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青聊了很久,心情也好了許多。
到了最後,我對他道謝:“謝謝你送的鐲子。”
雖然有那麼貴,但是因爲是小少送我的,我反而覺得沒什麼心理障礙。
小少在電話那邊愣了一下,然後問:“什麼鐲子?”
我奇怪道:“啊,不是你託人買的翡翠鐲子,送給我的嗎?”
我把下午我和趙安蒂搶老坑玻璃種翡翠鐲子的事情給小少講了。小少沉默了片刻,然後說:“不是我買的,我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我才知道,我又被胡米競坑了……
我問小少:“是小米買的嗎?”
小少很肯定地否定:“不可能。米競這人,某些地方大方得要命,超過一定界限,又摳門得要死。他這人我瞭解。就算他是要追你,也不可能下那麼大的手筆。”
我驚呆,問那有可能是誰。
小少說:“暫時猜不到。不過,換我,送了別人一千萬的東西,不可能就這樣算了的。必然是會找機會暴露出來的。你保管好它就行了。”
我覺得……小少不管說什麼都很有道理,一點也不像一箇中二宅家裡蹲。
不過,後來的事實證明,小少猜錯了。
送我這隻鐲子的人,真的如小米說的那般,無所圖,無所求,只求我收下開心。
……這個神秘人,後來一直都沒有露面過。
我臨睡前,還是把燕少從地上撿起來了,重新掛到脖子上。
我捏了捏槐木,沒什麼好聲氣:“哼!暫且讓你有個窩。”
這一晚安然無事。
第二天一早,小米就叫我和他一起進場去看原石。
場子裡同樣人山人海,有些石頭是被切開的,有些卻還是完整的。不過,全都畫得有編號。
翡翠原石外表都會有一層風化的皮,這層皮有些很薄,但大多數都比較厚。而用手電透光,一般只能根據透光度來猜測裡面的光景。貌似越透的,出翡翠的機率越大。
不過,石頭那麼厚,猜得到一層,猜不到二層。
極有可能表面透光很高,裡面卻只有單薄的一層翠。
所以,才叫賭嘛……
被一剖爲二的石頭,看得到裡面的,底價自然就要高些。
反之則稍微低一些。
不過,我能說,都不便宜嗎?
其實我看得出,小米也不是特別的行家。不過文叔看起來經驗豐富。
那塊老坑出來的大石頭,我們這次的目標物,被擺在會場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不但放在臺上,下面墊了紅色的絨布,還派得有人在一旁守護。
然後裡三層外三層的賭客,把這石頭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看到許多人手裡都拿著貌似很專業的工具,對這大石頭東照照,西測測。
我和小米還有文叔,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面去。文叔手裡什麼都沒有,只是瞇著眼,細細地看這塊很……醜陋的石頭。
看了沒多久,保安就開始揮手要驅逐我們了。
因爲後面的人實在太多了……
我在人羣中,也看到了秦御瑫和趙安蒂。這兩人身邊都有不少的保鏢。不過,緬甸方不會給這些在家中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們優待。
該排隊的還是要排隊。
換句話說,能在這裡賭石的人,誰的身家,又有多差呢。
我們在場子裡轉了一上午。
競拍有的是明標,就是明著拍賣。有的是暗標,就是主辦方給一個底價,大家把自己報價給出去,只公佈最後的結果。
我和米競在文叔的外掛下,也拍了幾塊石頭來玩。因爲價錢也不過幾百萬,小米讓別人當場開石。
有塊石頭開出來水非常漂亮,引得周圍人連連驚歎。不過其他的倒也平平常常。
小米笑說,轉手出去,至少不會賠本。
中午的時候,楊姨到了。
我們便一起去吃飯。
楊姨依然是風姿綽約,妖嬈動人,席間,她對小米舉杯:“小米,我這個半老婆子這次來橫插一腳,就是做個面子。你千萬別覺得不舒服,你要是不滿意,無視我就可以了。”
小米忙客氣地說哪裡,楊姨過來他才覺得放心呢,總算有個主持大局的了。
我從楊姨的語氣裡就看得出來,楊姨非但有點畏懼小米,而且還很有點討好他的感覺。
小米的母親家那邊……如果要說到姓米的人家的,我確實也知道,是非常厲害的一支,但也是水很深的一支。
秦家的大本營在本省,小米母親家那邊,卻是枝繁葉茂,涉足各行各業民生國計。
吃過飯,我們再次進場,又經過了一次人山人海的洗禮,再去看了一眼那鎮場的大石頭。
楊姨也很喜歡翡翠。應該說女人都是喜歡珠寶的……除了我。
小米便讓文叔帶著她賭了幾塊石頭,開出來以後,楊姨看上了一塊,要求給她加工成鐲子,其餘的委託小米幫忙出手。
小米答應著,卻看著我的手腕:“咦?今天沒戴鐲子麼?”
