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低頭不見腳,不是顧嫋嫋
徐盡歡‘看’到自己的行走在一條歪歪扭扭的小徑上,兩旁,是鬱鬱蔥蔥,長勢奇高的草木。
自己視野一上一下,好像正在蹦蹦跳跳,關鍵是胸前,好像綁了什麼東西.一顫一顫地感受,著實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嘴巴一張一合,哼著某種莫名其妙的歌謠——
「青鳥銜著杏花飛喲——
白鹿馱著晨露來,
石橋翻身變蛟龍呀,
載滿娃娃遊四海——」
不要停下來!
分明是充滿磁性的悅耳嗓音,只可惜,唱出來的調調不倫不類分明就是個五音不全的傢伙。
不對現在似乎,並不是在意這些東西的時候.
這是給我?guī)帜膩砹耍浚浚?
不知是心有靈犀,還是出於其他什麼原因。
這副身體的主人,突然站定。
右手猛地朝前一揮,羊脂白玉一般的手指指向前方:
“雲流鎮(zhèn)本姑娘來了!”
好!
顧不得‘自己’有些中二的作態(tài),只要這副身體,不再繼續(xù)唱下去,怎麼樣都好.
徐盡歡心中鬱悶不已。
他從來不曾想過,心魔劫.還可以以這種形式爲展開的?
這已經不能稱之爲渡劫簡直就是精神上的摧殘!
結果耳邊剛剛清淨了片刻,那如同魔音貫耳一般的歌唱便再次響了起來.
「揉碎月光搓成線喲
釣起霧靈穿銀環(huán)
青鯉馱著夢船走呀
一步一朵小乾坤」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總之耳畔再聽不到其他,只剩下一陣嗡嗡聲。
徐盡歡感覺自己的靈魂徹底得到了滌盪,無需任何外力輔助,已然處於極端的賢者模式的狀態(tài)當中。
他終於有餘力,開始思索起眼前的一切來。
毫無疑問,雖然是身處第一視角的狀態(tài)下,可這具身體,卻根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他只能無奈地跟隨女人蹦蹦跳跳,一起一落的視野,去感知對方看到的東西。
努力嘗試了半天,終於讓視線稍稍向下偏離了些許。
嗯.低頭不見腳.
可以確定,不是顧嫋嫋。
哪怕唱著熟悉的歌謠,也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他的眼睛就是尺,錯不了。
正自浮想聯(lián)翩,女子突然尖叫一聲,整個人一躍而起,就這樣浮在了半空中!
她如臨大敵,舉目四顧:
“誰?!誰在老孃裡面???”
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座城鎮(zhèn),看上去不大,卻是人流如織。
他們呆呆地看著那個突然飛起來的女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指指點點,嘖嘖稱奇。
徐盡歡很想擡手捂住自己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額頭。
奇奇怪怪的心魔劫出現了啊喂
猛然間,像是一道電流劃過腦海。
她剛剛說這裡是.
雲流鎮(zhèn)?!!!
剛剛昏迷之前,外面好像有什麼髒東西在。
還好剛剛隨手在傻小子和心機婊那裡刷了一波好感度,應該問題不大.
心魔劫而已,很快的!
——
驛館之外。
門童身披裘皮,坐在火堆旁打著瞌睡,嘴角還垂著點點晶瑩的口水。
‘別別鬧’
‘我有夫人的嘿嘿’
睡夢中,像是有一隻柔弱無骨的手掌,正在輕輕撫摸著他的頸後,撩得人心癢難耐。
就是這手著實有些過於清瘦了些。
嘶.冷!
小手沿著領口探到了自己前胸,他猛地打了一個哆嗦。
不止清瘦,由於天寒地凍,這小娘子的手,也太涼了一些.
許是自己的動作嚇到了姑娘,那手猛地從衣領中抽了出去。
別.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不知怎得,鼻間滿是腥臭之氣。
視線逐漸清晰起來,他瞬間感覺到一股涼意,從自己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剛剛一直撫摸著自己的,哪裡是什麼美人玉手.分明是一條前端開著叉的猩紅長舌!
“啊!!!”
門童雙腿發(fā)軟,一時間,四面八方盡是慘綠色的眼珠,在朦朧的雪夜中,閃著幽幽綠光!
那條長長的舌頭後頭,分明是一個人首蛇身的怪物!
不對不是一個.
門童的雙手胡亂揮舞著,奈何手邊著實沒有什麼趁手的兵器。
這讓他心中的恐慌難以抑制地逐漸加劇。
那一雙雙幽綠的眼珠背後,全部都是怪物!
