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兒一怔,回頭來看了我一眼。
那軍人頃刻找到了他的破綻,槍托砸在了美人兒的肩膀上。
美人兒頓時哀嚎了一聲,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滾了兩圈。
然而此時,他卻也一揮袖,一片黃色的煙霧立即撒向了軍人。那軍人本是要端槍刺向美人兒的,被這黃煙一撒,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保持著衝刺的姿勢,動也不動了。
軍人雖然被定住了。
可美人兒似乎也不好受,他表現得十分痛苦,全身蜷成了一團,瑟瑟發抖,抖得周身煙霧瀰漫。
待到煙霧散盡,他方纔舒緩了過來,轉過頭來看我,說道:“美人兒,我這次可是散了修爲,才幫你定住了這傢伙。說好的龍馬鱗,你可不能食言?!?
我看著趴在地上的美人兒,嘴已經張得可以吞下一個鴕鳥蛋。
我指著地上那雪白雪白、毛茸茸的一團,結結巴巴地喊道:“雜雜、雜、雜種!”
地上那毛髮蓬鬆的一團汪,不是我家的薩摩耶雜種,又是誰?
可是雜種看著我,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何種形態,它那雙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看著我,裡面確實有著和從前不同的神采。
它張嘴,竟然是方纔那美人兒的聲音:“我好心救你,你卻叫我雜種?美人兒,本大仙不要你叫得多動聽,但你可得知道,我乃是修煉千年的玉面狐貍一隻,你若是願意,叫我一聲狐貍哥哥也可以。”
我已經要崩壞了。
我養了那麼久的雜種,從一條沒人要的癩皮狗,養到一條毛髮厚重的薩摩耶,傻不拉幾的單身汪一隻,有一天居然開口說話了!
說話也就算了,還自稱自己是什麼玉面狐貍。
我真想自扇三十個耳光,讓自己從這個不切實際的夢裡醒過來。
我舌頭打結,指著雜種:“你、你、你居然不是狗?”
雜種很明顯生氣了,它從地上爬起來,打量了自己身上一番,對我說道:“你眼瞎麼?狐貍和狗都分不清麼?本大仙現在散了一些修爲,所以顯了原形。你哪兒去找一隻狗,有本大仙這麼漂亮的皮毛?”
我只想回答它說,有漂亮皮毛的狐貍我找不到,但雪白雪白的薩摩耶,那還真是爛滿大街了。拜託,我以我那沒見過面的師傅磅空起誓,雜種絕對不是狐貍,而是一隻狗!
起碼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狐貍,雜種的毛雖然很好,但也絕對比不上狐貍皮毛的。
雜種已經抖了抖身上的毛,站了起來,催促我道:“我們快離開吧,本大仙現在沒法裝逼帶你飛,只能走路了。我的定身術管不了多長時間的,等著老鬼活過來,我們誰都別想走了?!?
我聞言,急忙跟著它走上前去。
經過那軍人身邊的時候,我不由得又盯了他那乾涸的臉一眼。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軍人的骨骼輪廓,有些熟悉感。
一個不留神,我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
拾起來,原來是一枚軍功章。
我心念一動,揣到了身上。
我跟著雜種,往深谷中走去,我問雜種:“你知道路麼?”
雜種頗有些驕傲地回答我:“當然,那臭道士捉了我,將我在這裡關了幾十年,想收我做他的左右手。本大仙根本不屑一顧,趁著一個漏子,跑了出來?!?
我小心翼翼地再問:“然後呢?”
雜種哼了一聲:“然後,本大仙就蟄伏起來完善修爲,今朝終於衝破禁制,脫繮出來。對了美人兒,上一次我偶然衝破封印,就見你在我身邊。這次剛剛出來,就察覺到你有危險。這是爲何?難不成本大仙蟄伏的這段時間,都是你在照顧我?”
我呵呵一笑:“差不多吧……”
我要告訴這位玉面狐貍大哥,我當初拿幾塊蛋糕就撿了一條癩皮狗,會不會把他的毛都氣得掉光?
不過這樣想來,當初有道士要捉拿雜種,原來是這個原因。那就是他根本就不是一隻狗,而是一隻狐貍精?
後來我以爲那道士就是張谷林,袁志的三師兄。
但是現在想來,從雜種所言的幾十年來看,當初降服它的,應該是袁志的師傅?
