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我是不怕這一把小小匕首的。
儘管,我知道我後面這人的法力並不差。然而,我只消驅動小小法術, 立刻便有一團紫氣護住我全身, 轉瞬之間, 我便閃了開去, 並隨之破空而上。
那人也未料到我竟如此快便逃脫, 一時也有幾分意外。我初來乍到,並不想多生是非。於是,趁那人不注意時, 還是趁機隱了身形,屏住氣息, 任那人與小魔孩以爲我已趁亂逃離。
“真是可惜, 差一點就抓住她了。”那人雙手拂過我的曖玉, 無限遺憾地嘆息道。
“算她跑得快,否則小爺我定不會輕易饒了她。”小魔孩一恢復自由後, 便忿忿然地想在兄弟跟前找回丟失的面子。
“算了,只是一個女人罷了,你又何必與她計較。”那人低笑安慰著。
本末倒置了吧。明明是他們惹了我,還偷了我的東西,怎麼搞得像是我得罪了他們一樣。我此時才細細向那人看去, 那人眉毛長得甚是清秀, 面相卻是平平無奇。
那一大一小兩人並未在街上再作耽擱, 只消片刻, 便消失在紛紛嚷嚷的街頭間。
我懷疑地看了看街頭上衆人的反應, 但大家似乎對這種偷盜的勾當早已見怪不怪的樣子,似是就像剛纔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我這會才後知後覺地感到, 我們在這裡弄了這麼大的動靜,竟然就沒有一人站出來主持公道,甚者,就是個看熱鬧的人也沒有,這也太不對勁了吧!難道,這就是魔界的一大特色?
終於,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心,朝著那兩人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魔界的景色其實還蠻漂亮的。我邊追邊不忘欣賞這一路上掠過的山山水水。雖然山的樣子奇形怪狀,水的顏色七彩紛呈,與人間大不相同,但我還是被驚豔到了。
那兩人一直不停的向前飛奔著,我雖欣喜於這湖光山色,卻也不敢大意地依舊跟著他們越跑越遠。直到天色將晚,我才發現我已來到了一個地甚僻險,中隔森林絕澗的山洞裡。
該洞位列危崖的一個凹凸處,並不很深。洞外是片空地,三面圍著烏黑一片的怪石,十分奇特。我怕裡面有禁制之術,開始也不敢貿然進去,既怕這裡面有魔界高人在此坐陣,又恐被那兩人給識破,但好奇之心終於戰勝了對未知的小小恐懼,我還是施展著狐蹤隱形大法悄悄前進。
進去後,我才知道我的擔心實屬多餘。裡面嘰嘰喳喳地全都是一些小嘍囉,不是我小瞧他們。看到剛剛盜玉的小鬼竟然在這裡也是個頭的樣子,我實在對他們的本事小覷的很。
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隨意坐下,我才放眼望去。只見洞穴中間竟設有一座法臺,上面各色幡幢林立。另有若干一衆魔人,手持各種兵刃法器立在左右。當中兩個正是偷了我曖玉的小賊。臺前不遠,卻是一片愁雲慘霧的樣子,一位尖頭尖腦臉碧瞳閃閃,直射兇光的魔人正惡狠狠地鞭笞著旁邊上一個赤露出黑瘦腿足的小孩子。那小孩子雖赤身遍體全是傷痕,但眼裡的淚水始終不曾落下,除了偶爾實在難以忍受疼痛的□□,竟連一句求饒之聲也未發出。倒是之前盜玉的那個小魔孩此時一臉憤慨,面對著臺前懸空而立,似與與那正在鞭笞的魔人在爭論。
“妖瞳,咱們都是清虛教的人,何必爲了此等小事如此折磨同門。”我坐的地方離法臺中心並不遠,所以可以將小魔孩說的內容聽得很清楚。
“浮游,莫非你也動了貪念,想奪鐵扇不成?”妖瞳不置可否,冷笑著反問道。
“你莫要含血噴人,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要奪扇了?”被喚做浮游的小魔孩兒一臉被氣得通紅的反駁道。
我這時也聽到了重點。鐵扇?莫非是師父說的那把鐵扇?我竟有這麼好的運氣,一來這裡就找到了關鍵所在?只是,師父不是說那個應當在子規手裡麼?
帶著疑問,我又堅起尖耳仔細聽去。
“哼,誰不知道你們和司空左使沆瀣一氣,搭上了魍魎兩位護法,這些年來不顧門規,一心推選新教主。只是手裡一直沒得到教中聖物清虛扇,所以才遲遲未能得懲。”妖瞳此人雖然樣子不好看,爲人比較魯莽,但說起話來倒像是有根有據的樣子。果然,教中衆人開始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浮游漲紅的臉開始變得黑了,剛要反駁,卻被一旁襲擊過我的清秀男子攔住,淡淡說道:
“虛教主已失蹤多年,我教一直萎靡不振,如今更是落得要上街頭行竊纔可勉強維持教中一切開銷。妖長老你既然自認忠肝義膽,爲何從不見你爲咱教中做出什麼貢獻?只是每日罰罰這個,罰罰那個,要知道,教中的全是自家兄弟,縱有小錯也不至於終日毆打,弄得人心煌煌,你又有什麼居心?莫不是,長老做膩了,也想換個教主噹噹?”