它們的毛髮早已不見,一張張滿是褶皺的人臉上,佈滿了細密的鱗片。
它們或是四肢著地,有的,則乾脆已經沒了下身,只剩下一條長長的蛇尾。
剛剛與自己‘親密接觸’的那一隻,渾身淌著粘液,口中吐著長長的信子。
它怪叫一聲,猛地張開血盆大口,朝自己撲來!
頭頂上方一陣腥風颳過,門童下意識地一縮脖,哐噹一聲,從椅子上摔落。
雖然狼狽,卻也因此逃過一劫。
他的雙腿已然徹底軟了下去,只能靠兩手飛快在地面扒著,揹著身朝院內挪動。
心臟幾乎快要蹦到了嗓子眼,可那些半人半蛇的怪物,還是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就在絕望之際,一隻手終於抓到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
門童猛地轉頭。
那是一隻特製的翻毛的長靴,雪水輕易無法浸透,顯然是足以在雪地中長時間行走的那種。
門童十分確定,南樑城中,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東西
他不久之前纔剛剛見到過.這是那支打算穿過南樑,前往幽州的押鏢隊伍,所穿的靴子!
“救救命!”
話音未落,一股巨力從領口處襲來,門童整個被高高拋起,飛上了天。
“得得救了.”
眼前景物飛速變幻,脖頸處一片冰涼,還帶著陣陣麻癢和輕微的痛楚。
他下意識地伸手一摸,笑容瞬間僵硬在了臉上。
血好多血!
鼻間的腥臭味越來越重!
自己所飛的方向根本不是身後的驛館,而是面前的蛇羣!
“不——!!!”
慘叫聲轉瞬即逝,被淹沒在瘋狂的咀嚼聲音之下。
紇骨塔一手舉弓,指頭上,新鮮的血液在冷風陣陣的夜裡,仍舊冒著些許熱氣。
他瞇著眼,看著那被蛇潮吞噬掉的門童,仔細觀察起來。
“智力低下.有追逐血肉的本能。”
口中正喃喃自語,跟著便看到有搶不到血肉的蛇怪驟然離羣,再次朝著此處撲來。
他瞬間拉弓如滿月,雙指鬆開弓弦,刺耳的音爆聲過後,一根閃著銀芒的箭矢眨眼間便到了蛇怪面前。
‘噗——’
看似鋒銳至極的一箭完全沒能奏效。
箭頭刺在對方沾滿粘液的蛇鱗之上,只留下一條淺淺的白印,便滑到了一旁。
“哈——”
蛇怪吃痛,張開血盆大口嚎叫著! 下一刻,一道銀光徑直鑽入口中,穿腦而過。
大蓬血雨噴灑開來。
蛇怪幽綠的雙眼瞬間失去了神采,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
噴灑而出的血液,和新鮮的屍體卻瞬間引得身後無數同類一擁而上。
“蛇鱗滑膩,防禦性極強,不可硬攻。先誘其張口,再攻擊破綻,可殺之。”
“諾!”
紇骨塔身後,數十名黑梟蜂擁而上。
他們配合默契,瞬間與圍在此處的幾十只蛇人廝殺在了一處。
紇骨塔躍上驛館房頂,一手持弓,朝著四周張望起來。
城防軍已經動了起來,到處可見星火點點。
城牆某段聚集了大量人手,依稀可以看到似乎是被破開了一個洞
喊殺聲與慘叫聲此起彼伏。
亂了——
院落中,蕭寒與李君若兩人叫門半晌,見無人應答,乾脆重重一腳踹開了木門。
“嗷嗚——!”
蕭寒快步衝了進去,看到那隻張牙舞爪的胖橘,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之人,頓時臉色一黑。
“省省吧肥貓真把自己當老虎了!”
“喵!”
蕭寒唯恐地上之人醒來,再說起什麼胡話,不由分說一把將其扛在背上。
想起早些時候,對方渡真氣給自己療傷,終究還是咬咬牙,一手抓起喪彪,將其扔給了李君若。
“走!”
“陳兄弟這是”
“許是剛剛爲了給我療傷,虛耗過度,看起來只是暈了過去,不礙事的!”
“唉也對,畢竟正午時分,剛剛被我們救起,本就舊傷未愈”
“沒時間多說了,先出去看看情況!”
兩人趕到驛館門口,戰(zhàn)亂已經停止。
“公子小心!”
