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覺得我腦子裡“咚”得一聲響, 完全忽視我之前一直糾結的姐弟稱謂問題,耳裡只聽到那麼一句“他長得這麼醜,他長得這麼醜……”
是我幻聽了嗎?少庭要算醜, 那誰才能算得上漂亮啊!我看到一旁嘴角抽搐地少庭, 終於理解他爲毛不死心地一定要讓我聽聽我家弟弟對他說的那個話了。
想來, 是受了刺激了, 於是, 便壞心的也要讓我受受刺激。
小司擔心的看著我,不明白他到底哪裡說錯惹得我像一隻木頭狐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說話。
“阿紫,你怎麼了?”
過了好一會兒, 我纔像找回自己的舌頭,小心地問道:
“那個, 小司, 你覺得我和娘長得漂亮嗎?”
“漂亮啊!”小司像是不明白我爲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 感覺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還好,還好, 我放心地點點頭,又接著問道:
“除了我和娘,你覺得還有誰是漂亮的?”
小司想了想,道:
“其實,我出來的機會不多, 很少能看見漂亮的人。”
這個也沒錯, 漂亮的人不是處處都能看到的, 即使是在天上。我放心了, 以爲這只是小司眼光高的問題。
小司見我點了頭像是同意他的話, 又臉紅地補充了一句:
“我有一次跟隨帝昊君偷偷跑出來的時候,曾看到有個叫無顏的女仙甚是漂亮, 阿紫,你是否認得她?可不可以給我引見引見?”
無顏,無顏啊!我囧啊囧,那是個長相頗爲落陋不堪的女仙,生得是臼頭深目,長指大節,卯鼻結喉,肥項少發,折腰出胸,皮膚如漆啊!雖然她是個非常有德行的女仙,但距離常人的審美觀貌似還有很大距離啊!
莫非,我家小弟只是識得人心之美而不以容貌取人的君子?我試探地又問道:
“你覺得她哪裡美?”
“哪裡都美。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頭髮,阿紫,你知道嗎?我從來不知道天上有這麼美的女仙,每天當我看到西王母座下的那些仙子們從點星殿走來走去的時候,是多麼希望無顏仙子也能來這裡轉一轉啊!雖然我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的爲人怎樣,但是,但是我就是被她給迷住了!”
小司說得一付深情款款的樣子,少庭在一旁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而我,我就快哭了。
“小司啊,你覺得娘與無顏的容貌能相提並論嗎?這是兩個極端吧!”我顫顫地提出這個問題,特意將自己從小弟的那個美女行列裡面剔除出來。
“爲什麼不能?雖然她們的美很是不同,但孃的美,美在我的心底;而無顏的美,美在我的心尖上。”
心尖上?我頓感我的世界幻滅了。
“啊……”
於是,我發出了那驚天動地的一吼,用力將我所受的刺激一瀉而盡。
整個天庭只聽得我這聲極爲慘烈的尖叫聲,夾雜著陣陣回聲在這雲層之上久久不停。我院子裡的綵鳳全被我突然發泄般的鬼叫給嚇得東飛西跑,以爲來了什麼了不得的怪物一樣。多少年後,天庭中各路神仙還經常把我的這聲驚叫拿來當茶餘飯後的消遣,更有甚者,天庭要是哪位仙君或是仙子多了個小神仙,一不聽話時,也會拿我的名子出來嚇唬他(她)道:
“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叫管絃仙子過來叫兩聲!”這威脅的話懣是管用,剛剛還號啕大哭的小孩子果然就此噤聲,比那打人手板的戒尺還靈。
但在此時,我是萬萬不會想到這些的。我太難過了,爲了我家小弟迥異的審美觀,多虧我是他的親姐,否則我也成了他眼裡的醜八怪了!
我同情地看了少庭一眼,真是錯怪他了,還以爲他勾引我家小司。可誰料,他竟然是小司眼中的一個醜男人,這個世界多麼神奇啊!
小司顯然被我的尖叫震懾到了,結結巴巴地道:
“你,你怎麼了?”