我正想問問袁志的師傅是個什麼人,雜種突然很高興地叫道:“到門前了,我們鑽出去,就能出這鬼地方了。”
我看著眼前那個洞,問雜種:“你讓我鑽狗洞?”
我確信雜種白了我一眼:“狗洞如何?只要能鑽出去,美人兒莫要嫌棄。這洞是當年我爲了出去所挖的。你這小身板兒應當容得下,別廢話了,時間有限,快鑽吧?!?
說著就率先鑽了進去。
我也急忙跟上。
這洞彎彎曲曲,四周零碎不堪,不時磕碰得我手腳發痛。
鑽了好半天,眼前豁然開朗。
我們竟來到了一座石室之中。這石室乾乾淨淨,空無一物。左側有一道門,右側牆上則是一面大鏡子。
雜種給我介紹道;“這是當年那臭道士的居室,左邊的門是出去的通道,鏡子則是通往煉丹室的暗門。”
它剛剛說到這裡,突然誇張地大叫了一聲:“汪!”
我被它這突如其來的大叫嚇了一跳,雜種卻跑到了鏡子跟前,聲音尖得要把人耳朵刺穿:“怎麼回事?本大仙怎麼會是這樣一幅傻不拉幾的樣子?這笨重的身軀是怎麼回事?這蓬蓬的長毛是怎麼回事?汪!爲什麼本大仙的叫聲是這樣的?爲什麼本大仙看起來像是一隻狗?”
我好心地安慰它:“你一直都是狗,認清這個現實吧?!?
雜種明顯已經不能愉快的裝逼了,它居然用爪子捂住了眼睛:“臭道士!原來當初那道劍光已經毀了我的肉身,難怪本大仙這麼久才醒了過來,可是爲什麼是狗啊,爲什麼會投胎到狗身上?”
我解釋:“狗和狐貍都屬於犬科,是近親,接受現實吧!”
雜種滿地打滾:“我不接受,我不能接受啊!啊啊啊!”
它滾著滾著,突然衝向了鏡子,一頭撞向了鏡面,大有一種絕望之勢。
我想勸住它,已經遲了。
雜種一頭砸到了鏡子上,只聽哐噹一聲響,鏡子碎掉了。
雜種白眼一翻,四腳朝天暈了過去。
我正要上去看看它怎麼樣了。
鏡子那頭突然竄入一大羣不明物體。我小眼神兒還沒看清楚,只感覺自己已經被一雙手臂緊緊抱住。
在一種接近窒息的擁抱中,我聽到小甜甜咋呼呼的聲音:“啊小師妹果然在這裡,太好了!”
我心想我身邊有不咋呼的隊友麼?
就連養一條狗都那麼驚呼……
燕少撫摸著我的頭髮,推開我一點,又捏住我的手臂,極爲難得地問我:“受傷沒有?有沒有哪裡不好?有沒有哪裡受傷?有沒有……”
我聽他這般有些語無倫次的詢問,心中禁不住有些感動。
小甜甜已經繞了我兩圈,她打個響指:“老闆放心啦,小師妹有龍馬鱗護體,又有貔貅目加持,一般的鬼怪根本傷不了她的?!?
小相公揹著燕少的身體,嘖嘖道:“原來這地下全都是相互通的呢。第四道門這裡也是通萬魂坑的。”
只有阿青指著雜種:“它怎麼來了?”
我額了一下,不太確定我要不要告訴大家雜種的真實身份。
正在這時候,雜種悠悠醒了過來,不過它剛睜開眼睛,我就知道“玉面狐貍”已經又匿了。
雜種現在吐著舌頭,一臉憨頭憨腦的樣子,見到我們,興奮地搖著尾巴,咻咻的叫著,難以掩飾突然見到主人的激動之情。
如果現在有時間,我真想把手機拿出來,給它拍個視頻,等狐貍哥出來了,給它看看。
保準能把它氣到個吐血三升。
氣氛緩和了下來。
我們現在都知道左邊的那道門就是第四道門了。
只要走出去,那就離出口不遠了,剩下的路,燕少應該是知道的。
小相公去掏鑰匙開門。
燕少從重逢,就一直緊緊抓著我的手,簡直要把我手捏碎的力度。
趁著所有人都在我們前面去研究第四道門怎麼開,他攬住我的腰,突然低頭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
我看著他極其溫潤的眉目,就在我眼前,反倒怪不好意思起來。
我問他:“幹嘛把身體拿給小相公背啊,你自己揹著好一點?!?