蕭寒聞言,趕忙收回了腳,這纔沒有踩到面前的一灘血跡之上。
他放眼望去,地面上只剩下幾十只人首蛇身的怪物屍體。
反觀己方,只有三三兩兩之人,身上掛了彩,卻並未出現減員的情況。
李君若蹲在地上,認真觀察起來。
地面嗤嗤作響。
那顏色明顯異常的蛇血,居然生生將腳下的青石板路腐蝕出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坑洞。
紇骨塔倏地落在跟前,沉聲道:
“這些畜牲,想必是用自己的血液,在城牆上融了些許洞口出來,並從中鑽入。
我們遇到的這一批智慧並不高,但其中必定有著異類存在,兩位公子,此地不宜久留。”
“喵嗚!”
話音方落,一團黃色的肉球猛地掙脫了李君若的懷抱,撲到蛇血跟前,貪婪地舔舐起來。
“喂!蠢貓!”
“喪彪!”
兩人異口同聲,齊齊伸出了手,身後,紇骨塔再次冷聲道:
“像這樣的蛇怪,城外還不知有多少,恕在下直言,帶著這麼兩個拖累,實乃不智之舉。”
“古師傅說得對。”
李君若站起身來,不再理會腳下的肥貓。
“這隻貓自己找死,不必理會,至於陳兄弟.再不濟也還可以帶路,姑且先帶在身邊吧。”
“沒錯。”
蕭寒將背上的男人往上提了提。
他知道,紇骨塔之所以有意扔下陳星河,不止是因爲他此刻像條鹹魚一樣癱在自己背上,關鍵還是在懷疑對方的身份和目的。
從對方的角度出發(fā),這種不穩(wěn)定因素混在隊伍裡,萬一等到了城外,突然間搗亂起來,極有可能讓他們這夥人,承受難以估量的損失。
他還以爲李君若準備聽從紇骨塔的建議,剛想開口表明立場。
好在,最終只是虛驚一場。
‘陳兄弟,你放心,怎麼說剛剛你也救過我,在我蕭寒倒下之前,是不會讓你死的!’
若非有他不顧傷勢,強行以那灼熱至極的真氣驅散自己體內的寒氣,現在衆(zhòng)人身邊的拖油瓶,可就不止他陳星河一個人了。
“可是.古師傅,如今蛇妖圍城,與其選在此時出去,還不如死守驛館,任由南樑城防軍,與蛇怪兩敗俱傷,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
李君若看向紇骨塔,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反正死得都是燕國人這種話。
出於小心謹慎,終於還是臨時更換了說辭。
她知道,每一位紮根在大燕的黑梟,都絕對不會是蠢貨,自己畢竟初出江湖,許多事情,還是要徵詢對方的意見。
紇骨塔見兩人對於那陳星河的事情已然達成一致,便也不再堅持。
而是看向城門的方向,沉聲道:“範公子所言自然有道理,不過,在下剛剛觀察了片刻,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這羣蛇怪,對於新鮮血肉,尤其是血腥味,似乎有著異於尋常的執(zhí)著。
若是能夠利用好這一點,有這麼大一座南樑城在這裡充當誘餌,我們此時悄悄溜出城去,說不定是最好的選擇。”
李君若與蕭寒相視一眼,幾乎瞬間便明白了紇骨塔的意思。
“就依古師傅所言!”
紇骨塔點了點頭,率先朝著城牆方向走去。
臨行之前,李君若最後看了眼遍地的殘肢碎塊。
那隻蠢貓不知何時起,已然不見了蹤影。
罷了,任它自生自滅就好。
吞了那麼多蛇血,想必也活不成。
李君若不再停留,追隨紇骨塔等人的腳步而去。
蕭寒苦哈哈地揹著陳星河,一言不發(fā)。
說不上是爲什麼,總感覺背上的人,好像變得越來越重了.
像個死屍一般一動不動的徐盡歡,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許久未曾聽到過的聲音:
‘徐盡歡我睡了多久,這是哪裡呀?’
‘終於醒了嗎那還的的確確是蠻久的,至於這裡啊是南樑城,嗯距離無量海很近了哦。’
‘哇!好耶!可是,你爲什麼趴在人家背上裝睡,又在偷偷搞小動作陰人了嘛
還有,那個長鬍子的女人又是誰?’
‘人家沒有長鬍子啦.那是粘的!還有,我徐某人做事坦坦蕩蕩,什麼叫又在陰人?’
識海當中,終於睜開眼睛的青鸞非常人性化地白了自己一眼,不屑道:
“少來,老太婆那次不算,你只有面對那位雲姓姑娘的時候,坦坦蕩蕩過兩次。”
徐盡歡心頭大駭,立馬察覺到了對方話中的問題。
‘等一下.爲什麼是兩次?!你.你真的有在睡覺嗎!’
‘呀!’
青鸞眼神瞬間閃躲起來。
‘我不是,我纔沒有偷看,你不要亂說啊’
(本章完)