我心裡默默唸著“放鬆,放鬆”,然後用力擠出一個微笑,用我最溫和的語氣對著小司輕輕道:
“小司,你的美醜觀念是不對的,姐姐以後會慢慢糾正你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給治好!”
小司啞然。很久以後,在我像魔徵似的非要治癒他的審美觀的時候,他終於恢復了正常人的水平。當然,那只是在我的面前。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會對著外人講,阿紫病得很嚴重,非讓我把美說成醜,把醜說成美,真是可憐哪!我知道後只覺得捶胸頓足都表達不了我的悲哀,還是碧君抱著我,一邊喊著“冷靜,冷靜”,一邊偷偷讓小司儘快離開。當然,這是後話了,暫且不表。
我轉過頭,終於正視起少庭,不經意的問道:
“你來我這裡,到底何事?”
“呃,帝君本是邀我過來參加蟠桃宴,但我因前日裡與他小酌了一番,竟也醉了兩天。這天上的酒,果然不同凡響啊,呵呵!所以,此次宴事我便逃了,想到與你很久不見,便過來看看你!”
“哦,既然看了,你還不走?我和小司也要出門了。”
“你們這是要往哪裡去?”
“我們是要去找帝昊君的,怎麼,你也想同行?”我冷冷笑道。
“呵呵,莫不是想去找帝昊打聽碧君的下落?不妨告訴你,帝昊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你的。”少庭像是一點也不在乎我的冷漠,硬是湊上前來搭話道。
“你又不是帝昊君,你怎知道他不會告訴我?”
“帝君下了嚴令,誰也不許再提碧君轉世的事,尤其是對你,你說帝昊還敢對你再說什麼嗎?其實我對碧君的下落也是知道幾分的,而且我不是天庭的人,不用受帝君管制。”少庭搖著扇子,咧著嘴笑看著我,就等我上前去求他。
我略一沉思,少庭講得不是沒有道理。我屢次拖累天庭仙友,已經很是內疚了。如果少庭真知道,我求求他又何妨?
我緩了緩臉色,送上一臉甜笑,湊到少庭面前,道:
“你既然知道,不妨就告訴我吧,也省得我往帝昊那裡多跑一趟了。你要答應的話,我就把小司借給你陪你在這天上玩兩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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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我還揉揉小司白裡透紅、嫩嫩的小臉蛋,刻意忽視小司抗議的眼神,像是故意顯擺給少庭看看這個弟弟有多麼可愛一樣。
少庭一聽小司,便擺出一臉敬謝不敏的樣子。笑話,小司這種審美觀,誰敢和他再有牽扯啊!但是,少庭還是提出了他的要求:
“我可以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但是條件是我在天上的這幾天,你一定要陪著我。如果你能做到,我便在我臨走前,告訴你碧君在哪裡。”
“這有何難,我答應你就是。但是,我是一定要帶著我弟弟的。這個沒得談。”我答應得很快,一點猶豫也沒,就是沒忘捎上小司。
拖油瓶是大大有用的,尤其對著少庭這種人而言。
“成交。”少庭說得言簡意賅,像是很滿意我的答覆。
於是,我們一行三人便展開了天庭N日遊。雖然,導遊是我,但我實際上對這天上的風景也說不出個典故來,委實不怎麼稱職。有的時候甚至還不如少庭知道得多,倒是小司聽得一臉津津有味的樣子,也不理少庭是他心中的一付醜樣子,一直對著他哥前哥後的叫著,令我氣悶許久。
直到現在,小司竟然對我一聲姐姐都沒叫過,但哥哥這個稱謂怎麼就這麼輕易地便宜了少庭呢!但如果忽視很久以前少庭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的話,他倒還算是個不錯的朋友。
我們在這天上玩了幾日,該去的地方基本上都轉了一遍。倒是天地間隙處有一仙山,卻還是沒有去過。於是,這一日,小司在前面跑得歡快,我與少庭慢慢悠悠向那裡溜達著。
這山上的景緻倒是頗爲清雅幽靜,松柏纏繞的猶如情人般緊密,青竹插在巔崖上顯得越發高風亮節。我們邊走邊看,偶爾還能看見綠草間隱藏著的靈芝,還有那些高懸在青枝之上的梅子,大好風景,倒是個踏青的好所在。
小司的心情甚是愉悅,不禁嘆道:
“少庭哥,這處山景可有個什麼典故?”