這話說得更是犀利,一下子不但阻得妖瞳氣悶得說不出話來,也成功的將靶子又射向於他。果然,教中衆人又開始對著妖瞳指指點點起來。
“慶忌,你,你……”妖瞳簡直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暗自嘆了一口氣,實力對比太明顯。這個妖瞳委實是個不得人心的主,嘴皮子也不怎麼厲害,幾句話就被堵得啞口無言,甚是沒意思。
我看天色越來越晚,怕子規他們找不到我,以爲我出了什麼事。剛想離開,準備改日再來討回曖玉。突然,被暗裡走進來的幾個人嚇得一時不敢動彈,連大氣都不敢出。
爲首少年眉若橫黛,流轉之間隱含魅態,羽衣星冠,容飾華麗,不是少庭又是誰?
我怎麼這麼倒黴,哪裡都能碰到他。話說他不應當還在凡間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少庭帶著幾個下屬慢慢踱步走近法臺中央,對著清虛教衆人頜首笑道:
“諸位,近來還好?”
妖瞳望去大喜,一改之前的頹勢之音,一臉諂媚道:
“魅魔大人光臨我教,真是令我教蓬蓽增輝啊!”
與妖瞳的刻意媚俗正相反,浮游與慶忌倒是一臉警戒地望向少庭幾人。
“妖長老不用客氣,我是聽說小寒這孩子被長老抓了去,特意過來請長老手下留情的。”少庭瞄了一眼被打得遍身是傷的小寒,說得甚是緩慢,生怕別人聽不清一樣。
“這個,小寒只是教中一個名不傳經傳的小弟子,怎可勞駕魅魔大人親自過來求情。”妖瞳說得有些戰戰兢兢。
“聽聞小寒之所以被長老關起來,全是因爲他私自跑去了禁地冰閣,想要盜取清虛扇,卻被長老當場抓住,可有此事?”少庭說得就像他就在事發現場一樣,最後一句雖是問句,但語氣裡的肯定卻是不容置疑。
“魅魔大人所道極是。”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你冤枉他了。他其實是想救人,而且,冰閣裡其實並沒有什麼清虛扇。”少庭繼續說得雲淡風清,一點也不顧衆人驚異的神情。
“不可能。”三道聲音同時傳出。
先是妖瞳聲音顫抖地問道:
“自從虛教主失蹤後,冰閣鑰匙一直在我手裡。這些年來,我雖不才,但也未讓宵小闖入過。魅魔大人這麼說,可有什麼真憑實據?”
“這個請妖長老先不要誤會,本護法並不是說你監守自盜。而是想告訴你們,真正的清虛扇其實從虛教主離教那日開始就已經不在教內了。”
“魅魔大人又是怎麼知道的?”浮游少年心性急躁,還是沉不出氣率先問了出來。
少庭斜睨了他一眼,才呵呵笑道:
“那是因爲,我曾經看過真正的清虛扇就在魔君手中。這點,貴教司空、司清兩位左右使也是都在現場看到的。難道他們從未告訴過你們嗎?”
清虛教衆全都啞然了。司空左使和司清右使一個好靜,一個好動。司空左使從不刻意對教衆說教中隱秘之事,而司清右使又常年不在教中。即使他們都沒說,也是有可能的。
少庭繼續笑言道:
“本來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也不願管的。只是小寒這個孩子,是爲了取冰閣的寒冰救治他母親才進了禁地的。他的母親前日來魔殿三跪九叩請魔君出來求情。但魔君正好不在被我撞著,所以我覺得我有義務出來幫他求個情。還請妖長老高擡貴手,放過這個孩子。”
“魅魔大人言重了。小老會向司空左使問清楚這件事,如果無誤,自當立刻放人。”妖瞳說得很是莊重。
少庭點點頭,剛要擡腳離開,突然又像是想起什麼,對著浮游和慶忌漠不經心地隨意問道:
“我聽說剛纔在街上,有個人的玉被你倆偷了?”
“你怎麼……”浮游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旁邊的慶忌用手拉了一下,然後不說話了。
倒是慶忌笑著接過來道:
“沒有,只是和她鬧著玩的。我們相識已久,就快談婚論嫁了。想不到魅魔大人也會關心這種市井傳聞。”慶忌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快速地回答著少庭的問話。
如果沒有隱身,如果不是怕被少庭發現我的行蹤,我真想狠狠地跳出來抽打這個無賴的少年一番。你這是在毀我的名譽啊,就是碧君在這裡,也不敢當衆宣稱我們就快談婚論嫁了啊!
“哦,是這樣嗎?你那個未婚妻不會正好叫魏紫吧!”少庭說得也很是輕鬆。
慶忌聽了後,也是明顯鬆了一口氣,拿出懷中的曖玉嬉笑著對少庭說道:
“當然不是。我的未婚妻名叫碧君。你瞧,我這裡還有她送給我的定情物呢!上面還刻著她的名字,代表我對她一片癡心,永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