燕少回答我,很輕的聲音:“我看好你就行了?!?
他說著,另一隻手也抓住了我的手,細細捏在手心。
我們相互凝視著對方。
短暫的分別,竟然讓我們有種生死相隔而後重逢的喜悅。
不過,我們正要小kiss一個的時候,一道金光突然射了過來。
我擡頭,看到這道光竟然是從阿青額頭上射過來的。
阿青的第三隻眼,此刻正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著我。
而阿青本人,則是一臉看戲的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被他這眼一看,頓時也一個激靈,我突然想起來了,方纔正是第三隻眼作怪,導致我落下了萬魂坑。
我突然意識到我不可以再姑息這隻眼。
就算我不說出口,它也必然是要搗鬼的。
它的目的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它一定是故意的。
於是,我突然對燕少耳語:“四一,阿青的額頭上,有一隻很可怕的眼睛,方纔就是它噴火燒斷了石橋……”
剛說完這句話,我猛地把燕少一推,逃開了方纔站的位置。
因爲阿青的第三隻眼已經知道了我在幹什麼,它噴出了洶洶火焰,直逼向我。
燕少顯然吃了一驚。
我猜他是什麼也看不見,可是他一秒也沒懷疑,立刻選擇相信了我的話。燕少立即對阿青喊道:“燕平青,轉過頭去!”
阿青“啊”了一聲,渾然不覺。
第三隻眼輪轉不停,看不見的焰火燒到了石室壁上。
我不知道這燒下去又會有什麼後果,只能求助小甜甜:“甜師姐,那個暴動了!它想要害我們!”
甜甜聽到這話,嚇得飛到了石室頂。
第三隻眼中的火焰一轉,又朝著小甜甜噴了過去。
我大喊:“師姐躲開!”
小甜甜卻是沒躲,只從腰間取下那條指骨鞭,對著火焰一揮,大喊道:“磅空救我!”
指骨鞭碰到了火焰,頓時啪的一聲響,似乎斷裂了哪裡。
而小甜甜一聲尖叫,落到了地上。
第三隻眼的火焰依然朝她噴射著,小甜甜的身後恰好是那條狗洞。她抵不住火焰地灼燒,尖叫著滾入了洞裡。
小相公放下了燕少的身子,大喊道:“甜甜,你怎麼了?”
阿青不知所以,還想上前去看小甜甜。
我一把拉住他,也不管他什麼眼睛,一巴掌就扇了過去。阿青捂著臉,一臉茫然:“姐你幹嘛打我!”
燕少已經從後面抓住阿青的頭髮,將他的臉一下摁到了地上。
燕少不顧阿青掙扎,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背,厲聲道:“你額頭上寄生了一隻怪眼,能噴我們所看不見的紅蓮業火。方纔斷橋就是它的傑作!”
阿青一瞬間就停止了掙扎,他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真的嗎?”
燕少鬆了手,站起來,問小相公:“你有沒有什麼符,可以貼在他額頭,封住那眼睛?”
小相公摸出一大堆符,遞給燕少,很著急地說:“你們先走吧,我要去找甜甜。師傅把她交給我,我不能把她弄丟了。”
我正想說不如我們一起去找,因爲小甜甜進入的那個洞,可是通往萬魂坑的。
整個石室突然抖了一下,不少灰從頭頂落下來,大有要坍陷的樣子。
小相公已經朝狗洞鑽過去,他回頭:“放心,所有路都是通的。我們酒店房間會面!相信我,”他對我豎了個大拇指,指著自己的胸膛,“我可是磅空的關門弟子。”
燕少一邊把符貼到阿青的額頭上,一邊給他一巴掌:“你怎麼不去死!你要把這裡弄垮了!”
燕少把他的身體背起來,然後喚我:“我們先從第五道門出去再說?!?