少庭略一沉思,回覆小司道:
“這山名喚碧遊,並無什麼典故。只是這邊風景獨好,甚爲仙家所喜罷了。”
碧遊?聽著怎麼這麼熟悉?我皺了皺眉頭,腦裡像是突然靈光一閃,竟不自覺地與小司同時脫口而出:
“這裡就是碧遊山?”
“沒錯,這裡就是碧遊山。”
我與小司都不淡定了,狐貍老爹就是被壓在這裡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還在想著何時才能來這裡尋一尋狐貍爹爹,沒想到無心插柳,卻在今日實現了我的這個計劃。
我按捺不住心裡的急切,對著小司嚷嚷道:
“走,走,咱們分頭去找,兩個時辰後在這裡會合。”
然後,又轉過頭對著少庭道:
“我與小司要去找人,你先自己轉轉吧,這筆賬先記著,我改日還你!”
“何必如此麻煩?你們要找人的話,不妨也算上我好了,反正我也左右無事不是。”
我猶豫了,雖然多一個人總是好的,但我委實不能相信少庭會這麼好心,毫無目的的助人爲樂麼?
少庭也像是明白我心中顧慮,嗤笑一聲,道:
“不信那就算了,你們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們。”
碧遊山很大,在我翻遍了差不多半座山卻還無半點收穫的時候,漸漸有些累了。看了下時辰,覺得兩個時辰似乎已經過了,就決定先行回去和小司匯合。然而,當我回到原處的時候,除了看到正在那裡小憩的少庭外,卻沒有發現小司的身影,心下一慌,忙喚醒少庭,讓他幫我一起去尋小司。
這可不是鬧得玩兒的,別老爹沒找到,再丟了弟弟,我也就沒臉回去見我娘了。
用了玄光術,我漸漸聞到一陣撲鼻的花香似是從西方傳來。於是,叫上少庭,我倆向著那個方向前進。
我確定,我是沿著小司的行跡在前行。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麼嗎?
遠方,似乎是一排房子。
我們加快腳步,走近一看,那排房子原是一處山莊,大門牌匾上赫然四個大字:碧遊山莊。
我與少庭面面相覷了一眼,還是決定進去打探一番。於是,由我敲了敲門,喊道:
“有人在嗎?”
ωωω? тт kān? C〇 沒過一會兒,就有小童子從裡面跑過來爲我們開門。邊開邊道:
“你們是哪裡來的?不知道此日是齋戒日嗎?莊主不見客的。”
“哦,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弟弟,剛剛與我們在這山間走散了,請問貴莊是否有人見過?”
“沒有,今天莊內所有人都沒出去過。你弟弟定是不在這裡,兩位請吧!”我還想再問些什麼,但那小童像不想與我多說,竟要關門送客了。
少庭見狀,忙先我一步制止住那小童的舉動,懇求道:
“那我們想借貴莊寶地休息一晚可好?”
“不方便。我莊近日要與這山內的一妖教開戰,全莊都戒備了。誰知道你們是什麼人,萬一是奸細怎麼辦?”小童直接拒絕了我們,但也說出了一個還算正當的理由。
開戰?我心裡越發著急了起來。這刀劍無眼,小司法力不是很高,萬一被誤傷了怎麼辦。我拉拉少庭的袖子,指望他幫我出謀劃策。
少庭示意我稍安勿躁,自己卻潛入了莊內去打探。過了好久,他才一臉灰白的從莊內出現,神秘兮兮地對我說道:
“你猜,我在莊裡看見了誰?”
我搖頭表示猜不出來,少庭冷冷一笑:
“你不是想見碧君麼?他現在就在這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