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這件事情其實也有偶然性。
原來阿冰雖然對下屬員工都成天板著臉,但對於跟自己平級或者比自己高一級職位的人,卻又是左右逢源,親切隨和。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方面汪漣冰本身比胡米競還要強幾分。
在賭場的這段時間他雖然過得辛苦而勤奮,但剩餘的時間也全都用來和賭場裡的衆人打好關係。
大家都知道他是賭王的七子,雖然一開始都抱著懷疑的態度和他交往,但隨即都不得不爲他的個人魅力所折服。
阿冰很懂得投其所好,讓對方喜歡自己。四一算是這個世上最難討好的人了,四一是個不喜歡聽好話的人,不喜歡別人曲藝迎奉的人,但阿冰總能用討巧的方式去博得他的歡心。
跟著四一這麼多年,他自總結出了一套可以快速討好別人的方法。
首先自己得長得好看,其次笑起來也要好看。
任何話題,都先認真傾聽別人說話,表示出足夠的尊重,任何觀點,都要讓別人先表達,然後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觀點”和“意見”去附和別人而已。
由於他又是賭王的兒子,能做到這般禮賢下士,平易近人。再加上工作時他臉也繃得足夠硬。
便會給別人一種,七少一旦願意和你結交,就是你莫大的榮幸的感覺。
更何況,和七少結交做朋友,是一件十分舒心愜意的事。
阿冰當然知道這裡也有不少三少和五少的心腹。
他也並不排斥,甚至並不隱藏自己。
阿冰相信今日這些人爲別人做事,他日也能爲自己所用。
四一曾經對他有過很中肯的評價。他說阿冰是一個非常聰明,但是有些聰明過頭的人,平常的事上面誰也佔不了他的便宜,大事上面卻其實很傻。說不好聽點,其實就是假聰明。
阿冰也承認這一點。
如果他不傻,當初不會喜歡上趙安蒂,也不會後來愛上林小瑩,更不會爲了四一送命。
他就是這樣,平常小事上誰都贏不過他,看起來便宜佔盡,但在人生大事上,就都是一筆糊塗賬。
這一次不能再這樣了。阿冰在心裡對自己說。
謹慎的活著,努力的活著,不驕不躁……我或許要向秦月天學習一點,也要向四一學習。
阿冰認爲自己最大的問題在於太放縱自己,太過任性,做事情沒恆心,看起來沒皮沒臉,其實麪皮很薄。
自律和自控,是他要向秦月天和四一學習的,而沒皮沒臉沒下限,是他要向胡米競和四一學習的。
思考最終,阿冰認爲,他要努力變成四一那樣的人。
只有完善成那樣,他纔有可能打敗所有的對手,成爲食物鏈頂端真正的王者。
獨獨用他自己的能力登上王座。
阿冰剛到賭場的時候,他是隻能看到自己區域的流水和客人數據的。
但是後來他相繼和好幾個區域的經理都打得火熱,最重要的是,他和技術中心的主管也成了“酒肉朋友”。
阿冰是個吃喝玩樂上面很捨得作踐自己的人。
一起喝酒,別人都沒開動,他就要先乾爲敬。別人都喜歡和他喝酒,喜歡和他聊天。但是他們都不知道每次看起來七少都喝醉了,但他腦子裡還是有一根弦繃著。
好比他當初玩得再大,再神志不清,秦月天問他林小瑩認不認識四一的時候,他也會搖頭說不知道一樣。
他喝得再醉,也不會忘記自己和別人喝酒的目的。
在有一次睡醒了過後,他看到自己錢夾裡放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一個用戶名和密碼。
那是他自己的筆跡,什麼時候寫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技術主管的用戶名和密碼,大家都喝醉了,他套出了對方系統密碼。然後他記了下來。
清醒之後,誰都不記得這些事了。
但是阿冰從此以後可以看到整個賭場的流水。
於是,他終於發現了自己場子裡的蹊蹺。
那幾個每次都到荷官小妹那裡賭錢的客人,他們若是到別的場子裡,必然都是輸的,但輸的金額是很小的。
