一般,閃亮好幾次。
然而一股風暴夾雜著血腥味撲鼻而來。
我聽到了兩聲悶哼。
便聽到大師兄的聲音:“師弟,你速帶燕少離開!這裡我頂著!”
小相公的聲音隨之傳來:“不行!陣法破了,你一個人擋不了多少時候。”
此時,黑霧便是散了一些。
迦梨也是露出了全貌。
她一頭黑髮毛蓬,額上的第三隻眼無比猙獰。
脖子上帶著人頭項鍊,腰上繫著手臂裙,她的四隻手臂,分別拿著一把長刀,一把斧子,一把鈴鐺和一個正在滴血的人頭。
見到我,她隨即長嘯一聲,風一般的殺了過來。
這關鍵時刻。
小相公擋在我前面,一舞手中的柺杖,擋住了她的斧子。另一隻手拿著符紙,貼在了她的鈴鐺之上。
而大師兄也是配合無間,抓住了她拿到的那隻手,手中的鉢擋住了她餘下那隻手的人頭。
迦梨頓時怒吼,黑髮舞動如長蛇。
她四臂一同發力,我能感受到鋪天蓋地的炁場和怖意傳來。
大地爲之震撼。
大師兄和小相公支持了不到片刻,便相繼一口血,被震到了一旁。
迦梨隨即又朝我進發。
她獠牙交錯,似要來咬穿我的咽喉。
而這時候,小相公往前一撲,抓住了她的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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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喊:“小師妹!快帶老闆走!快走!”
迦梨回頭,那黑色的長髮竟然往下蔓延,變成一條毒蛇,吐著信子就朝小相公咬去。
大師兄見狀,急忙念著咒,捏著符紙,前去解救。
可是他們這般搏命爲我爭取的時間,卻是無用的。
因爲,我沒有力量帶著燕少離開。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千瘡百孔的身體。
我知道,就算麒麟出世,林小瑩是註定無法存在的了……
忽然間,手心裡什麼東西涼了涼。
我的手一緊。
小甜甜臨走之前,塞在我手心裡的東西,提醒了我。
我拿起手,攤開手心。
那滴眼淚,靜靜地躺在我手中。
麒麟的眼淚,劇毒的眼淚……
麒麟之所以不能出世,是因爲我沒辦法死,但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了,麒瑩就會出來。
我問自己身體的那位神明。
我可以這樣做嗎?
她沉默,無聲沉默。
我知道她不願意回答,但是她別無選擇。
磅空不出現,他或許……再也不會過來了……
你等不倒他了……
他和你,同樣固執。
固執的兩個人,做下的決定,誰都不肯更改……
我回頭,給了燕少最後一個微笑。
我低頭,在最後的時刻,吻了燕少的脣。
我說:“四一,如果我忘了你,請讓我這般吻你。”
他的眼中有驚疑掠過。
然而我已經,吞下了那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