我就敷衍地解釋,這裡人多,我怕戴出來不安全。
我也沒有去揭穿小米。因爲和小米過招,不是什麼明智之舉。米競最擅長“講道理”,而我的道理,是必然講不過他的。
所以,我就不去自取其辱了。
到了下午四五點,我逛得有些膩了,楊姨也懶洋洋的,小米就建議到酒店咖啡廳去坐坐。
我們一行人過去,聊了一會兒有的沒的,楊姨總歸還是耐不住,問小米,這次準備了多少預備資金,要去博那塊大石頭。
小米看了文叔一眼。
文叔清了清嗓子,放低了聲音:“實際上,我不建議大家先出手。”
文叔說了他的意見。文叔說,這石頭,外表看,確實像是一塊難得的老坑翡翠,但如果不是因爲那個透光流動的傳言,也炒不到那麼高的低價。但是這個傳言有幾分真,幾分假,流光或者流水是個什麼兆頭,卻是誰都不清楚的。
還不如靜觀其變,等人先買下來,開出來大家再看看。
如果開出來實在是什麼好玉,大不了再從原主手裡買一部分出來做,也是大有賺頭的。
小米也贊同文叔的說法,他說雖然上億,對於集團來說,也並不是什麼難事,但總歸也是不是小錢,不能亂出手。
並且,貿易公司也並不是等著這筆錢才能運轉,只能說賺多賺少的問題。還是穩打穩紮的走更好。
文叔還透露了一個消息,文叔說,其實趙家和秦家也是這個主意,想等哪個冤大頭買下來,開出來再看了。
楊姨聽了,就笑:“這方面你們決定怎麼樣就好,我也不太懂這個事情,總之小米,我是絕對信得過的呢。”
晚餐過後,小米到餐廳外面的空地上,搬了個凳子,一個人吸菸。
我很少見小米吸菸。
當然我平時本來就很少見到他。
我也搬著凳子過去,坐他旁邊,一言不發。
我們兩人都沉默了許久,小米突然問我:“你說那石頭像什麼?”
我搖頭,說我什麼也看不出來。
小米就說:“我也是……什麼也感知不到,真奇怪……”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地面,香菸又一直自顧自地燃燒著。
小米有時候點菸,好像不是爲了吸,而僅僅是爲了燃點東西,這也許是他思索時候的道具。
“透光流動肯定是真的,”他突然毫無預兆地說,“我的消息不會有假。否則秦家和趙家也不會都過來了,大家都不是爲了翡翠來的,是爲了石頭裡的東西。”
小米說的,我早就有些猜到了。
但他會突然向我透露,還是超乎了我的預料。
我就問他:“你希望石頭裡是什麼東西?”
小米下頜錯了一下,細長而挑角的眼微微瞇了起來。
“現在看來,不會是我想要的東西……”他沒有說,他想要的是什麼。我正在猜,是麒麟嗎?
小米又出言道:“任何神獸,都不可能這麼明白無誤地藏在一塊石頭裡,拿給大家這樣競拍。更何況,越是強大的神獸,越是懂得如何藏匿自己。”
小米皺著眉,看我:“我以前拜過一個師傅,他告訴我,有些神獸,遁世之前,爲了將來蘇醒時能尋找到正主,會使用很多手段,放很多煙霧彈出來,甚至會利用人心爭鬥,造出許多世事風雲。”
我這人向來思維比較偏,反而問道:“你那師傅現在在哪兒?”