我卻一眼瞥到了地上,有一根小小的人的小手指骨,應該是方纔小甜甜用鞭子來擋阿青第三眼火焰的時候,從鞭子端上掉落下來的。
我忙去撿了起來,跟著燕少從第四道門走了出去。剛剛出去,就聽到了身後塌陷的聲音。
現在我們就是想回去找小相公和小甜甜,也辦不到了。
第四道門出去之後,是一條很整齊的石階梯路,上上下下彎彎曲曲。
這裡開始又恢復到溶洞風光了。
路的旁邊是一條地下暗河,無聲無息地流著,頭頂很高的地方,鐘乳石如同利劍一般倒豎著指向我們。
阿青因爲被哥哥罵了,所以一臉委屈,頂著一頭的符紙,默不作聲的走路。
我一看到這兄弟倆臉上都被貼滿了符,忍不住想笑,但一想到小相公和小甜甜還生死未卜,又覺得憂心忡忡。
兩種情緒一交織,我難免就顯得臉色有點怪異。
阿青沒好氣地問我:“你那是什麼表情?”
我正想辯解一下,突然感覺身後一陣陰風吹過來。
不僅是我,燕少也感覺到了,他回過頭去,神情有些嚴肅:“有什麼東西來了……”
阿青也感覺到了,他結結巴巴地:“感覺……好兇險的樣子……”
唯獨只有我腳下的雜種,還吐著舌頭,看看我又看看燕少,一臉懵懂。
我現在也不期待狐貍哥哥出現了,它大概是受到了空前打擊,準備常年昏迷不醒了。
燕少回過身:“先不管,我們快走?!?
這句話剛說完,我就聽到了後面第四道門那邊,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吼。
阿青再度咋咋呼呼地驚喊起來:“媽蛋啊!那石室下面埋得有東西!”
他這句話剛說完,我們就聽到一聲石破驚天的爆破。
身後亂石齊飛,伴隨著怪物嘶嘶的吼叫聲,一起傳了過來。
第一個拔腿就跑的是雜種,狗或者狐貍,對於這種危險都要比人更靈敏。
我們三個也是什麼廢話都不說,一起往前方跑去。
燕少拉著我跑:“這條路走完就能出去了?!?
我不回答,只是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以絕不拖後退的覺悟狂奔。
阿青的腳貌似已經好了許多,然而他的速度卻完全跟不上我們,很快落了單。
燕少見狀,推了我一把:“快跑!”
然後回頭就去拉阿青。
我這時候怎麼可能扔下他獨自逃?我只能站定,等他帶阿青歸隊。
然而只是這麼一瞬間的功夫,我們就意識到,我們逃不掉了……
一隻龐大如同火車般的蟲子,從我們頭頂的巖石爬了過去,然後落在了我們的前方,擋住了我們的路。
阿青嚇得媽呀一聲,居然抱住了燕少的腰。
這蟲子,這蟲子就是那種玄武屍蟲。
只是比我們最早見到的大了萬倍,不知道養了多少年,又或者用了什麼樣的煉法。才能長得像一條龍一般粗壯黑長。
真沒想到,古街的下面,居然埋著這麼可怕的怪物。
這蟲子一身黑亮亮的殼,密密麻麻的長觸手長在身體兩側,弓起身子,竟然把我們前前後後的路都圈了起來,將我們圍在了它的身軀之中。
然後,它那尖尖的頭對準了我們,一雙褐色的眼睛用一種看著食物的神情看著我們。
它張開了口,嘴裡是昆蟲特有的長口器。
一股濃濃的腥臭味從它的口中衝了出來,直撲我的臉。
就它這一口氣,我全身竟然都微微發亮了起來。
這是龍馬鱗,是龍馬鱗感覺到了危險,在護著我的身體。
這噁心的傢伙,一口氣,居然就能讓我的警報達到一級。
燕少已經捂住了阿青的口,他叫我:“捂住口鼻,這氣體有劇毒?!?
阿青一把推開燕少:“捂住嘴巴有個毛線用啊!這氣體對皮膚也有腐蝕作用好吧!痛死我了!?。 ?
