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懸了八年的心終於能放下來，狂喜、興奮、激動、渴望、甚至貪婪，各種心理混成一團，以模範城爲中心蕩漾在科學家園每個角落。捷報通過電線傳到所有大居民點，再傳到千家萬戶，島上一片狂歡。到兄島去過復興節！成爲所有人的共識。

大會高層率先冷靜下來。是的，現在必須佔領兄島，不過兩天前他們還什麼都沒準備。當務之急反而是怎麼處理六千名俘虜。光是監押他們，就需要幾百名科學警察。科學大會制定過各種戰爭預案，都沒估計到首仗就有這麼多敵人投降。

託託、巴布爾塔、辛杜希傑這些民間領袖都有家人死於海禁，紛紛主張殺俘報仇。蘇吉拉納手裡積累有許多用工計劃，特別是修建新式公路，因爲沒有築路機械，還要依靠大量的人力，這幾年一直沒啓動。他認爲這六千名壯丁就是巨大的勞動力，不如都扣下來強制勞動。

俘虜們自然齊聲討饒，聲稱他們不過是被臨時抓丁。更有一些人在弟島還有親屬，只不過被海禁隔開了十幾年。

經過緊急討論，樸運成決定釋放全部在弟島有家屬的官兵，讓他們各自投親靠友。家在兄島的俘虜暫時看管起來，準備佔領兄島後予以遣散。剩下不到三千人來自其他大教區，將作爲戰俘長期囚禁。

在正常戰爭中，交戰雙方都會將俘虜編入自己隊伍，這個傳統現在卻完全不適用。在近衛軍眼裡，護教軍的武器相當於破銅爛鐵，戰俘只能充任普通勞動力。爲了讓社會局勢迅速穩定，樸運成決定釋放全部有當地戶籍的官兵。

接下來便是準備作戰物資。首仗雖然大勝，但是因爲沒有作戰經驗，射擊效率低下，已經消耗了八成彈藥。這讓樸運成猶豫了好久。下面可是要打進攻戰，只靠兩成彈藥怎麼進行？軍工廠已經全員加班生產子彈，機械廠把其他訂單都停下來，優先給軍工廠製造機牀。但要等新彈藥補充完整，至少得一個月時間。

“兄弟們，一鼓作氣啊！等帕爾哈蒂反應過來可就晚了。看頭兩仗的樣子，不一定能用多少彈藥。”最後，還是彭志真的樂觀鼓舞了大家。近衛軍搬空軍火庫，將所有子彈運到海邊。他們不需要守護後方，附近沒有任何兵力會威脅弟島。蘇吉拉納也組織了幾百輛畜力車，把上千噸煤炭趕運到海峽，裝上軍艦。

聽說要進攻兄島，各路專家摩拳擦掌。他們早就垂涎兄島的資源，制定過許多利用方案。本以爲到人生暮年纔會落實，現在情勢突然變化，他們全部停下手頭工作，將本部門員工武裝起來。專家們也都接受過射擊訓練，打仗雖不是好手，但也不怕戰鬥。那些在紡織廠、食品廠、印刷廠工作的會員也放下工作，領槍入列。

很多科學工人都還在入會前的考查期，這幾天統一辦理入會手續，火線入伍。幾天後，除了冶金廠、軍工廠、機械廠和鐵路部門，其他企業只留看守人員，工人會員都加入了近衛軍。

就這樣，整個科學家園進入戰時狀態。不過在出徵前，他們還要做一件事。樸運成規劃的科學公墓剛剛落成。魯塞塔組織工匠雕出一塊高達15米的石碑，豎在公墓入口處，定名爲“科學英雄紀念牌”。碑身上刻著沈銘賢起草的碑文。

“謹立此碑，紀念在科學家園建設中死於實驗事故和工廠事故的全體人員，紀念魔都戰役中犧牲的全體烈士。紀念馬倫巴大轉型之後，爲保存科學火種貢獻終身的所有戰友。紀念由此上溯至科學紀元前1004年（公元2030年），在歷次反抗邪教戰鬥中犧牲的所有前輩。”

這幾天的硝煙感染了很多參戰者，近衛軍班長楊慕真詩興大發，連夜創作了一篇歌詞，甄淑蘭臨時譜曲，樸運成將歌曲題名爲《模範城保衛者》。在紀念碑前，樸運成帶著數千會員悼念在啓蒙運動中犧牲的先人。全體官兵高唱這首戰歌，準備出征。

我們向敵人 猛力進攻

戰士大跨步往前衝

我們身背後就是首都

模範城比一切都貴重

我們在戰鬥中

最頑強最英勇

因爲模範城在心中

防守不可破

進攻如破竹

誓要把邪教徒一掃空

連隊雄赳赳 氣勢洶涌

大地在腳下也顫動

我們身背後無數工廠

有科學之星閃閃紅

我們在戰鬥中

最頑強最英勇

因爲模範城在心中

防守不可破

進攻如破竹

誓要把邪教徒一掃空

……

首仗過後第六天午夜，七千名科學近衛軍乘坐六艘蒸汽艦艇，十艘改裝機帆船，攜帶著剛剛製造出來，還沒試用的五門陸戰炮，兩百枚燃料彈和一百枚爆破彈，還有十萬發子彈，由西向東朝著珊瑚港大舉進發。機會！一定要把握機會！不用再等十幾年，現在就扯斷脖子上的枷索。兩次都以壓倒性的優勢戰勝敵人，大會上下都處在亢奮當中。

進步全球化，科學事業第四個目標曾經遙不可及，突然就擺在他們面前。

這幾天裡，社會行爲專家吳昌文調查民意。發現當地人也是激情洶涌，都盼著快點佔領兄島。雖然兄弟羣島自古一體，但是在海禁時，兄島同胞與外人串通起來射殺難民，這在他們心裡戳下深深地一刀。

至於那些在兄島有親屬的人，也想早日與家人見面。更有阿爾貢這樣的兄島居民，主要家財都在兄島，當年被困在弟島，幾近絕望，現在恨不能馬上回家。阿爾貢甚至僱了人，把他的船再次拖回能入海的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