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一刻還是人間天堂,轉眼間就變成了避之不及的人間煉獄,你會怎麼想?我當然沒有任何想法,當時的剎那間決定就是逃,逃離這裡,立刻。
但怒吼的巨浪並不給我任何脫逃的機會,只是短短一瞬間,我便被捲入了那前刻還溫柔美麗轉眼便尤如兇神惡煞般的汪洋中。
我想,我要死掉了。我只是不明白,這世上比我有錢的比我壞的比我窮的比我善良的人多多了,爲什麼死掉的是我?我只是來棉蘭出趟小差,順便來班達亞齊的海邊度個小假,爲何把小命也交待在此?爲何呢?
我在自己各種期期艾艾的怨念中終於閉上眼睛,諸神,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阿門。
我叫薇,是個生長在紅旗下,在社會主義的大家庭裡其樂融融的現代小白領。我沒有多少錢但也餓不死,RP不算很高但也不差,在社會上漂了這麼多年基本上還算能保持自我,像我這麼簡單平凡的人,爲何這麼年輕就要告別這個世界呢?爲了響應國家計劃生育政策,輪到我這一代,正好就是個獨苗苗,老天,你讓我的父母怎麼辦……
我腦子裡正急速的書寫著我前半生的回憶錄,是的,我的腦子還在轉。人死也能轉嗎?我有些搞不清楚,必竟我是第一次經歷這個,恩,經歷這個死亡。
怎麼搞的?還能思考?難道,我沒死。
我被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震驚住了,在這麼嚴重的海嘯中生存下來了。老天啊老天,你總算待我不薄。我簡直想痛哭流涕的對老天感恩戴德了。
但我好像還是睜不開眼睛,身體被海浪撞擊的很疼很疼。手腳都伸展不開,屁股處也不知被什麼咯住了,有點不舒服。我挪挪屁股,但那個咯著我的東西也隨著我移動,我有些鬱悶了,這個不知什麼的東西真是不開竊,非要死皮賴臉的跟著我麼?我努力想伸手撥開那個東西,但是,我的手呢?
我在大驚之下終於睜開了眼睛。還好,我沒有成爲殘廢,望著那個我姑且可以稱爲手的爪子,我的大腦有些當機。這個,怎麼解釋?
我也終於看清那咯著我的東西是什麼了,一條,兩條,三條……九條,那後面淡若無色的九條毛絨絨的尾巴,我覺得我真的難以用常理來解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靈異事件了。
我相信,我還是死掉了。
只不過,肉身死掉了,靈魂跑到這個有著九條尾巴的怪物上面了。
我擡頭看看藍天,天真藍啊,比我那個時代的天藍多了,這裡肯定是個沒有任何污染的世界。我爬起來,是的,是爬起來,用我新的四肢,如果我沒猜錯,我現在應當是只九尾狐吧。畢竟,從我有限的知識裡,還沒聽說有哪種動物有九條尾巴的,除了傳說中的九尾狐。
《山海經》上說:“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爲了印證我的想法,我在醒來的那片草地四周到處尋找水源。據說,狐貍的巢穴都造在離水源很近的地方,在我爬行百步後終於印證了這兩個傳說。望著水面上那個皎潔出塵,皮毛如月華般清濯明淨的銀白色九尾狐,深紅色的血瞳正一眨不眨的同樣望著我,我不得不接受了我是隻九尾狐的命運。
儘管,我並不對這個後世常用來形容小三的動物有任何好感,但好在,我是隻九尾狐,而且是隻漂亮的九尾狐,總比變成其它的醜陋的級別不高的動物更容易讓我接受些。
或許,變成了九尾狐,再遇上海嘯我也不用怕了,我如此安慰自己道。
恩,接受了自己變成一隻狐貍的事實後,我首先考慮到的是飲食問題。俗話說,民以食爲天,不,現在應當是狐以食爲天了。但吃什麼好呢?我前世爲人,唉,也不知道這麼形容對不對,反正做人是之前的事,這會做狐貍了,讓我吃人卻是萬萬不能的。對了,狐貍愛吃雞,但這裡這麼大,我去哪裡弄只雞出來呢?想我前世,也從來不會自己殺雞來吃啊,都是直接買現成的吃。如今,我倒是也想入鄉(xiāng)隨俗,做狐貍就有個做狐貍的樣子啊,但是,貌似前途是未知的,現實是殘酷的,我真的不會做只狐貍啊。
兜兜轉轉,我終於找到一棵果樹。我試著舉起我的兩爪,上去抱著樹試著往上爬。但是,月亮出現的時候,我還在離樹底差不多0.5米處繼續(xù)跟樹糾纏著。我好累,終於順著樹身滑下來,望著這棵對我來講過於高聳的果樹來說,守株待果也是不錯的選擇。我決定學那撞樹的兔子,當然不是撞死我自己,而是看看能不能撞下果子。在我正要將想法付諸行動的時候,一個很冷豔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
“阿紫,你在做甚?”
