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開了的時候, 天蘇山來了貴客。
姚黃一臉興奮地跑來悔過崖告訴我,山中來了個帥哥,而且還是師父親自款待呢!
我嗟了嗟嘴, 這個姚黃, 在我日益宣揚美男文化的薰陶下已有超越我的跡象了。帥哥?我並不爲所動, 隨意說了一句:
“有多帥?帥得過碧君嗎?”
“你就知道碧君大人!天底下又不是隻有他一個帥哥。你是不是想他想得走火入魔了?”姚黃一臉的不贊同。接著, 又神神秘秘地湊近我身邊小聲說道:
“你猜, 師父把他安排住到了哪裡?”
還能是哪裡?我的九條尾巴無意識地在地上拍了拍。上次癢過以後,它們就長得比以前快多了,而且毛也厚了。最近, 天冷得厲害,我更喜歡用尾巴把自己蜷起來睡, 暖和啊!所以也懶得再把它們收起來。那個“復生”挺管用的, 要是在現代, 那可是“地中海”男人們的福音啊!
姚黃沒看出我的走神,還以爲我在苦思冥想她提出來的問題, 等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便嘿嘿笑著告訴我道:
“你肯定猜不到,師父把他安排到了弱水三千。這會兒好多師姐都喜歡去你那裡溜達了。”姚黃也一臉嚮往地說道。
“什麼?”我像被敵人侵略了自己的陣營一般地炸毛了,尾巴也迅速由懶洋洋地耷拉狀態進入隨時準備發動戰爭地戒備狀態。我的地方也是隨便宵小就能覬覦的?師父在搞什麼啊,我的弱水三千只能是我的, 我的!
“我就知道是這樣。”姚黃禁不住呵呵笑道, 像是早料到我是這種反應一樣。
“不就是一個帥哥麼?難道看到他, 你就忘了你自己的那位憂鬱公子了?”我本來就因爲自己的地盤被人侵略而惱怒, 現在又被姚黃看穿, 實在忍不住了,也開始攻擊她的軟肋。
姚黃一聽到我提起她的心上人, 立馬紅了臉。又似我初次相見的那位害羞小美人了。真是的,我搖搖頭,對著姚黃一臉不爭氣的樣子連連嘆氣。
我在悔過崖無聊的時候,姚黃除了送飯過來,偶爾也會過來陪我聊聊天。聊著聊著,她就會像朵桃花一樣嬌紅著臉,對我講述她的那位憂鬱少年。我說那時她怎麼那麼喜歡去山下找鮫人換蛟綃與蛟珠,原來是偷偷去看帥哥了。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姚黃只不過暗戀人家而已,而那位喜歡坐在海邊賞月飲酒的憂鬱帥哥,估計連姚黃是誰都不知道呢!
不過此時,我實在對姚黃的這種小女人心事提不起精神來。當務之急,應當是怎麼保住我的房子,房子。我過去最大的理想,不過就是有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曖花開!而現在,我擁有的是整整一個院子,而且離海近,風景好,住得又舒服,多值錢啊!別怪我鑽到錢眼裡,對於吃的和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我都淡定不起來。
我擡腿正準備出去看看那位貴客到底何許人也,輕紗卻被姚黃緊緊拉住,只見她一臉緊張地望向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你不能出去。”
切。我給她一個大大的白眼,師父都帶我出去好幾次了,而且,我不太情願地承認,其實我也曾偷跑下悔過崖,逮過好幾次野雞烤著吃,甚至還將罪惡的魔爪伸向過廚房給師父準備的青藤珍珠煲。那可是美容的好東西啊,好幾次還被煉寶房的張婆婆撞上過。不過人家只當沒見到我,臨走時還故意掉點好東西給我撿。
我拽了拽我的衣裙,看到姚黃執意不鬆手的樣子,於是,賣弄了一個我新學的招式。這個是師父在谷底的時候給我單開的小竈,姚黃還不會呢。我定息存神,不一會,周圍就紫霧繚繞,兩臂之間生出兩隻可愛的小樹丫,就趁姚黃不備的時候,已然伸長到她腋下開始騷起她的癢來。姚黃怕癢怕得厲害,頓時鬆開了我,用雙手擋之。
我便在自己得意的大笑中甩掉了還在跟我幻化出來的樹丫做糾纏的姚黃,徑直向我的弱水三千去了。
已經很久未回來過了呢,我望著自己院子裡的梅樹不禁感慨萬千。剛回來時也沒來得及回這裡,就直接被師父堵住了。在悔過崖一呆就是半年,每次即使偷偷溜下來,也不敢回來看看。
想到這裡,我不禁按捺不住我的急切心情,隱了身形,穿牆而入。但是,我的臥室裡不像有人侵略過的樣子啊,那個帥哥住哪了?
我還在一頭霧水的時候,突然聽到庭院中一曲耳熟的笛音,不免一驚,竄了出去。果然,看到一個清塵脫俗的身影在我的庭院裡吹奏著我曾經哼唱過的調子,那個身影太眼熟了,之前剛剛不久,我還借用來著呢。
宿生像是知道我在這裡一樣,一曲完畢後,對著我隱身的方向露出一個大大的狐貍笑,感嘆道:
“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了。原來一學法術便頭疼的小阿紫,如今竟然也能隱身了。”
我情知瞞不過這個鼻子靈敏的同類,所以撤了法術,現身出來,走到宿生的面前,有點欣喜,又有點疑惑的說道:
“你怎麼會來?族長她們還好嗎?”
