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碧君入海的建議, 我雖然也怕山上衆(zhòng)人擔心,但還是心動了。要知道三分陸地七分水,那海底可都是寶貝啊。我心癢癢的, 但還是剋制自己, 裝作不在意道:
“我不回山上的話, 姚黃還有其他師兄師姐們該擔心了。而且, 師父也快回來了, 我就這麼跟你出去玩兒,她老人家該不高興了。”
“無妨。我叫人幫你送信,就說你受了傷, 需要去東海治癒。有我作證,料別人也不會說些什麼。”碧君笑了笑, 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還猶豫什麼, 天塌下來有碧君撐著, 我怕什麼。我心裡暗暗笑開了花,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道:
“這樣啊, 那就去轉(zhuǎn)轉(zhuǎn)吧。反正我也沒去過海底,看一看也好!”
碧君聽了像是不感意外的點點頭,輕描淡寫地說道:
“東海神君禺虢的小女兒阿九三日後生辰,我答應她前去賀壽。正好,你便隨我一起去吧。”
東海神君的小女兒?是不是龍女啊?我實在按捺不住好奇之心, 拉出碧君的衣角, 擡頭問他:
“碧君, 你是四海上仙, 掌管所有海域, 那你是真龍化身嗎?”
碧君聽了先是一愣,然後嘴角漾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意, 反射著閃閃瑩光遙遙地看著我,反問道:
“你猜我是不是真龍化身呢?”
看著他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我扁了扁嘴,你愛是不是,我纔不稀得猜呢!你願意告訴我就直說,不告訴我我也不求你說了。我瞪了碧君一眼,決定忽視這個問題繼續(xù)我的海洋之旅。
東海的入口其實就在離天蘇山不遠的一處無底之谷,我們都叫它大壑。大壑深不可測,像我這種好吃懶做的人從來沒有那冒險精神,也就從沒下去研究過壑底下面究竟是什麼。如今隨碧君一行,入到大壑深處,才發(fā)現(xiàn)那裡有個黑滾滾的漩渦,半徑約莫七尺,翻騰著巨浪,就像怪物一樣隱隱發(fā)出低沉的轟鳴。我這才納過悶來,原來這就是海的入口啊。
碧君牽著我,嘴裡默默唸著口訣,果然,巨浪兩邊立刻出現(xiàn)一條平地供我倆步行。我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左摸摸右看看的欣賞著這難得一見的海底奇觀。碧君又恢復他那不可一世,瞧不起狐的樣子,雖然不屑於我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狐樣,但還是緊緊攥著我的手快步向前走去,生怕我被這五彩繽紛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而邁不動步。
就當我們到達東海神君的府邸的時候,看到這座氣勢磅礴的宮殿時,我還是被小震了一下。我像是被驚呆住了地問向碧君:
“這就是龍宮?”
碧君點點頭,快速地說道:
“禺虢是龍族沒錯,但他並不是龍,這裡也不叫龍宮,它叫東璃宮。”
我們來的時候,早有巡海夜叉看到了我們,向神君彙報去了。碧君是上位神仙,掌管四海,說到底無論這個禺虢如何稱霸東海,他到底也是碧君的下屬,聽到上司前來視察,還是急匆匆的跑出來迎接。
我看到他的樣子,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不是我不淡定,而是任誰看到個人面鳥身的怪物出來,也會像我這樣不淡定的。
碧君看到禺虢這個樣子出來,也似乎是吃了一驚。忍不住問道:
“禺虢,你這是怎麼了?”
怪物發(fā)出了長長的一口哀怨之氣,嘆道:
“你也知道阿九的脾氣了,再過三日就是她的壽辰。那天我問她想要什麼禮物,她說除非把夔送給她,否則她就讓我變回真身給她騎。唉,你也知道,夔乃是神獸,除主人外,是什麼人也不能接近它的,就算是我的女兒也不行。我不同意,阿九就鬧個不停,這不,近幾日我只能馱著她在宮內(nèi)到處跑。想不到此時你會到來,真是讓你們看笑話了。”
看來,這個阿九還真是個任性的小公主呢。我在心裡暗暗笑話這位禺虢神君的家教問題,表面上可不敢顯露出來。碧君同情地拍了拍禺虢的鳥翅,纔想起要把我引見給這位看上去分外哀怨的主人。
“禺虢,這位是魏紫,是你鄰居新收的小徒弟。瞧,可愛吧。”說完,又指了指禺虢,對著我介紹道:
“阿紫,這便是此間的主人了。過來認識一下吧,新交個朋友,以後你就可以隨時下海來玩了。”
我就等著碧君說這句話呢,我正欣然得想跑過去與他握手示好,但又突然想到,這個時代裡,對待初次見面的人,我該使用什麼禮節(jié)呢?我頓時卡住了,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只能露出我潔白的牙齒,奉送一個大大的友善的笑容給他。
而禺虢此時才顧上看我,他的眼睛一瞄到我,像是眼前一亮,圍著我轉(zhuǎn)前轉(zhuǎn)後像是見到花朵的蜜蜂一樣,讚美地說道:
“魏紫道友可真是姣若春花,媚如秋月啊!”