他說著就去抱自己的腿,痛的臉都扭曲了。
那蟲子口中留著黃色的、惡臭的黏液,用打量的姿勢對我晃了一下頭,然後突然一張口,對著我整個人就罩了下來。
我已經拿出了一打火摺子,朝著它的口中扔了過去。
而燕少也已經抓住了我,把我拖開了原地。
蟲子的頭轟然罩在地上,石階頓時碎成粉末。我和燕少也被這震力震得跌在地上。
火摺子入了蟲子的口,竟被它咕嚕一聲,吞到了肚子裡。
燕少放下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忙裡偷閒地吻了一下我的額頭:“照顧好阿青。我去會它,你們找準機會就跑?!?
說完,他就飛身上前。
阿青撲上前來,抱住了燕少的身體,對燕少喊道:“哥,小心,那屍氣對你也有腐蝕作用!”
他轉頭對我解釋:“那種屍氣鬼煞是擋不住的,我哥的妖身是木,蟲也克木。”
我著急地把燕少的身體背到了背上,問阿青:“我們要怎麼辦?”
阿青推我一把:“廢話,當然是跑?。∥腋绲木曛谀愕钠咂侵?,你逃出去他就有一半逃出去了!”
聽阿青這般說,我立刻開跑。
燕少手心長出藤蔓,已經變成一張大網,罩住了巨蟲的頭部。
然後網一收緊,變成了一副鐵錮,拴住了巨蟲的嘴巴。他猛地飛身到頂,借力提起了蟲子的頭。
那蟲頭離地,立刻給我們空出了一個縫隙。
我和阿青連同雜種便一起衝了出去。
誰知道剛跑出去沒兩步,那巨蟲便拼死掙扎,尾巴掃在了我們的前路上,直接砸在了雜種身上,砸得雜種嗷嗚一聲慘叫,滾到了暗河裡。
我們的路也全然被砸斷了。
我對著暗河大喊:“雜種!雜種!”
然而河流汩汩,沒有任何的迴應,雜種白色的身軀一眨眼,就被河水所吞沒。
巨蟲口中流出混著屍氣的黏液,不斷腐蝕著燕少的藤網,不多時便快要掙脫了。
燕少見狀,藤蔓收回,竟然在全身虯結,然後他在巨蟲掙脫網的那一瞬,突然飛身沒入了蟲口。
阿青嚇得大叫:“不好,我哥來的是同歸於盡的招數?;耆珱]了的話,就糟糕了。光有精魂也沒法還陽了”
他說著便一把扯掉了臉上的符紙,對著蟲子大喊:“那什麼眼睛,你給我燒啊!給我把這蟲子燒了!”
我看到他額上的第三隻眼,緩緩的張開了,但只是用一種惡毒而嘲諷地神情轉動著,裡面絲毫沒有任何的焰火。
正在此時,那巨蟲不知是不是被燕少從內部攻擊,掙扎中巨尾亂掃,突然直接打在了我的背上。
我“啊”的一聲慘叫,順著石階就滾了下去。
滾到盡頭,那蟲身又擋住了我,把我如同踢皮球一樣踢到了半空中。
我重重地摔落在地,饒是身懷龍馬鱗,也嚐到了喉頭的甜味。
阿青放下了燕少的身體,撲過來抱住我,失聲大叫:“姐姐。姐姐你挺住啊,你不能有事啊?!?
我覺得說話艱難,抓住阿青的手臂:“我、我身上好痛,好多地方痛……”
阿青眼神都變了,他伸手去摸我的頭頂,我的額頭,還有我的咽喉,問我:“是不是這些地方痛,是不是?”
我點頭。
阿青喃喃自語:“完了完了,我哥的魂在開始溶解了。所以你作爲關聯的七魄纔會痛……完了完了……”
我聽他這般說,頓時嚇得六神無主。
阿青放開了我,站起來,整個人癡癡呆呆地看了暗河幾秒,突然朝著暗河走下去。
我心想他不會絕望到要自殺了吧?
卻看到阿青在河邊蹲了下來,捧起了一捧河水,將自己的臉埋了進去。
然後他緩慢地搓起了自己的臉。
等河水流光,他又重複剛纔的動作,再度捧水。
是的,我沒看錯!
危急關頭,燕平青居然跑到一旁洗臉去了!
我朝他伸出手,不斷叫著他:“阿青……阿青你快想辦法救救你哥哥……阿青……”
阿青只顧洗臉,對我的呼喊置之不顧。
而我的七魄,愈加疼痛,疼得我幾乎要暈死過去。
這痛意味著,燕少正在遭受比我更痛的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