小米無奈地笑了笑:“死了。”
我啊了一下,小米又解釋道:“他老人家道行很深,但越是這麼厲害的人,越是逃不掉多舛的命運。他們乾的都是逆天改命的事兒,有違天道,稍不注意,就會慘遭橫死。我很小的時候,被長輩領著,連同幾個兄弟姐妹一同牽過去拜師。那師傅最喜歡的人就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教我很多簡單的五行八卦知識,教我看世運和應付流年。”
小米說著說著,又想到了什麼,他看了看四周無人,放低了聲音對我道:“趙安蒂這人,所有說的有關燕少的事情,不可信。”
我震驚。小米又說:“四一之前給我們透露過,他這兩年會有一劫。現在他半年都沒回來,雖然也會偶爾給我們打打電話。但我們相處這麼多年了,都覺得,事情沒對。阿冰也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事情不要傳出去。”
我有些搞不懂,小米是真的信任我,還是在試探我什麼……
緬甸晚上也沒什麼娛樂活動,我們就坐車回了酒店。
剛剛下車,還沒走上兩步,昨晚上見到過的那個喇嘛,突然又出現在我的面前。
“女施主,”他依然說的漢語,“請聽我一勸。你脖子上的東西,屬大兇之物,會給你帶來滅頂之災。請務必交由本師,爲你做法消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一動不動,眼也不眨的看著眼前的紅袍喇嘛。
他目光精銳,似乎閃著某種攝魂的光。
但是我毫不畏懼地看著他,他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我會不知道嗎?燕少是大兇之物?
就算是的,我也願意爲他承受滅頂之災!
這時候,小米站到了我的身旁,他雙手合十,對著這喇嘛鞠躬。這次,他沒有再裝什麼韓國人,而是非常禮貌地說:“這位上師,我朋友身上之物,也是經由我國大師開光加持,乃至靈之物,上師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還請上師讓步,我們要休息去了。”
喇嘛也沒再多說什麼,他似乎搖了一下頭,然後讓開了一條道。
小米立即拉著我,頭也不回地往酒店大堂走去。
上電梯的時候,我心有餘悸,我問小米:“他會搶我的東西嗎?”
看樣子,這喇嘛已經查到了我們的身份,否則,也不會直接等候在酒店外。
小米搖頭:“他要搶的話,昨晚上就動手了。他們這些佛門之人,也是有戒律的,就算想要你的東西,也應該不會明搶。”
我眉頭皺起來:“緬甸,走的是小乘密宗吧?”
米競說是。
見我不語,他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密宗的東西,是有點邪。不過……也不一定,不管是佛,還是道,最終目的都是爲了成道證果。你知道麼,阿青也修密宗呢。”
我又啊了一聲。
我猛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阿青,他說的話……好姐姐,與我共修歡喜禪。
我心想,他修密宗,怎麼又會有道士一般的符籙?
小少真是謎之生物。
回了房間,我感覺很累了,衝了涼,就躺到被窩裡,裹成一團。
我剛迷迷糊糊起來,就覺得有人從後面抱住了我的腰。
這手臂的輪廓和觸感很熟悉,所以沒有引起我絲毫的不適和警覺,相反我把前面的被子抱做一團,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身後的人似乎停滯了一下,然後又把我抱緊。
房間裡空調開得很大,所以我穿著長衣長褲,對方似乎很不滿,想要把我這外面一層給剝下去。
這工程有點浩大,動作有點繁複,終於讓我有些清醒了。
我先是睜開眼,怔怔地看著前方雪白的牆壁。
燈光很暗,加之我瞇了一小會兒,感覺整個世界都很不真實。
然而,無論如何,從後方傳來的撫觸以及點在脖子上的親吻,是真實的。
我突然間就嚇了一大跳,猛地伸出手,按住了那隻手臂,我一驚一乍地說:“別動!”
那手臂和它的主人頓時都停了下來,然而,一聲模糊的喉音從我後面傳來:“什麼?”
我一下子轉過身去,手心抵住了對方的胸膛。
那一瞬間,我無疑是非常驚喜,非常快樂的。我大叫起來:“你出來了!”
眼前的男子,長長地劍眉入鬢,眼角眉梢帶著一種略微冰冷的寒色,但那精緻如同最上乘美玉的臉龐五官,卻同樣迷人無敵。
他脣一啓,眼一瞇:“怎麼,還想扔我到地板上去?”