宿生笑得一臉從容,坦然坐在月光下,才慢慢說道:
“淨月收到你的家書,很擔心你。你此番拜師,雖是你的造化,但塗山氏也不能不有所表示。這不,淨月特遣了我來給你送拜師禮來了。”
難怪了,我還說宿生哪有這麼大的面子,讓師父親自做陪。原來師父陪的不是帥哥,而是那些拜師禮啊!唉,早就該猜到了,在師父眼裡,男人哪有寶貝珍貴啊!
“我的拜師禮早就送上了,而且不知道多珍貴,是從我身上取下的呢!你們真浪費,還不如留著給我當嫁妝呢!”我有點不情不願地說道。
宿生聽了我的話,好笑地上前彈了我腦門一下,才道:
“唉呀,咱們家的小阿紫想嫁人了呢!我也聽說,九層天上的那位碧君大人,可是三界出了名的美少年啊!”
我聽了非常不以爲然的想到,那是你沒看到他拽的時候,再美的少年一旦變得不可理喻時,也會面目可憎的,比如我倆的第一次見面,他就是個逼迫良家婦狐的惡霸。當然,我也不得不承認,碧君有時也是很溫柔的。但對著宿生,我還是口裡冒著酸意地說道:
“你還是不要提他了。人家是仙君,而我只是個未成仙得道的九尾狐,有什麼資格跟他站在一起。”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啊!”宿生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打擊我的機會。
我氣結,狠狠地看向他,道:
“你什麼時候滾蛋?還有,你現在到底住的是哪裡?”
宿生完全不理會我的惱羞成怒,十分優雅地回答道:
“什麼時候走還真不好說,你不知天門會快開始了嗎?我還想湊湊熱鬧呢,而且天蘇娘子也邀請了我觀禮,我還真不好推卻。至於住的地方麼?”
宿生詭秘一笑,頓了一下:
“當然是住在你臥房——的南側。”
我一口氣終於鬆了下來,那間啊,是我的書房,裡面倒是有個軟塌,借給宿生還是無妨的。雖然宿生是親人,但我還是不願意有男生住進我的臥房,而且現在警報解除,我的房子還是我的,和這個不相關的人一點都沒關係。儘管討厭他故意的大喘氣,但我還是很樂意原諒他。正要對他闡述一下我對青丘的無限懷念,就聽他繼續打擊我道:
“聽說,你不是被關了起來在面壁思過嗎?”
我有點牙癢癢得恨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想到自己出來的確久了。不知道姚黃有沒有生我氣,萬一投訴到師父那裡,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雖然姚黃也很講義氣,但面對師父的教誨和不敢對師父有絲毫隱瞞的誠實度,她絕對比我強一百倍。
我急忙跟宿生告別,說是改日再敘,讓他有空上山來找我,就又一溜煙地竄回去了。一回到悔過崖,便發現姚黃竟在門前一臉梨花帶雨的表情。
啊,這是怎麼了?我也沒太過份啊!我連忙衝上前抱住她,道歉道:
“姚姚,你打我吧,你罵我吧,就是千萬別再虐待你的眼睛了。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戲弄你,然後自己偷跑下山……”我這邊還在痛徹心扉般地陳述自己的罪行,卻被姚黃一把反抱住,抽泣道:
“阿紫,太好了,師父終於決定把你放出來了。我太開心了!”
我呆呆地愣住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令堂的,原來寶貝這麼好用啊,送一送就可以出獄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解除禁閉的第二天,師父特意召集了衆弟子聚集起來開會。一是宣佈我的歸隊,二是責令各弟子準備天門會的事情。
這個天門會,說起來就是個比武大會。當然,我們比得不是武術,而是法術。天蘇門的弟子在三界的聲譽還是很好的,每年也會有好多道家弟子會前來切磋。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傳統,每隔五年,就會有這麼一次機會請各界道友前來比劃比劃。
有經驗的師兄師姐們都被分配去做大會的準備工作了,唯獨剩下十來個後進入師門的弟子還在等待師父的安排。我有點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一朵一朵的白雲,不盡唏噓的想道,什麼時候我也可以顯露顯露我新練成的騰雲術,感受一下朝遊北海暮蒼梧的境地啊!
果然,夢想成真在這個世界是很有可能的。我前刻還在感嘆無法應用自己新學的法術,師父馬上就成全了我的願望。
“剩下的弟子就去三界發請帖吧。我已經擬好了名單,你們各自領了自己的任務,早去早回。”師父拿著名冊,衝著剩下的包括我和姚黃在內的十幾名弟子說道。
我們當然不敢怠慢,連連應命。
師父請的都是上仙,但當我聽到自己熟悉的名字時,還是小小激動了一番。清玄師姐請的是帝昊仙君,姚黃則是去東海請禺虢神君,而當師父提到碧君的時候,特意頓了一下,我迅速擡頭小心地看了師父一眼,發現師父也正一臉溫和地可疑表情,對著我笑言道:
“阿紫,那麼你就前去跑一趟清虛宮吧,想必碧君大人看到你,肯定也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