於是,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阿紫,在叫我?我首先想到的是金老爺子的《天龍八部》中的那個刁蠻女子。
我回頭看去,月光下將那人襯的是那樣清塵脫俗,一身古裝的小受樣,微挑的眉毛透漏著他對我目前動作的疑惑與不贊同,雖然讓美男皺眉是我很不樂意見到的事,但讓我激動的不是他的美貌,這是個人類啊。在我得知自己變成狐貍的重大打擊下消沉一天後,突然見到我前生的同類,我是那個想淚流滿面啊。親人啊,我頓時放下對那棵樹的摧殘,轉身投入到那個人的懷抱裡。雖然,我也很疑惑有人類會同只九尾狐交朋友,還給它起個名字叫阿紫。
那人顯然是被我的突然撞擊搞得有些發(fā)懵,在我還尚未開始我任何激動人心的發(fā)言時,沒看清楚他用了什麼手法,便拽起我的九條尾巴,將我倒立的拎起在他眼前。我能感覺我的頭血全往下衝,於是四肢開始來回掙扎,顯示出我對於懸空的不滿以及對恐高的害怕。我向他呲呲牙,他嗤笑了一聲,將我抱在懷裡,輕撫著我身上的絨毛道:
“小阿紫,你又淘氣了。不見你一天,怎麼對我這麼親熱呢?以前,你不是恨不得我天天離你遠遠的嗎?”
啊,這是啥子情況?我是隻被人訓養(yǎng)的狐貍?而且是個不喜歡主人的狐貍?不過,不是說九尾狐是個很具有靈性的狐貍嗎?是什麼樣的人可以馴養(yǎng)它?
我這邊是一頭霧水,而那個人見我不吱聲,放我到地上,習慣性摸摸我前額,對著我自言自語道:
“看來是昨天變身的後遺癥,到現在還不能說話。”
這個,變身?原來我還能說話啊。我向後面後退幾步,這個人對我變身和說話都不感到奇怪的話,只能說這個人不正常,也不對,不是正常人,還是不對,應當說他也不是人才對。畢竟,這個林子裡要出現個正常的人才不對呢。
就在我糾結正常人對不對的問題時,寂靜的林子裡傳來一陣咕咕的聲音。我的頭越來越低,不過我敢肯定那人正笑得歡暢。因爲,他已經毫不遮掩的發(fā)出了他那低沉的爽朗笑聲。
我知道在帥哥面前我是很有失形象,但在我餓得咕咕叫的情況下,有人拿出一隻烤好的雞腿給我,我還是顧不上那麼多,用前爪抱起來啃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他也盤起腿坐在我身邊,看著我吃食也不說話,從腰邊抽出一把笛子來,就這麼在我身邊悠悠地吹奏起來。
月光,美食,音樂,帥哥。我嘆了一口氣,真是,狐復何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