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全球十幾萬稽察隊員自成一體，統御有度，靠的就是賞罰分明。一旦瑪辛加確認屬下功勞，從不吝於獎勵。很快，封賞令就發到稽察隊官驛。在兄弟羣島，蘇吉拉納和旋風共同組織偵破魔媒大案，按官銜高低，前者賞五百阿坦，後者賞四百阿坦，蘇吉拉納的賞金就交由旋風帶回去。

將奧德里奇成功解到首都，江玉琴和旋風各賞五百阿坦。這筆錢相當於他們十年的薪水。旋風先後立下兩件大功，提升一級教階。除此之外，三人同獲當世教主御封“伏魔英雄”稱號。這個虛名暫時不能當錢花，但在教會內部，它們是升官的憑據。

同時，瑪辛加考慮到江玉琴和旋風的原駐地情況不明，批準他們無須回覆原職，可以在蓋婭城暫住。

拿到重賞，兩人開始謀劃將來。首先，這筆錢要分一部分給江玉琴的老情人朱勒迪。當初請人家幫忙，這是講好的回報。現在他們還不知道朱勒迪的死訊。然後，他們還要用剩下的錢上下打點，謀求官職。

旋風甘冒如此風險，決定親自押解犯人，一個主要動機就是想離開偏僻的兄弟羣島，混到官場上層。江玉琴得罪南方大教區兩大權臣，也沒法再回去立足。兩人都要在蓋婭城裡討取新職。旋風在教會中樞不認識任何人，全靠江玉琴出去拜訪前夫的舊識，到處遊說。

不過，立功可以賞錢，升官就是另外一回事，需要看這裡有沒有空缺，以及競爭者多不多。蓋婭城裡本來就人浮於世，遍地閒官，而且人脈盤根錯節，這兩個外鄉人並沒有優勢。一時半會渺無音訊。

閒來無事，旋風就在蓋婭城與聖山兩地閒逛，尤其喜歡逛聖山廣場。這是聖山中腹一個突出的平臺，方圓兩萬平方米，大約在卡欽斯基巨像肚臍的位置。廣場上有近百座雕像，分列在主幹道左右。左面是去世的前教主雕像，自第二代松本麗華開始，直到薩帕塔爲止，一共三十五人。雕像上面歷數他們的功績。旋風仔細閱讀這些介紹，前代聖尊在人生哪個階段做了什麼，他一一牢記在心。

右邊是一羣異教先驅雕像，數量更多，但是個頭要比本教先教主小一號。把他們供在這裡，是爲顯示蓋婭真理教對整個人類文明歷史的繼承。不過旋風對那些人沒興趣，看了半天也記不清誰是誰。他們生活在蓋婭真理教掌權之前，全憑個人理想反抗科學魔鬼。對於著重個人前途的旋風來說，他們都不是有用的人生榜樣。

旋風不想走，苦了他的副官江布爾。這個哈薩克小夥子出發前剛結婚，老婆似乎也有了身孕，算來算去，自己應該已經當了父親。而且他家就在弟島。看著《坻報》上海魔入侵的消息，江布爾日日擔心親人的安危。

這天，真理教全球稽查總監瑪辛加舉辦他的第四次婚禮，新娘是恆河大教區總督尼布萊·尼薩卡家裡的二千金，名叫雅塔·尼薩卡。瑪辛加前三個妻子都死於非命，高層裡對此傳聞不斷。不過，尼薩卡家族似乎不在乎這般晦氣，執意與這個權勢人物攀親。

作爲教主御封的伏魔英雄，旋風和江玉琴應邀參加這個婚宴。江玉琴正巧約了一名高級教士密談調職事宜，便讓旋風帶著兩個人的賀禮，代替自己露面。

旋風在禮賓員引領下走進大廳，只見一幅金燦燦的布幔懸掛在大廳中央。上面鏽著巴達察里亞教主給瑪辛加的賀詞。四周擺滿來自蓋婭城各部門，以及天下各大教區的賀禮。一些稽察隊高手在人羣中充當侍者，用身上優雅的禮服遮去煞氣。

