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大樓臺階很高，門口的值班民警面色冷峻，讓人望而生畏。
李望郡坐在自己辦公室裡，聽完了刑偵大隊長丁軫的工作彙報後，在菸灰缸裡掐來了菸頭，問：“最近還有什麼刑事方面的動態嗎？”
“市裡接連發生幾起部門領導非正常死亡事件，市民議論紛紛。”丁軫長得瘦瘦的，像是個疲於奔命的人。
“前幾天是交通集團畢岸喜猝死，現在是建設局老巫跳樓，機關裡的幹部也一樣鬧轟轟啊?！崩钔ふf起這些事，幾乎是面無表情?！昂迷谶@些人的死亡，沒有證據表明是他殺，要不然，我們肩上的擔子就更重，晚上更睡不著覺了呢。”
“我也這麼想，可是，局長?！倍≥F想了想，又說道：“仍然有輿論認爲是他殺，或者間接他殺的。最關鍵的是，這些頭面人物在臨死前都出現了奇怪的現象，就是吞食碎紙片。很多人認爲，這是受到了黑社會的恐嚇。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也不能置若罔聞啊?！?
“你說的這些，我也不是沒考慮過?！崩钔n心忡忡地道?！翱墒?，我們的一些領導，經受多年的教育和考驗，爲什麼會經不住黑社會的恐嚇呢？如果真是恐嚇，那會是什麼樣的恐嚇，令他們生不如死，非得走上絕路呢？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沒有掌握這方面的證據啊。”
“確實沒有證據。”丁軫說。“如果有必要，我讓人特意查找一下，留意這方面的線索。”
“可以的，你去辦就是?！崩钔c了一下頭。“當然，沒必要專門作爲一個工作重點，只是順帶留意一下即可。等到線索比較明確了，我們再正式展開調查?！?
“關於線索，也有一些輿論反映。”丁軫又想到了不少事。
“什麼？有線索方面的反映？”李望郡睜大了眼睛。
“就是關於老巫的跳樓的事，有輿論說和女人有關?！倍≥F輕聲道，似乎怕旁人聽到?！斑@個老巫，平時非常好色。單位裡的人說他情婦不止一兩個，說他的外號是拼命三郎。一是幹工作拼命，二是撈錢拼命，三是玩女人拼命。所以總結他是拼命三郎。很多人說，老巫之所以選擇跳樓，那是被女人逼的，有好幾個女人都爭著要嫁給他，逼他和老婆離婚。如果他不答應，那就把他的那些醜事抖出來，上報給紀委。老巫肯定是受不了這些人的逼迫，最後才選擇了自行了斷?！?
“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的。我也聽說過老巫在這方面的反映。男人嘛，有時就是有這方面的弱點。”李望郡不經意地咧嘴笑了一下，又點燃了一支菸。
丁軫卻笑了出來，補充道：“還有交通集團的老畢，也是出了名的好色。上回要不是我們查出了老畢包養尹氏姐妹的事，還壓不住他家屬老牛的死纏爛打呢。老牛知道了真相，再也不提賠款的事，連紀委也很感謝我們的幫助。”
“是啊，這個事辦得好?！崩钔?
吸了兩口煙，點了個頭?！俺撕蒙?，關於老巫，還有什麼議論或者線索嗎？”
“線索談不上，議論肯定不少?！倍≥F繼續彙報道：“不過，我也說不清這是正常議論，還是瞎造謠，反正和八卦緋聞差不多?！?
“八卦緋聞？”李望郡問。
“對啊，有一個緋聞很是八卦，居然還扯上了國外的間諜?！倍≥F嚴肅地說。“有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說這個老巫啊，早年在擔任縣領導時，就與某公司的一個相當漂亮的女人好上了。後來這個女人去了美國留學，一直就留在美國工作，並加入了美國情報局。最近幾年，這個女人突然回國，又與老巫好上了。當他們的關係如火如荼時，女人亮明瞭自己的身份。說如果他不幫她辦事，她就把老巫的醜事抖出來，沒辦法，老巫只得老老實實地幫她弄了好些絕密情報，實際上成了女人的下線人員。這幾天，據說是老巫的事被別的女人發現了，相互之間爭風吃醋，老巫知道紙包不住火，自己遲早會被安全部門以及紀檢機關拿下，搞得身敗名裂。想到後果如此不堪，不如來個自我了斷。”
“這故事還真編得有鼻子有眼的，像是網絡小說?。俊崩钔ばΦ?。因爲剛剛吸了口氣，不小心嗆了幾口?！叭绻麄冋f的是真的，那安全部門應該及時和我們通報案情呀？難道他們正在調查當中，還不方便向我們通報？或者案件還沒有完全暴露，老巫就把自己消滅在了萌芽狀態，讓安全部門無法著手調查？”
“就是，所以我說，這些都是八卦緋聞嘛?！倍≥F笑道?！安蝗缥覀冊俚鹊?，看事態的變化。如果大家說的是真的，安全部門肯定會通報我們的。我建議，您有機會的話，也可以順便問問安全廳的領導。我們這邊呢，也注意掌握一下事件的動態和有關線索?！?