得,我一聽到這話,立馬像是終於找到了知己一樣,兩眼感動地望向禺虢,終於,終於有人欣賞到我的美貌了。終於我不再是路人甲了,終於啊!我得意得向碧君拋個媚眼,再向禺虢撇了個更大的笑容,然後挺著胸膛,大搖大擺地隨著他進了這東璃宮。
這,這就是裡面的樣子嗎?我又被驚住了。真是,海底果然大不同啊,柱以白璧,砌以青玉,牀以珊瑚,簾以水精,雕琉璃於翠楣,飾琥珀於虹棟。奇秀深杳,不可殫言。
我強壓下即將出口的驚訝,打住自己想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摸一遍的衝動,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給禺虢道:
“禺虢大人真是富有啊!”
禺虢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
“這有什麼,還不如碧君大人清虛宮一半的奢華呢!”
我聽到這話,禁不住轉(zhuǎn)眼向我身邊這位大神看去,了不得啊,原來我旁邊這個纔是最大款的那個啊,我嚥了咽吐沫,深情地看向碧君,款款問道:
“碧君,你何時帶我回家看看啊!”
碧君看到我突然如此嬌媚的表情,竟像是見了鬼一樣,好半天,才吐出一句:
“阿紫,你的口水流下來了。”
就在我還沒因這句話而氣得緩過勁兒來呢,就見一個紅妝千萬,香氣環(huán)旋的女孩兒從我身邊掠過,擋住我瞧碧君的視線,笑語熙熙地對著他道:
“碧君哥哥,你終於來看我了啊!”
碧君尚且來不及說話,倒是禺虢先是怒道:
“什麼碧君哥哥,真沒禮貌,這是長輩,要叫尊稱。還有,怎麼不對旁邊這位姐姐問好?”
這話說得甚得我心,我再次感嘆禺虢真是善解狐意,我這正對這小女孩的刻意忽視感到不滿呢,他這句話就冒了出來。我儘量用自己最善意的眼神望向這位小公主,討好地說道:
“是阿九吧,長得真是漂亮呢!過來,讓姐姐……”
“抱抱”這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呢,只聽這個小公主立刻細聲細氣地道:
“爲什麼是姐姐呢?父君,您不是都讓我叫這些女人爲姨妃的嗎?”說完,不顧旁邊禺虢發(fā)白的臉色,又跑到我這裡,故作矜持地問道:
“阿姨,您姓什麼,我該稱您幾姨妃呢?”
我囧住了,真得是囧住了。爲何呢?碧君是哥哥,我就是阿姨?難道,果然是同性相斥嗎?
我用若喜若悲,零淚如絲的雙眸望向碧君,心裡狠狠地怨念道:
“親愛的碧君哥哥,奴家指望你給我出氣了!”
碧君像是看懂了我的眼神,呵呵笑著,走過來攬住我的腰身,衝著阿九說道:
“來,阿九,認識一下,這位可不是你父君的那些妃子。她叫魏紫,是我請來給你賀壽的朋友。”
接著,又對著禺虢和阿九共同說道:
“叫什麼都不重要,不過,魏紫是姐姐,我便是哥哥,魏紫是阿姨,那我也便是叔叔了。”
阿九盯著碧君攬著我腰身的手,久久不發(fā)一語。
我也呵呵笑著打了個圓場,故意花枝招展地笑倒在碧君懷裡,笑謔道:
“阿九隻是個小女孩兒,不用這麼認真。”
說完,還給阿九拋過去一個得意的眼神。小樣的,跟我鬥,還以爲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眼呢!
阿九趁大家都沒注視她的時候,狠狠瞪了我一眼,纔像是剛剛緩過悶來的樣子,假裝歉意地對著我說道:
“不好意思,魏紫姐姐,我還以爲你也是來當我姨母的那些女人呢!”
我當然不會在這裡與這個小鬼一般見識,也是假裝同情的點點頭,道:
“不要緊,我不會介意的。一個小孩子,母親太多了,就是有這個苦惱。”
碧君看話題快要牽扯到多情的禺虢身上,忙拉著禺虢到那邊喝酒去了,剩下我們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互相瞅著對方不順眼。碧君,你是故意的,你肯定是故意顯擺給我看你有這麼多粉絲的。
阿九見碧君和禺虢都走遠了,才又向我身邊湊了湊,繼續(xù)冷笑著說道:
“狐貍精,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我是不會讓你把碧君哥哥搶走的。”
我眨了眨我無辜的眼睛,像是聽不懂她的話一樣,道:
“狐貍精?天呢,阿九,你怎麼知道我是狐貍精呢?你真是太聰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