宴會開始前，禮賓官一一宣讀嘉賓名單，大約三十多位後才輪到江玉琴，旋風則根本沒被通報。他只能在入口處登記，交出賀禮，然後悄然坐到一邊。喜宴上等級森嚴，他被安排在低級官員那一片，根本沒機會接近達官貴人。

看到這個情形，旋風失望之情油然而生，便藉口尋找廁所，想找個地方安靜一下。就在這時，一位身材碩高，軍服上掛著許多獎章的老人迎面走，停在他面前。“剛纔看到你在門口報名，你就是旋風？”

旋風不認識這位老人，但是看到那些獎章，一定是軍界前輩，立刻躬身施禮。

“把特等通輯犯從兄弟羣島押到這裡，是你乾的嗎？”

此事甚爲機密，這人能夠知道，說明級別很高，但他想不起來這是誰。老人身後的副官對他說道。“這位是戴比·達迪耶將軍！”

旋風連連點頭，深鞠一躬。他知道這個名字，達迪耶將軍曾是護教陸軍南部方面軍主帥，此時應該已經告老，退居爲軍事參議。他出生在阿斯馬拉大教區，以前叫做埃塞俄比亞。雖然達迪耶已經不在軍隊一線，但畢竟是頂級軍官，全盛時期指揮過一百多萬官兵。他能關注自己的名字，旋風受寵若驚。

不知道爲什麼，達迪耶對旋風很感興趣。他問起旋風在押解途中的經歷，旋風簡要做答。涉及機密，特別是涉及到帕爾哈蒂的問題，他不敢貿然對稽察隊以外的人講，只好請老將軍恕罪。達迪耶又問問他的家事和婚事，旋風只當是前輩關心後輩，老實回答。他和江玉琴並無確定的關係，雙方的感情又不方便講給陌生人，就乾脆報稱自己是單身。

大廳裡奏起喜樂，達迪耶向旋風擺手告辭。此事過去，旋風並未留意。又過了幾天，江玉琴那邊還是沒遊說出什麼結果，旋風似乎再無理由呆在蓋婭城。這座天堂般的都市，它的宏偉、它的奢華、它的威嚴，旋風覺得自己在想像中追求的一切，這裡都有現實答案。只是，他自己根本就不屬於這裡。

海盜估計已經肅清，只有老老實實回兄弟羣島復任。

就在旋風輾轉無措之際，官驛侍衛突然向他通報，護教陸軍軍事參議戴比·達迪耶將軍召見他！

旋風大爲意外。此人身居閒職，而且屬於護教軍系統，與自己毫無統屬關係。帶著迷惑不安的心情，旋風來到戴比的會客廳。

“旋風隊長，你走過千山萬水，將要犯送到蓋婭城。我派人打聽過你的一些事蹟，你的能力和勇氣都屬上乘！”

“爲聖尊分憂，無足掛齒。”旋風不知道老將軍的用意，只好打起官腔。雖然帕爾哈蒂施加很多陰謀，江玉琴也已經如實奏報，但那個女魔頭並沒有因此治罪。看來，連教主對她都有顧慮。帕爾哈蒂背景如此深厚，不知道京城裡有什麼樣的內援，他這種小人物最好謹慎爲妙。

“旋風隊長，依我看，你這個人有大才，你希望在兄弟羣島那種小地方再幹下去嗎？”

“不希望！”旋風脫口而出。“我願爲本教作出更大貢獻！”

“痛快！很有抱負！那麼，你離開稽察隊，加入護教軍，教階直升一級，可以接受嗎？”戴比盯著他的雙眼。

“護教軍……可是……我沒參過軍，不知道能做什麼？”旋風驚呆了。他疑心是不是自己對權勢朝思暮想，產生了幻覺。

“履歷不重要，旋風隊長，你是孤兒，又沒結婚。我希望你能與小女杜亞美·達迪耶一起生活，然後調過來協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