“行，就這麼辦吧?！崩钔ぐ演晤^塞進菸灰缸掐滅，道：“我還有一個會，時間不早了。”
又是一個華燈初上的美好夜晚。洪早霞跟隨著阿德，再次走進包廂，開始她漸漸習慣起來的晚宴。就像在鄉間的時候，她跟隨著父母鄰里，一起捧起飯碗，看著桌子上的三兩盤粗菜“嘩嘩譁”地風捲殘雲，或者各人捧著一碗菜泡飯“呼呼呼”吹著碗沿，美滋滋地完成任務。這是一種生活習慣，是一種活著的方式。
人是按各自的方式生活的。幸福與否在與各自的理解和比較。吃鮑魚海鮮的未必就比吃乾菜豆板醬的幸福。關鍵在於，你的一生中，是先吃鮑魚海鮮再吃乾菜豆醬，還是先吃乾菜豆醬再吃鮑魚海鮮。顯然，洪早霞屬於後者。她的幸福，總是比尋常的鄉下人多那麼一點點。
“來來來，開喝以前，先發紅包啊?！卑⒌履贸鰞呻b大紅包，一副紅光滿面的樣子。
今天參加晚宴的，還是阿德公司裡的那撥人，小白、小珍、黑臉婆、歪瓜兒和書呆子。
似乎爲了彌補上次的缺
漏，這回得到紅包的，是歪瓜兒和書呆子。洪早霞發現，那兩個紅包，也是壯壯得，沉沉的，裡面的貨色不少。
“這麼說來，在座的除了我，其他人都拿到紅包啦？”洪早霞覺得大家已經熟悉了，說話也直來直去，用不著扭扭捏捏?！吧匣厝齻€人，這回兩個人。黃老闆，除了我，豈不是人人都有紅包拿？”
“那當然，只要跟著我好好幹，人人都有紅包拿?！卑⒌滦Φ溃骸熬湍媚銇碚f吧，只要你爲公司作了貢獻，也一樣可以拿紅包。而且我告訴你，我希望你貢獻比他們大一點，紅包拿得比他們多一點，這是公司對你的巨大期望啊。”
“爲什麼她的貢獻要比我們多一點啊？”小珍一點都不肯吃虧，聲音還是那麼尖尖的?！凹t包還要比我們拿得多一點？是不是她長得比我們漂亮呀？”
“這一點還是要實事求是。”黑臉婆想主持公道?！耙f長相，小雪的確長得不錯，我覺得黃總說得對，小雪前途無量啊。”
“你幫誰說呀？”小白在場面上還是黑臉婆的女朋友?！耙俏冶人玫蒙伲憬o我補上行不？”
“哈，這個咱們不爭了，別影響了團結?！卑⒌屡e起酒杯，敬了大家一杯，繼續道：“只要今後大家好好幹，紅包是少不了的。我希望，大家既要有競爭，又要互相幫助，這叫比學趕幫超，要形成這樣一股良好的氛圍?！?
洪早霞忍不又忍，終於又忍不住了，推了推阿德，道：“黃總，我還是很想知道，他們倆究竟作了什麼貢獻嘛，能夠拿這麼多紅包？”
“你爲什麼這麼著急想知道呀？”阿德笑盈盈地，像在對付小孩兒。
“大家都爲您打工，不都想多賺幾工嘛。”洪早霞爲自己的想法作辯護。“您照實說了，我們好學有榜樣，大家才能真正地比學趕幫超呀。要不然，都像打啞謎似地，我們學誰去？趕誰超誰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白和小珍捂著嘴在癡笑。
“這個，小雪的心態是不錯的，至少想爲公司作負責，這種心情很迫切，應該表揚?！卑⒌逻€是有公司領導的風度，說話時站得比較高?！暗?，小雪，每個人的分工是不同的。你的工作呢，以後和小白小珍一樣，都是從事公關，幫助公司處理好人際關係。而黑臉婆呀，歪瓜兒呀，書呆子呀，他們三個不一樣，他們從事的都是非常嚴肅甚至可以說，有時候是非常危險、困難的工作，這個，你不太好學呀?！?
“說說嘛，說具體一些嘛。”洪早霞還是覺得不解渴。
“比如說書呆子，你見過幾次了，看起來嘴比較拙，也不太說話?！卑⒌轮噶酥割欁院染频臅糇印！翱墒撬X子好使，知道不？這次他給我們公司出謀劃策，提供了一個非常優秀的文案。我們公司按照他的方案操作，迅速扭轉了不利局面。你說，我是不是該好好獎勵獎勵他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