可是到他的場子裡來玩,卻是十賭九贏。
當然,他們每次贏得錢都不是很多,但是把他們贏的和輸的合在一起相比較,阿冰就看出了問題。
他們的輸贏比例已經不符合賭場設定的輸贏比例。
普通的外行和遊客不會知道,賭場裡關於每個人、每個賭博機器,每場賭博,都是有一個數據標準的。
如果某一點不符合這個比例,就要對其進行調查。
而賭場裡有專門的數據分析部門會幹這件事。
阿冰懷疑這幾個人的原因還在於,他們離開荷官小妹的那臺百家樂,到其他地方都是分散的。
但是每次到他這裡,他們卻會不約而同的聚集在一起。
當然,他們也不是每次都能集合在一起。
他們一共有五個人,但每次過來不會小於三個人。
這種情況,在任何場子裡都沒有發生過。
阿冰相信自己的直覺,這五個人有問題。
但是他知道現在不能打草驚蛇。
他們有可能是對手派來想要幹掉他的,不過對手是準備怎麼幹掉他,他還不是特別清楚。
阿冰相信事情不會僅僅是荷官出千,而他身爲管理者沒有查出來這麼簡單的事。
那麼一點小事,只不過會向賭王證明他是一個庸才而已。並不至於置他於死地。
阿冰要查清楚對方究竟是什麼意圖,什麼計謀,他纔好……將計就計。
他思考了很久,不抽菸思考非常費腦筋,但是阿冰現在發現這樣會讓自己頭腦愈加靈活。
除非必要,平時的菸酒他全都戒了。
他叫來了麻仔,給了他這幾個人的相關資料。
“這幾個人,每天都會從我的場子裡贏不少錢。你去跟蹤一下,查一下他們把錢都取到哪裡去了。切記,不能打草驚蛇。”
麻仔恭恭敬敬地答應著下去了。
只隔了一天,麻仔就查了個清楚,他來給阿冰彙報:“都弄明白了,他們幾個一取了錢,就到銀行裡去存了。而且,好像是存在同一張卡里的呢。”
“存了?”阿冰皺眉。
存了的話,還是同一張卡,這筆錢流到哪裡去了?
不行,他必須要查清楚。
他了解到這幾個人都是外地人,都住在同一個酒店裡。
他問麻仔:“我記得你以前有個表哥,會一種技術,只要拿到別人的銀行憑條,知道對方的銀行卡號,就能複製出對方的銀行卡,也能知道對方的密碼。他現在還幹這活計嗎?”
麻仔笑:“七少您記性真好,不過我那表哥上次差點被抓,已經金盆洗手了……”
阿冰甩出一張支票:“幫我把那幾個人的那張銀行卡複製過來,這筆錢你和你的表哥分了。”
麻仔結舌:“七、七少這錢……實在太多了。”
“爲我做事,幹得好,就值這個價,”阿冰不以爲意地抄手,“我明天這時候就要拿到卡,沒問題吧?”
麻仔點頭不止:“沒問題,沒問題,爲七少做事,我麻仔是肝腦塗地……”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的,出去。”阿冰板著臉。
他還有一個不好的習慣是要改的,那就是要改掉喜歡聽好話的習慣。
這麼一項絕技,是四一的專項。
秦月天和胡米競都辦不到。
四一從來不管對方說好聽還是不好聽,他永遠不會爲外界的情況干擾自己的判斷力。
麻仔果然辦事利索,第二天早上就拿來了銀行卡的所有信息。
“七少,我表哥熬夜給你做出來的,卡和密碼都有的,您可以把錢取出來了。”
阿冰拿著卡,看著麻仔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還有什麼要說的?”
麻仔說:“七少,說出來,事情有點蹊蹺啊。我表哥不知道是不是手藝出問題了。這卡弄出來,開戶人居然……居然是你!”
“是我?”阿冰一時也怔了怔。
下一秒,他的心猛地一沉。
開戶人是樑少冰!
意味著有一羣人,在他的管理區域裡,和荷官串通贏錢,然後再把錢給了他。
這就是說——是他利用職權之便,指使這羣人在自己的地盤上吃錢了!
媽了個巴子的。
二房他們也真是幹得出來!
這樣一來,到時候,只要他們拿著手上的證據到賭王面前告發,那他樑七少就是打死也翻不了身了!
他惡狠狠地把卡往桌上一扔,問麻仔道:“卡上現在有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