這句話,擺明了是興師問罪。
我愣了一下,立馬轉過身去。
然而燕少長臂一舒,把我整個撈了回來。
我還想抵抗,他已經翻身而上,壓得我動彈不得。
這是標準的,猛獸擒獲獵物的姿勢,只差叼住我的咽喉。
我有點發抖,不管是害怕還是心動,近在咫尺的燕少,永遠是放大了的美色,令人炫目。
燕少伸手,摸著我的臉頰,慢慢地,一寸寸從我的臉龐,摸到我的鼻樑,然後是我的嘴脣,然後是我的下巴……再慢慢往下滑……
與此同時,他的臉也慢慢低了下來。
我承認我有一瞬間,是被迷住了。
然而下一秒,我卻立馬醒悟了過來。我一轉頭,眉頭皺起來:“別碰我!”
剛說完這句頗有骨氣的話,我的下頜就被燕少狠狠捏住,然後扳了過來。燕少足夠兇狠地問我:“說什麼?”
他聲調上揚,發音靠後,一副立馬要嚼了我的樣子。
但我知道,如果現在順著他的意,和他纏*綿一番,我心頭的內傷,就只能永遠藏著掖著了。
還不如現在就說個清楚,免得以後有個疙瘩。
我就昂著頭,用發抖地聲音問他:“見到女朋友,很激動吧?很開心吧?迫不及待都要出來了對吧!”
燕少大概是沒想到,先發制人還是沒能堵住我的嘴,他那一刻也似乎愣了愣,彷彿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我。
看他的樣子,我證實了。哼,一言不發跑出來,立馬提槍上陣,原來,就是怕我提這個梗。
燕少還真是沉默了片刻。
我看得出他也是在想要怎麼給我解釋。
因爲,他壓著我的身子,已經沒有剛纔那麼沉重了。這證明他現在有一點在防備著我,在思索要怎麼才能給我一個完美無缺的解釋。
然而他沉默得越久,我的心就越往下面沉。
最終,燕少開口:“我當時本來想要出來,不過因爲還沒有恢復,無法衝破。”
我也不知道我臉上的笑有多冷。
總之我只是把眼神放到一邊,並不看他。
燕少也不想再和我說什麼,他低頭來吻我的耳朵,然而我再度推開了他。我重複了之前地話:“別碰我!”
這次是非常暴躁的三個字。
意外的,我這樣不知死活地反抗,並沒有得來燕少一如既往的強勢懲罰,他只是停了下來。
有好一會兒,他不動作,我也不說話。
我們就這樣無聲地對持著。
我想說什麼,然而還沒說話,眼淚就流下來。
我問:“你是不是覺得跟我一起很憋屈?是不是不能在她面前出現,很不高興?”
燕少一直撐在我上方,似乎也一直看著我。
末了他才說了兩個字:“不是。”
這樣淡而無味的回答,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我一下子推開他,坐了起來。我啪的一下把燈按開,我看著眼前的燕少,明亮的燈光下,他幾乎算得上是面無表情。
他整個人如同雕塑一般,就坐在我面前,和我隔著一定的距離,那麼冷的,那麼冷的看著我。
我覺得心在融掉,是什麼腐蝕性的東西一點點融掉。
不是痛,而是痠軟,那麼傷心。
我眼淚一顆顆往下掉,我想起以前我質疑燕少和集團裡什麼女人有關係的時候,我吃醋的樣子,很讓他開心。
然而現在我問到趙安蒂,他卻是如此冰冷沉默的模樣。
他的無聲,似乎在證實我的猜忌。
我心頭說不出的火和憤懣,我一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胸膛。
我指著房門:“你走!去趙安蒂那裡!”
我一把扯下心口的槐木墜子,扔到他面前:“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然而我的驅逐,並沒有湊效。電光火石之間,燕少突然重新撲上來,捧住了我的臉頰,低頭就咬住了我的脣。
他狠狠地咬了我一口,並且沒有鬆開的意圖。
於是,反抗和吃疼中,我反咬了他一口。
燕少微怔,大概沒料到幾日不見,林小瑩膽子陡增。
我已經一巴掌過去,竟然將他差點扇到了地上,這一次,我幾乎是用吼的:“滾!不要碰我!”
要麼純白,要麼純黑……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世界,竟然會這麼極端。
我不要做一個夾在中間的……連身份都沒有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